顧厚龍看着顧婉君這般傷心,這般瘋狂。拎起手裡的柺杖,放在顧婉君的脖頸上:“我早就曉得,女人是靠不住的。所以,我從一開始,便沒有對你抱有希望。”
顧婉君雙眸盯着顧厚龍有些發紫的面頰,心頭覺着噁心。伸手抓住了顧厚龍手裡的柺杖:“二爺,你就不怕別人曉得了,你這柺杖裡,其實是藏着利器的麼?”
“你出去說說看,看這個宅子裡,誰會相信。我早就曉得,你已經和顧墨翊勾搭在一起了。大小姐放心,你就儘管去男歡女愛吧。只不過,大少爺的身子,時日怕是不多了。”顧厚龍從顧婉君肩上,取出柺杖。轉動了一下手柄,便瞧見了柺杖裡,有一塊兒薄刃,透明刺目。
“二爺,你到底叫誰去做的。你就不怕,到時候把我逼急了,我便不告訴你。顧家的那筆金條,到底在何處麼?”顧婉君瞧着顧厚龍,把玩兒着自己手上的柺杖,將刀刃一張一合的。
顧厚龍沒有說話,收好自己的柺杖。雙手放在身後,左腳跛得厲害。“顧婉君,你以爲我顧厚龍會真的,相信顧家存在那一筆金條嗎?我在顧家的時日,可是比你多了三倍。我都不曉得的事情,難道你一個江湖騙子,還清楚?”
“二爺,說這句話。就不怕自己會後悔麼?眼下二太太可是正缺這筆錢,若是我告知了她,你想想結果會怎麼樣?”顧厚龍靠近顧婉君,顧婉君聞見一股刺鼻的檀香味兒。立即皺眉:“二爺,顧宅裡有一個人身上的味道,可是和你一樣。若是婉君將這件事情,抖了出去,你說你現在還會不會這麼淡定。”
“你是在和我談條件嗎?我告訴你,李辛夷是和我又私情。不過我從未想過她的死活,你大可以去子臺鎮或是五顧家的祠堂,告訴幾位族長。若是她們都曉得了這件事情,死的可不是我。族譜裡可沒有規定,男人私通會怎麼樣,可是你們女人就不一樣了。李辛夷,一定會因爲這件事兒,丟了性命的。”顧厚龍果然已經是禽獸了,他在這個宅子裡,委屈太久了。內心陰暗無比,沒有一絲光芒。
“你說,若是三太太聽見了這句話,會怎麼想?”顧婉君雙手端在胸前,冷眼瞧着顧厚龍。
顧厚龍一襲深紫色的衣裳罩身,永遠扣着頭頂上的黑色禮帽,遮住一半兒的眸子:“她早就曉得了,我心裡根本就沒她,我只是玩玩兒而已。”
“你卑鄙!”顧婉君沒有經過思考,便辱罵顧厚龍道。
顧厚龍仰着頭哈哈大笑了幾聲兒,歪着頭,手裡的柺杖一旋轉,極薄的刀刃簡直是削鐵如泥。身側的一株月月桂花,便被砍去了一大截:“我顧厚龍卑鄙,那麼你顧婉君呢?你顧婉君高風亮節,不食人間煙火,不還是和我顧厚龍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嗎?”
顧婉君眉頭緊蹙,扭頭瞧着被顧厚龍砍掉的半截桂花樹:“在二爺眼裡,恐怕誰都是棋子。可是婉君不一樣,若是我自打出生,便長在顧家。怕是現在,我定不是這樣的結局。”
“大小姐,今日前來。是來和我訴苦的麼?”顧厚龍雙手端放在柺杖上頭,眸子漆黑,徐徐道。
“我是來要解藥的,大少爺身子成那樣,我至少還是他明面兒上的姐姐。”顧婉君嘆氣,但是聲音裡卻透露出幾分強硬。
“姐姐?大小姐這句話兒說出來,你就不怕嗆着了自己嗎?解藥我是不會給你的,因爲我也沒有解藥。我就看着大少爺的身子,一點一點的消沉下去。”顧厚龍聲音甚是平穩,他曉得,顧婉君一定着急透了。
“二爺,我顧婉君可是向你保證過。若是你不和我配合,那麼我也不是一顆好棋子。我敢保證,顧家的財產你一份都拿不到。而且你手上的那些廠子,田地和宅子,也會很快便不是你的。”顧婉君懶得理會,轉生正欲離去。
嗖的一下,一股涼涼的風。顧婉君脖子上,一陣冰涼。顧婉君還未反應過來,顧厚龍便將手上的柺杖刀刃打開,架在顧婉君的脖頸上。
顧婉君倒是沒有慌張,只是那刀刃太冰涼。就像是顧厚龍的內心一樣,顧婉君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二爺,你不會就這麼殺了我的。雖然,你很多次都想這麼做。但是我顧婉君,對你還有用。沒有我,很多事情,你做起來,都會棘手的。”
“是嗎?”顧厚龍聲音低沉,手上的刀刃,用了幾分力氣。顧婉君眉頭一蹙,覺着脖子有些疼痛。
扭頭,才發覺。顧厚龍已經用力,將自己的脖頸劃破了皮。風吹來,和着一股血腥味兒,甚是難聞。
顧婉君重重的嘆氣,伸手便抓住了顧厚龍架在自己脖頸上的刀刃。轉過身子,顧婉君左手還捏着刀刃:“二爺,就算你此時此刻,想要了婉君的性命。婉君,也不會給的。”
顧婉君使勁兒一拉柺杖,顧厚龍有些吃驚。因爲是跛腳的緣故,所以重心不穩,整個人摔在地上。
顧婉君左手被劃破了,滴着血。
顧婉君頭也不回的踱步離開了顧厚龍的宅院,顧厚龍趴在地上,瞧着古玩居離去的背影。雖然心頭有些氣憤,但是更多的是覺着吃驚:“顧宅,竟還有不怕死的女子。”
顧婉君甚是氣憤,她沒有料到,顧厚龍下手會這麼快。一夜之間,這個宅子便翻雲覆雨,發生了很多變化,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一大早,東院兒便傳來消息,大太太也病了。昨兒半夜裡,便開始說胡話,現在還昏昏沉沉的,誰也不認識。宅子裡的人都在說,會不會是大小姐——顧婉君做的。
顧婉君聽見這些傳言,心頭怕是已然猜到,顧厚龍可能也給大太太的茶水吃食裡,下了些西域麝香。
顧婉君已經顧不過來了,徑直踱步進了大少爺院兒裡。五叔正在煎藥,瞧着顧婉君來了,立即迎上去,焦頭爛額的:“大小姐,來了。你還是快些進去看看吧,這大少爺,昨兒夜裡便開始吐血,怕是大事不好了啊。”
顧婉君曉得這一切都是顧厚龍做的,瞧着五叔煎藥的罐子,拿起來聞了聞:“大少爺,昨兒吃的什麼藥?”
五叔有些手忙腳亂的,手裡的藥渣子都掉了一些:“大小姐,家裡的郎中也過來問了問。我昨天煎藥,確實是按照張郎中說的那樣做的。再說了,我給大少爺煎藥又不是一日兩日了,怎麼會今日纔出錯兒。”
顧婉君手上還在滴血,看着五叔陳懇的表情,心頭漸漸鬆懈了:“五叔,昨兒大少爺房裡,有什麼人,來過沒有?”
五叔倒掉手裡的藥渣子,瞧見婉君手上正在流血,立即過去幫忙包紮:“昨兒,下午我去正廳了一會兒。然後就去了一趟張郎中院兒裡,倒是沒有看見誰來過。你進去問問大少爺吧,哎!”
顧婉君點點頭,手上的痛楚,襲捲全身。顧婉君瞧着大少爺房門開了,便踱步進去了。五叔在身後,瞧着顧婉君清瘦的背影,雙眸變得兇狠:“我看你們,怎麼會曉得,竟然是我下的藥。”
顧婉君瞧着顧墨翊側臥在榻榻米上,遠遠兒的就瞧見了,瘦骨如柴:“大少爺!”
顧婉君叫了一聲兒,顧墨翊滅有答應。便踱步過去,站在顧墨翊跟前兒,嚇一跳。
才一夜未見的工夫,顧墨翊面頰發青。嘴脣發紫,極薄的脣上,都是乾澀的皮。雙眸周圍,都是黑墨色的淤青。眸子深陷了進去,輪廓骨架甚是明顯。
“大少爺……”顧婉君見顧墨翊緊閉雙目,蹲下身子去。伸出右手,輕輕的握住顧墨翊修長的手指。一襲冰涼,就像是方纔,顧厚龍柺杖裡的刀刃一般。
顧墨翊似乎感覺到了顧婉君的手,慢慢兒睜開自己的雙眸:“婉君……我是不是……是不是快要死了?”
顧婉君上齒緊緊的咬住自己的下脣,才發覺自己這般難過。難過得,就要窒息了一般。
“你別難過……咳咳……”顧墨翊擡起自己的手,抹掉了顧婉君面頰上的淚珠子:“如果我真的走了,我就去天堂先等你……等着你……”
“大少爺,別說話了。你不會有事的,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的身體儘快好起來。”顧婉君緊緊的握住顧墨翊的手,淚眼婆娑的,這一刻她終於曉得,自己有多麼在乎顧墨翊,有多麼怕顧墨翊會消失。
“傻瓜,哭什麼。我自己的身子,我早就曉得了。雖然張郎中沒有告訴我,我怕是活不過這個春天了。”顧墨翊說完,自己的一雙眸子,便噙滿了淚珠子,聲音也有些哽咽。
“大少爺!”顧婉君一瞬間,撲在顧墨翊懷裡,放聲的痛苦起來。
顧墨翊嘴角上揚,露出淺淺的笑靨,眸子裡淚花蕩漾:“傻瓜,哭什麼哭。幸好,在我死之前,遇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