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厚雄自然是起了疑心,聽見顧婉君這般說,低垂着頭瞧着趴跪在地上的劉三兒:“你說的,當真沒有一句是假話麼?”
劉三兒擡眸,雙手撐着地面兒,顫抖得厲害。面頰上鮮紅刺目的血,有些凝固了。額頭和鼻尖兒上,更多的是汗水:“我……我……”
劉三兒聲音顫抖就如同,這院兒外燈籠裡顫抖跳躍的火苗一般。顧厚雄粗黑的劍眉一蹙,雙手放在身後,面頰威嚴:“我說過,只要你嘴裡吐出的有一個字兒是假的,我顧厚雄便將你交給張局長。張局長定會公正的,他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顧厚龍雙手放在自己的柺杖上頭,那枚玉佩就掛在柺杖前頭雕龍雙耳上,一晃一晃的迎着燭火剔透得厲害。
劉三兒雙目一定盯着顧厚龍柺杖上,搖晃着的玉佩,面頰一陣青一陣白的,汗珠子順着髒兮兮的額頭,流過兩鬢邊兒。
“哼!這麼簡單的理兒都瞧不出來,老爺若無事我便回去歇着了。若是你還想繼續教訓我,錦蘭聽着便是。”四太太一張瓜子兒臉,雙眸恰若薄冰一般,徐徐望向顧厚雄。雙手託着隆起的腹部,面頰蒼白的厲害。
“四太太瞧出了什麼來,說給咱們聽聽!”越桃噘着嘴,最瞧不慣四太太整日裡,一副誰也不放在眼裡的模樣兒。
“哼!你們去問問二爺吧,老爺沒說話兒,便是默許了。錦蘭身子重,怕是不能久久站着。”陰錦蘭一襲薄紗水衫,罩住瘦的皮包骨的身子,慢慢兒轉過身子去。獨自離去了,顧厚龍扭頭瞧着那一襲碧色的身影,雙目的殺氣極重。
“顧家二爺,看來這些謎團得由你解開纔是。爲何顧家的每一個人,都在說去問顧家二爺呢?”顧厚雄點燃了一支菸,悠長的吸了一口,吐着菸圈兒。
“劉三兒你說出實情,是不是二爺叫你做的這一切,是不是根本就與大小姐無關!”顧墨翊聲音微弱,徐徐道。
“王叔,你去叫張局長來。我要將劉三兒交給他,看看他到底說不說實話兒。”顧家老爺說完,劉三兒便哭喪着面頰,“顧家老爺,我劉三兒求求你了,千萬不要將我報官。我……我還得救出我的母親!”
“救出你的母親?”李辛夷踱步上前,低垂着頭問道。
劉三兒趴在地上,慢慢兒擡眸,驚悚的瞧着顧厚龍。然後猛地低頭,抱頭大哭起來:“顧老爺,你就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
“是不是這個宅子裡,游水逼迫你的?是不是,就是這個妖女?”顧厚雄搖手一指,望着顧婉君。
劉三兒將頭,埋在地上,大聲兒哭起來:“顧老爺……你還是殺了我吧!反正我孃親也落在你們顧家人手裡了,我也不想活了。索性,就讓我們娘倆兒就這麼去了吧。”
“你娘在誰手裡?”顧墨翊終於覺察出了顧厚龍手裡,一直在搖晃着一塊兒剔透又殘缺的玉佩。
“只要你說出來,我相信老爺和顧家的人,都不會放過這個人的,你和你娘也會團聚的。”顧墨翊瞧着顧厚雄,顧厚雄雙手抖得厲害,眸子通紅避開了顧墨翊。顧墨翊自然曉得,他得知自己的兒子不是自己親生的,爲了顧家,在生生壓制着自己。
“大少爺你說的當真?”劉三兒略帶哭腔,面頰通紅,扭頭期盼的瞧着顧墨翊。
“他已經不是顧家的大少爺了!”顧厚雄雙手背在身子後頭,昂首挺胸的,聲音堅定裡壓制着怒氣。
“那……那顧老爺,我想先見見我娘!”劉三兒跪在冰涼的地板上,旁側籠子裡的金絲鳥,啼叫得厲害。
“你娘在哪裡?”顧厚雄眉峰一蹙,問道。
劉三兒擡眸,慢慢兒擡起自己的左手,指向顧厚龍:“是他,我娘就在顧家二爺手裡。”
“啊!”家裡上上下下的人都瞧着顧厚龍,顧厚龍就像一尊石膏一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顧老爺,我撒謊了!其實我是二爺手裡的人,二爺叫我喬裝成,富商然後進顧家來騙取顧家的家產。那些田地、宅子還有廠子,都在顧家二爺手裡。”劉三兒一口氣說出了事情,心頭也暢快了些許:“我只不過是爲了幾個錢,好讓我娘可以吃上藥。還請顧老爺,讓我見見我娘。”
“你怎麼曉得,你娘就在我們顧家?”馮木香雙手舉着火把,照着面頰,明晃晃的。
“我娘就在二爺手裡,他手裡的那塊兒玉佩,是我爹給我孃的定情信物。我娘視若珍寶,是不會輕易取下來的,如今卻在二爺手裡,怕是我娘已經凶多吉少了。”劉三兒甚是激動,說完便站起來衝過去,雙手抓着顧厚龍的身子,“你還我娘,你……”
還未等劉三兒說完,顧厚龍便閃電一般的舉起手裡的柺杖,手柄一扭動。激怒的劉三兒便沒了聲音,衆人捂着嘴一瞧。顧厚龍手裡的柺杖,果真藏着薄刃,削鐵如泥。
劉三兒的身子重重的倒下,脖頸處的傷口極薄,血液都還未來得及流出來便已經死了。
“你……啊殺人了!”家裡的下人,慌亂無比,緊忙逃竄。
“今天你們誰也別想離開這裡!”顧厚龍說完,揮動一下手裡的柺杖,抓住身後逃竄的丫鬟,一刀解決了。
“啊……快跑啊,顧家二爺瘋了……”站在外廳的婆子瞧見裡頭亂哄哄的,立即扔掉手裡的托盤或者茶杯,逃竄起來。
顧厚龍瞧着顧厚雄,手裡拎着柺杖,一半兒的刀刃裸露在外就跟燈火一般耀眼:“我的親大哥,我顧厚龍有今日,都是被你逼的,都是被你和你娘,逼迫的。”
“來人啊,快去……快去叫張局長過來!”顧厚雄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王叔見勢,立即剝離人羣,跑了過去。
“沒用的,我曉得張局長和你交好。不過王叔這來來去去再回到這裡的時候,怕是你們早就已經變成亡魂了。把顧家大門鎖好,一個都不許放出去。”顧厚龍一聲兒命下,便聽見了顧家大門合上的聲音。
“我顧厚龍再也不用裝模作樣兒的活着了,顧厚雄你沒有想到吧。眼下你除了這個宅子,還有顧家繡坊,這顧家的一切,便什麼都是我顧厚龍的了。還有你的女人,我也玩兒過。”顧厚龍說完,便扭頭踱步向李辛夷走去,站在她跟前兒,伸手擡起她的下顎:“大哥的女人,果然滋潤的很。”
“你放開我……你要做什麼?”李辛夷面頰通紅,下顎被顧厚龍抓着,骨頭都快捏碎了一般。
“放開你,你我在牀榻之上,纏綿溫存的時候,你不是很享受麼?怎麼那時候,你沒有加我顧厚龍放開你啊。”顧厚龍將自己陰森森的一張臉,湊上去貼着李辛夷。
顧厚雄胸口起伏,轉身兒,拿起杏木柱子後頭的柺杖,踱步上去狠狠的敲打在李辛夷身上:“你個畜生,竟然背地裡和自己的二叔淫蕩廝混。”
“咳咳咳……”顧厚雄面頰通紅,漲滿了血。胸口起伏,仰着頭便噴出了一大口血液來。
李辛夷慌忙的扔掉了手裡的火把,踱步過去,扶着顧厚雄:“老爺……老爺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將這對狗男女,趕出顧家。還有將這個女人的一雙女兒,也一併趕出顧家去。”顧厚雄坐在檀木椅子上,下顎和胸前的衣襟上,都是鮮紅的血漬。
“老爺,你有是有不知,二小姐已經出閣了,嫁給了鎮上的向少爺,三小姐麼因爲偷人,才滑胎了,正臥牀休息了。你畢竟當了她這麼些年的爹,現在趕人家出去,未免太絕情了些。你以爲是你孃親麼,寒冬臘月的,將我和我母親關在地窖裡。”顧厚龍一把甩掉了李辛夷,杵着柺杖一瘸一拐的踱步過去。
“你個禽獸,你簡直是泯滅了人性,爹若是泉下有知,也不會放過你的。”顧厚雄說完,又猛烈的咳嗽,吐出了一大口血來。
“我是禽獸?那你和你娘是什麼,你別忘了,爹愛的是我娘。只不過是被你們母子,從中挑唆,誤會我娘了而已。真沒意思,沒料到顧家在你手裡,竟然敗得只剩下這點兒東西了,我顧厚龍真是白忙活了大半輩子。”顧厚龍說完,便從闊袖裡掏出字據來:“大哥,你瞧清楚了,這顧家的家產寫的,可都是我顧厚龍的名字了。”
“你……你……你不得好死!”顧厚雄勉強支撐起自己的身子,又重重的落坐在椅子上頭。
“不得好死的,怕是大哥個你的女人們吧,我顧厚龍還得活個白來歲的。我也要建一座豪華的宅子,娶幾個女人來玩玩兒。”顧厚龍收好字據,拎起手裡的柺杖,擡眸盯着顧婉君:“嘖嘖……多虧了你,我顧厚龍纔有今天。若是你僥倖活着,我顧厚龍興許還能將你送去醉生樓,以你的姿色,定能賣個好價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