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秘密，我早就曉得了。怕是這個宅子裡，只有我和大太太曉得。”顧厚龍仰着頭，長長的嘆氣：“生在這個百年老宅裡，我倒是不覺着好奇。”
“既然二爺都認爲，是個非常不足爲奇的理由，那麼想必大太太也一定不屑一顧的。”顧婉君心頭慌得很，面色慘白。脖頸處的抓痕，還有些疼痛。
“是嗎？大太太爲何能在顧家立足，你們當真以爲。當初是顧老爺，合併了大太太孃家的廠子，顧家才發家的麼？這個大太太，首先是心狠手辣的將自己年幼的女兒，送去清水觀。假裝爲顧家祈福，然後麼……便是顧家的大少爺，那個病秧子。”顧厚龍嘴脣上揚，露出彎彎的弧線。
顧婉君黛眉一蹙，捂着飽滿的朱脣，咳嗽了兩聲兒：“二爺，這關大少爺什麼事兒？”
顧厚龍扭頭，意味深長的盯着顧婉君，顧婉君被盯得瘮的慌，“二爺，難不成答案在我臉上麼？”
“大小姐，若是你聽見這個秘密。你一定會比我興奮，若是大少爺曉得，這個秘密，我保準兒他能多活上幾年。”顧厚龍伸手摸了摸自己頭上黑色的禮帽，一雙細長的眸子，漆黑如夜。
顧婉君盯着地板上的落花，淹沒在水裡，擡眸盯着顧厚龍：“二爺若是想說，便說。何必在這裡賣關子，若是二爺不告訴婉君。婉君自然也有自己的法子，大不了我將自己的親孃搬出來便是。”
“大小姐，你終於承認，你不是顧家的大小姐了？你的親生母親，不會就在這個宅子裡吧。我猜的沒錯兒，不然你爲何，費盡心思的，要留在這裡？”顧厚龍一襲深紫色的紗錦棉兒衣裳罩身，一副富家老爺的模樣兒。
“二爺錯了，婉君眼下便是顧家唯一的大小姐。若是二爺猜忌不信，大可以動用你的人脈，去徹查我。若是二爺還是不肯說出那個秘密，婉君要告辭了。”顧婉君腦子有些暈眩，心頭覺着有些噁心。大概是這幾日，吃藥的緣故。
“哈哈哈……你聽好了，眼下咱們宅子裡的這個大少爺，並不是真正的大少爺！”顧厚龍徐徐吐字，一陣風出來，顧婉君白皙脖頸上的垂髮，跟着搖晃了幾下。
顧婉君如同被一個響雷劈中了一般，站在正廳，瞧着絲絲雨紛飛而下。過了一會兒，吸了一口涼颼颼的空氣：“二爺……你是在和婉君開玩笑麼？”
顧厚龍斜着頭，左手拎起手上的杏木柺杖，柺杖上頭，雕刻着一隻精緻的龍頭：“我的大小姐，我顧厚龍對天發誓。若是這個顧墨翊，是真正的顧家大少爺。那麼我便不得好死，我永生永世都是個瘸子。”
顧婉君身子有些顫抖，一個勁兒的搖頭：“不……不……這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大太太是生下了一個女兒。被她自己送去了道觀，可是後來這位大少爺，便是大太太假裝懷孕，騙的老爺。”顧厚龍壓低了聲音，“難道，大小姐，不覺着高興麼？你們並不是真正的兄妹，你們是可以廝守的。”
“你說的，可句句屬實？”顧婉君眸子通紅，密卷的睫毛，閃爍着些許晶瑩剔透的淚珠子。
顧厚龍抿了抿脣，黑墨色的劍眉一挑：“大小姐，你的反應卻是讓我吃驚。若不是瞧在，咱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纔不會將這麼重要的秘密告訴你呢。眼下，這個宅子裡，怕是隻有我和大太太曉得。”
“你是怎麼曉得的，聽說老爺對大太太也是不錯的。難道，大太太就在沒有懷過一兒半女麼？”子臺鎮的人，都曉得。顧厚雄感激自己的原配夫人，可以說是相敬如賓啊。
“你說你是顧家的大小姐，難道你就不曉得。顧家的大太太有一種不可告人的病，怕是咱們宅子裡的張郎中都不曉得。大太太有陰苔蛇皮內虛之症狀，平常是瞧不出來的。只是一直用藥，導致不孕。若是停藥，便會極醜無比，貌若七旬老人啊。”顧厚龍聲音低沉，和着雨聲兒，灌入顧婉君的右耳裡。
顧婉君抵着石板上的雨滴，心頭一絲心痛，暗自道：“眼下自己怕是顧老爺，唯一的親生骨肉了。”
“好了，我說了這麼多。你是不是，也該告訴我，顧家的那筆金條，到底藏在何處？”顧厚龍眼下，已經奪得了，顧家一小半兒的家產。他已經嚐到了甜頭，等了這麼些年，怕是在不用些手段，便等不到了。
“二爺，就這麼迫不及待麼？若是時機成熟了，婉君自然會告訴你。婉君還指望着，靠着那些金條，活命呢。”顧婉君眸子清寒，瞧着顧厚龍：“別忘了，二太太便是貪心，落得了這個下場。”
“馮木香那個賤人，老是嘲笑我是個瘸子。眼下，她的兒子，便少了一根手指。也算是殘廢了，我看她以後還敢不敢罵我。”顧厚龍雙眸透着幾分兇狠，咬牙切齒的說道。
顧婉君雙眉，向眉心一擠。雖然她是來顧宅報仇的，但是心頭還是有一絲不忍：“二爺，看在咱們合作的份上兒。放過顧家無辜的人吧，三少爺一直還是挺敬重您的。”
“怎麼，大小姐是心痛三少爺了麼？誰叫他多事，若是顧默坤在，我定要剁掉他的一隻手。看在他素日裡，對我還恭敬的份兒上，我只叫人，削掉他的一根手指。難道，我還不夠心軟麼？”顧厚龍聲音有些沙啞，在喉嚨裡發不出來一般。
顧婉君雖然左耳有些聽不大明白，瞧着顧厚龍如狼似虎般兇狠，不由得背脊骨發涼。心頭暗自道：“這個宅子裡，無論什麼樣的人，都會變得如同豺狼一般，無情無義、狠絕無比。”
“大小姐，我也是個急性子。我沒有那麼多耐心和你磨蹭，你最好早些告訴我，顧家的那筆金條在哪裡。不然，你可別怪我無情無義。”顧厚龍說完，便轉過身子，朝西跨院兒去了。
顧婉君瞧着顧厚龍一襲深紫色的背影，一瘸一拐的，消失在自己的杏眸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正欲回去。扭頭卻瞧見顧墨翊，“大少爺，你什麼時候，在這裡的？”
顧婉君心頭，像有幾隻小鹿在七上八下的躥跳一般，“大少爺……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顧婉君甚是驚恐，若是方纔顧厚龍的話兒，被顧墨翊聽見了。顧墨翊定會發瘋發狂的，“二爺……二爺只是問問，問問顧墨宇的情況。”
顧墨翊高頎挺拔的身形被一襲灰色的衣裳，罩住了。細碎的頭髮，遮住一半兒的額頭：“我方纔纔在這裡，沒有瞧見二爺啊！”
顧婉君聽見顧墨翊這般說，才寬心了些許。整個人軟榻了下來，左手扶着旁側的杏木柱子，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大少爺，是剛來啊！”
“是，你爲何緊張成這般？”顧墨翊伸手，扶着顧婉君。
顧婉君低眸，清澈的杏眸，瞧着顧墨翊修長的手指，腦子裡又想起顧厚龍方纔說的話兒：“眼下這個大少爺，不是顧宅裡，真正的大少爺。大太太不能生育……”
顧婉君冰涼的指尖，碰到了顧墨翊的手，這一次她沒有反感。任由顧墨翊緊緊的握着她水蔥一般是手指：“大少爺……我……”
顧墨翊身上一股酸澀的藥味兒，今日精神倒是好了些許：“你……爲何？不戴上，我送予你的象牙蓮花簪？”
顧墨翊聲音低沉，帶着磁性。顧婉君難以抗拒，任由顧墨翊牽着自己的手，往後院兒踱步而去：“大少爺，婉君打小便是在清水觀里長大的。所以，一直戴着的便是透玉素簪，其它的怕是戴不習慣的。”
“是麼？”顧墨翊輕輕鬆開顧婉君的手，側過身子，對着她。從闊袖裡掏出方纔放在案桌上的蓮花象牙簪子，伸手別進顧婉君墨色的青絲裡：“果真好看！”
顧婉君低垂着頭，心頭恰若春雨滋潤了一般。的確她不得不承認，方纔顧厚龍告訴她的消息，很有用。大少爺，確實已經是她心尖兒上的人了。
“大少爺，婉君自己回去便是。”顧婉君推開了顧墨翊的手，別過身子，面頰上一絲緋紅。
“好！”顧墨翊放下左手，淡淡的一句：“我正好，要去張郎中那裡，取一些藥。”
顧墨翊極薄的脣，上揚劃了一個好看的弧度。顧婉君盯着他離去的背影，心如寒冰裡開出錢多芙蓉一般。
“還說，這個消息對你來說，不打緊。我才走，便在這裡大大方方的親暱了起來。我說大小姐，在我顧厚龍面前，你是玩兒不了虛僞的。”是顧厚龍的聲音，顧婉君身子一僵，別過頭去：“二爺，你不是已經回去了麼？”
“怎麼，很吃驚麼？你是不是巴不得，馬上嫁給這個病秧子？”顧厚龍拎着柺杖，敲打着石板。
“我沒有……我……我只是可憐他。二爺方纔說了他的身世，我只是出於同情，沒有拒絕他而已。”顧婉君慌忙解釋，顧厚龍眸子漆黑：“那好，我要你爲我做一件事情，不然大少爺活不成，你也在顧家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