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你不是說，大少爺不是顧家真正的大少爺麼？眼下，他在二爺眼裡，還有利用的價值麼？”顧婉君眉頭緊蹙，質問道。
顧厚龍抿了抿，意味深長道：“大小姐，方纔我告知你的那個消息，是不是正好兒是你想要的？”
“不，你胡說。我是來顧宅報仇的，其餘的什麼都不會想。只要我達到了我的目的，我自然會離開。”顧婉君瞧着顧厚龍，眸子清寒。不曉得，他心頭到底想的什麼。
“眼下，大少爺還是顧家唯一的繼承人。若是他不在了，好多事情，便好辦的多。若是你真的不想傷害他，也可以。那麼你便告訴我，顧家的那筆金條在哪裡？”顧厚龍點燃一根雪茄，吐露着菸圈兒。
顧婉君稍微扭頭，盯着顧厚龍陰沉的面頰：“若是，我都不肯呢？”
“你以爲，我想得到的，你不肯就可以阻止麼？若是你不答應我，我便叫別人去做。”顧厚龍吹了吹菸頭的火星子，濃烈的煙霧，在顧婉君面頰前縈繞。
“你要對大少爺，做什麼？”顧婉君輕輕吐字，但心頭卻在打鼓。
“我要他死，反正他都是個病秧子。直到前幾日，我才發現。老爺竟然將自己好些財產，都留給了顧墨翊。”顧厚龍提起自己的柺杖，輕輕的一抖，顧婉君似乎聽見了柺杖裡頭，藏着薄刃的聲音：“二爺，大少爺已經很可憐了。江南的郎中，都說了。他頂多活三十歲，二爺能不能瞧在，同一個屋檐下的情分，就先放過他？”
“你不是口口聲聲的說，你沒有愛上他嗎？”顧厚龍眸子一斜，左手便伸出去，緊緊的掐住了顧婉君的咽喉。
顧婉君仰着頭，白皙的脖頸，上面的抓傷甚是明顯。她在就已經習慣，顧厚龍無緣無故的怒氣了：“二爺，你每次總是喜歡這樣折磨我。下次，能不能換點兒別的？”
顧厚龍看着顧婉君淡淡的眸子，朱脣悠長的吐字：“大小姐，若是這件事你不做，大少爺房裡定會有人做。而且做得比你好，比你盡心。”
顧厚龍漸漸鬆開了顧婉君的脖頸，放下自己的左手，正欲轉身兒離去。顧婉君心頭一顫：“我做！”
“這就對了，也不讓你幹其他的。只是每日裡，在顧墨翊的吃食裡，加些這個便是。”顧厚龍從闊袖裡，取出一個包裹，遞給顧婉君。
顧婉君並沒有立即伸手去接，雙眉擠着眉心兒：“二爺，這是什麼？”
顧厚龍嘴脣咧開，有些發紫的脣，像是一朵怒放的罌粟花兒：“大小姐，這是西域麝香。西域人最懂得，研究這些玩意兒了。這種麝香呢，珍奇無比，無色無味兒。你只要每日，加一些在顧墨翊的吃食裡，便可以了。”
“什麼？”顧婉君身子顫抖，左耳嗡嗡直響。
“我聽大小姐的意思，是不想做？不做也行，這個宅子裡，到處都是我的走狗。我隨隨便便，便可以找到人。”顧厚龍瞧着顧婉君驚愕的表情，收起手裡的紙包。
“不，你別叫別人去做，我做！”顧婉君盯着顧厚龍，踱步過去，將他手裡的麝香搶了過來。
“這可是大小姐，自己接下這麼差事的。若是做的不好，我定要大少爺，活不過這個月。”顧厚龍面帶笑靨，眸子漆黑，嘴邊像是帶毒的曼陀羅。
“二爺寬心，婉君……婉君一定會做好的。”顧婉君聲音顫抖，清瘦的身子，輕微顫抖。左手五指緊緊的住着，顧厚龍手裡拿過來的麝香。
“我現在懷疑，顧家是不是根本就沒有那筆金條。若是有，就憑你和大少爺之間的曖昧，怎麼會捨得去傷害他？”顧厚龍別過身子來，虎視眈眈的盯着還在發愣的顧婉君。
“若是二爺不信，大可以就當它不存在。我若是將這個消息，告訴二孃，或者三太太，你說她們會怎樣？”顧婉君聲音細小，一襲鵝黃色的衣裙，在灰色的正廳裡，格外刺目。
“大小姐別當真，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顧厚龍聽見顧婉君說，要將這筆金條告訴其他人，立即假裝溫和起來。
“時候不早了，若是無事。婉君想回去休息了。”顧婉君收好顧厚龍給的麝香，轉身正欲離去。便聽見顧厚龍在身後，聲若寒冰：“大小姐千萬不要耍什麼花樣兒，着麝香每日裡，都要加一點在大少爺的吃食裡。若是有一日沒有加，我定會曉得的。”
“知道了！二爺之所以還是讓我去做，定是在大少爺院兒裡，還沒有一個可靠的人。若是二爺不信，那自己找別人去做便是。”顧婉君聲若潺潺流水，冰寒蝕骨。
顧厚龍瞧着顧婉君堅定的背影，嘴角向左咧開：“這個女人，倒是有幾分迷人的魄力，難怪顧家的這幾個少爺，都被她迷得暈頭轉向的。”
“二爺，您說這個大小姐，真的會做嗎？”待顧婉君踱步離去之後，顧厚龍房裡的小四，從杏木柱子後頭，冒了出來。
顧厚龍雙手擱在杏木柺杖上，瞧着顧婉君的背影，漸漸消失：“她會做的！”
“是嗎，可是我看來，這個大小姐。內心並不像素日裡，表現出來的那麼狠絕，或許……或許……她對大少爺，狠不下來心呢。”小四站在顧厚龍身後，半彎曲着身子，細聲兒說道。
“這個女人，比你們想象中的，要狠絕。”顧厚龍抿了抿脣，“她經歷過的傷害，會讓她下起手來，更加毒辣的。”顧厚龍瞧着天際處的暮色，“這個宅子，是越來越有趣了。”
第二日一早，子臺鎮便晴好了。覺着也暖和了些許，顧婉君在宅子裡，一夜未眠。瞧着手裡的麝香，心頭又想起二爺——顧厚龍說的那句：“他不是顧家的大少爺！”
“大小姐，大小姐！你快去正廳瞧瞧啊，這下大太太是真的回來了。”顧婉君的貼身奴婢——碧青，雙手拎着提籃，裡頭裝了好些衣服。
“慌什麼慌，大太太不是來信告知過嗎？”顧婉君已經起來了，自己梳洗妝扮好了。正坐在案桌前，喝着早春茶。屋內，一股子清香味兒，甚是濃烈。
碧青叫着顧婉君不慌不忙的，擱下手裡精緻的茶盞，抿了抿脣：“我們也過去吧！”
“不過，我想先去顧家的祠堂，給老祖宗上一炷香。”顧婉君一襲桃色的衣裙，面色慘白。
碧青立即擱下手裡的籃子，去案桌下的檀木櫃子裡，取香火去：“大小姐，那大太太……”
“你不用跟我前去了，就去正廳告訴大太太，我在顧家祠堂等她。”顧婉君脣邊兩個好看的梨渦，一深一淺。
碧青點點頭，便急急忙忙的踱步，往正廳去了。
正廳裡，幾房姨太太和少爺小姐，都到了。大太太一襲紅色的真絲袍子，罩身。頭上梳的是，今年江南最流行的蓮花髮髻。
“大姐，還好你回來了，不然咱們這個宅子，真是得亂了。”三太太端着一杯茶，親自遞給大太太。
“三妹，說什麼呢。大姐纔回來，便說這些，不曉得大姐身體抱恙麼？”馮木香今日着裝，素淡了一些。一襲碧衣，瞧着倒是清爽。
大太太撥了撥茶盞，抿了抿幾口茶，點點：“今年，顧家的早春茶，倒是做得可以。二妹，我走後，你執掌顧家，辛苦了。”
“不苦，不苦。大姐和老爺，在外頭談生意，還費了這麼些周折，那才辛苦呢。”馮木香眸子閃爍，坐在大太太身側的位置上。
“二姐，你把顧家管的是好，還是敗落了呢？”李辛夷也端起案桌上的一盞茶，抿了抿：“大太太，您說呢？”
“大太太舟車勞頓的，顧家的事情，還是以後再給大姐說吧！”馮木香生怕三太太，將顧家已經失去，一小半兒家產的事情，告訴了大太太。
大太太擱下手裡的茶盞，端了端身子，纔出去一兩個月，就比之前清瘦了些許：“大小姐呢，怎麼沒瞧見她？”
“回大太太，大小姐聽說您今日回府。便去顧家祠堂，給祖宗們燒香去了。”碧青倒是知書達理，聲音平穩。
“我正好兒，也想去給老祖宗上一炷香。”大太太說完，便站起身子來。一襲暗紅色的衣裙，甚是威嚴莊重。
“大姐，這個大小姐。您是得好好兒的去瞧瞧，看她到底是不是咱們顧家的大小姐。”馮木香身子發抖，生怕三太太，會將自己敗家的事情，說了出去。一切要等到老爺回來之後，興許老爺還會估計兩位少爺的情分，從輕處罰。
大太太一心想着大小姐，倒是沒有注意兩位姨太太之間，在勾心鬥角。身側的丫鬟，扶着大太太便去了顧家祠堂。
一刻鐘的工夫，便到了。顧厚龍從祠堂裡頭出來，恭敬道：“大嫂！大哥，怎麼沒有一同回來。”
大太太這些年，一直個顧厚龍，勉強點了點頭：“二弟，這兩個月，好似氣色好了不少。你大哥，在雲臺鎮，和龍老爺談一筆生意，隨後便回來。”
顧厚龍擡起頭，漆黑的眸子一閃：“大小姐，正在裡頭等你呢，這個大小姐可是新奇的很。大嫂，得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