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家醫那裡，給李婆婆取一些藥！”顧墨翊是在故意逃避麼？四姨太瞧着大少爺漸行漸遠的背影，擠出一絲冷笑：“大小姐，你是不是該勸勸大少爺，叫他勇敢面對呢？”
“四姨太，敢問你是不是對大少爺，別有心思呢？”顧婉君瞧着李婆婆躺在榻榻米上，臀部的褲子，沾滿了血跡。看來，確實傷的不輕。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大小姐，若是無事，我要休息了。”四太太站起來，小腹漸漸隆起，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有身孕兩個月了。
顧墨翊鬼使神差的，果真到了張醫生院兒裡。本來正欲離去的，他只是找個藉口從東院兒脫身罷了。沒想到張醫生推開院兒們，笑呵呵的：“進來吧，你渾身的藥味兒，怕是千里之外，都能聞着。”
顧墨翊點點頭，眉峰微蹙，擡起自己的左手，嗅了嗅衣服：“這藥味兒，真的有這麼重麼？”
張醫生取下自己面頰上的眼鏡兒，滿臉溫和：“怕是，去不掉喏！”
顧墨翊踱步進去，他一直苦惱排斥自己的身子，似乎自打會吃飯開始，便在吃藥了。幾度，他因爲自己這一副不爭氣的身子，變得暴戾古怪。
“近來咳嗽是不是好了些許？”張醫生一邊兒整理春日裡，新採摘的草藥，一邊兒問道。
顧墨翊站在院兒裡，瞧着到處都是藥草，不敢輕舉妄動：“春寒一過，便好了些。”
“我看不是，往年你起碼咳嗽到五月。怕是，找到了心藥吧。一進門，我便聞見了，身上是不是佩戴了冰糖琵琶葉？”被張醫生說穿了，顧墨翊煞白的面頰，起了一些紅暈，有些不好意思：“我去內屋等你吧！”
顧墨翊踱步進屋，這是他第一次進來，屋內西牆木架上，全是一些小瓶子，瞧着裡頭全是血。他正欲伸手去拿，張醫生立即道：“大少爺，別碰！”
“這是什麼？”顧墨翊瞧着每個瓶子，都貼着一張紙條，紙條上都是顧宅人的名字。
“這是顧家所有人的血！”張醫生手裡抱着好些草藥，一股清香，充斥着屋內。
“這些都是你們的血，我進府的時候，就將你們每人的血，採集來保存好了。”顧墨翊僵硬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拿起貼有顧厚雄的瓶子：“這些，有何用？”
“老爺對我有恩，收留了我。我別無所長，只會行醫。現在流行西醫，只有將你們的血液都研究透了，才能對症下藥。”張醫生確實已經老了，他來顧宅的日子，怕是有二十幾年了。
顧墨翊瞧着張醫生踱步上了閣樓，怕是上去曬草藥去了。他正欲放下手裡的瓶子，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眼下，顧婉君的身份，仍舊是個謎底。不如，滴血驗親。”
顧墨翊身子發抖，瞧着四處還有許多空瓶子，立即取一個將老爺的血，滴了幾滴：“張醫生，繡坊還有些事情，我先過去了！”
顧墨翊左手緊緊的捏住手裡的瓶子，疾步飛走，腦海裡滿是顧婉君的面容，她的一顰一笑，都在他眼前。
不知不覺便到了後院兒，顧婉君剛回去。碧青端着精緻的茶盞：“大小姐，潤潤喉吧，今兒挺熱的。”
大少爺抿了抿極薄的脣，趴在門口，瞧着碧青離去了，立即猛烈的喘息。顧婉君聽見動靜，手裡的瓷杯一抖，掉落在地。大少爺狂撲過去，顧婉君摔倒在地，“婉君，快，快去叫張醫生，我覺着自己突然喘息不過來了。”
顧婉君身子顫抖着，面頰煞白，雙手扶着大少爺：“大少爺……大少爺！”
“快……快去……”顧婉君點點頭，雙目驚恐，立即狂奔了出去。
大少爺瞧見顧婉君的左手，被劃破了，紅色的口子鮮血滴在白色茶盞碎片上。待婉君一走，顧墨翊立即起身。拿起圓桌上的茶盞，倒了一杯清水，掏出瓶子將老爺的血滴落進去。然後瞧着地上的碎片，慢慢兒拿起來，雙手顫抖。過了一會兒，聽見有腳步聲傳來，才立即將碎片浸泡在杯盞裡。
“大少爺，你無事吧！”碧青瞪大雙目，撲過來。顧墨翊站起來，“我無事，你去叫大小姐回來，就說我沒事了。”
碧青傻傻的點頭，顧墨翊瞧着瓷杯裡，老爺——顧厚雄和婉君的血液，完全融爲了一體，冷笑道：“她果真，是顧家大小姐！”
那日夜裡，鶴雲橋邊的親吻，在顧墨翊腦海裡揮之不去。顧墨翊搖搖晃晃的踱步離去了，魂兒像是被抽掉了一般，雙眸通紅：“自己竟然對自己的姐姐，動了心思。”
在石橋上，瞧着顧婉君正疾步回來了。顧墨翊擡眸，瞧着顧婉君面色通紅，杏眸撲散。
顧婉君甚是着急，踱步過來：“大少爺，你當真沒事了麼？”
顧婉君雙手緊緊的抓住顧墨翊的胳膊，手上還在流血，顧墨翊低眉：“你手受傷了！”
“不打緊！”顧婉君這才意識到，自己緊緊的抓着顧墨翊的手，慢慢兒放下來：“我送大少爺回去吧。”
“不用了！”顧墨翊左手一揮，顧婉君身子一陣踉蹌，險些掉進了湖裡。
顧墨翊冷冰冰的踱步離去了，婉君瞧着他清瘦高頎的背影，莫名其妙的，“真是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