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林憶如對我們的懷疑你應該有什麼想法吧?”看着車窗外西下的太陽,我開口問道。“這麼長時間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但是最起碼我想知道我們付出了,犧牲了這麼多東西到底是爲了什麼,爲了誰。”
我覺得這是我我們的權利,回想起那些枉死的工程兵,我現在心裡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非常難受。陳在海他們失蹤的失落感又回來了,一直以來我們都在被操控,自以爲是自己的判斷,到了最後才發現都是按照別人的劇本走的,這種無力的感覺要不是親身經歷過,是絕對無法理解的。
“對於這件事我瞭解得也十分有限,其實你們氣象局的規格比你自己想象的要高出很多,我們也不是很瞭解。”她的語氣很是嚴肅,看起來也不是在騙我。“老實說,聽到你說你們竟然和克格勃有關係,我也很驚訝。那個地方給我的感覺真的非常不詳。”
林憶如說對於陳在海和塔莉亞再莫斯科發生的事情,她還是有所耳聞的。畢竟當時事情鬧得非常大,差點驚動了契卡總部。
那時候的克格勃的職能之大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它涉及了國內所有領域,凌駕於蘇聯黨和政府之上,在國際上也成爲了****的代名詞。
我們現在正在搞得所謂的*****,和克格勃比起來根本就是小孩子過家家。
比起蘇聯國家*****這個聽起來冠冕堂皇的名字,全俄肅反特別委員會這個名字才最合適克格勃。二戰之前的那場超級大清洗,就和這個克格勃的前身脫不了關係,因爲這個大清洗,很多有能的軍事人才不是被殺就是坐了牢。戰爭前期蘇聯人會被希特勒打成那個樣子是有原因的,一羣飯桶帶的軍隊除了潰敗還能幹什麼?
“總之那件事情是在我剛入學的那一年發生的,應該是1957年前後,雖然不知道最後爲什麼沒有怪罪到他們兩個頭上,但一時間鬧得滿城風雨。”林憶如告訴我說。“那之後沒有多久陳在海就回國了,到我畢業回國之前也沒再見過塔莉亞了。”
我心說陳在海之後對塔莉亞會是那種若即若離的態度,也一定和這件事情脫不了干係,也許在那個過程中他發現了什麼東西。在配電所的外面,他曾經和我說過,那件事情塔莉亞是絕對不會原諒他的,他也沒有祈求塔莉亞回原諒。
而且還有一點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前面就說過新中國的氣象局就是在1957年正式成立的,我就是在那個時候遇到了那個退休的克格勃老頭。
林憶如說她是時候通過別的渠道知道陳在海到底發現什麼了的,陳在海會變成那樣她也能理解。但是不管是那個神秘的渠道,還是當時陳在海發現了什麼,她都避而不談。我當然也沒有去追問,林憶如的神秘我早就習慣了,陳在海本人也說有時機他會跟我解釋一切的。
就算他和塔莉亞想在生死不明,這個約定也是有效的,他也一定不希望我從他不怎麼喜歡的林憶如的嘴裡得知自己的秘密的。
我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潤了潤乾燥的喉嚨。這一口氣說了快一下午了,我想說書得都不一定這麼敬業。
這時候一直非常安靜地聽着我回憶的雨桐突然發話了,我就有點奇怪這個安靜不下來的小鬼怎麼忍到現在的?
“我說蘇大哥你就不用糾結這麼多得事情了,反正你們都被國家追捕着,和克格勃有沒有關係又能怎樣?看看咱們在北京受到的待遇,那可是話都不說,見面就開槍啊。”她頭頭是道地說着。“我想你們當時就是直接投降,八成也是被槍斃。沒準你們早就被按上叛國的罪名了呢。”
林憶如卻說事情沒準沒有這麼簡單,現在可以氣象局和克格勃絕對有着不少秘密。對於雲圖上標記的區域的探險絕對是經過中央批准的正式任務,就算有克格勃參與,他們也沒辦法一手遮天,兩者之前沒準會有什麼合作也說不定,伊萬的出現就是最好的證據。
咱們明明是倖存者,卻在被國家追殺,就說明上面一定和克格勃出現了什麼問題,最終影響到了咱們。氣象局也建立了好幾年了,裡面的核心人才都是克格勃一手培養的,這種事中央有可能察覺不到嗎?克格勃在蘇聯國內是能呼風喚雨,但是在國外就不一樣了。
偷偷地安排幾個間諜沒準可以瞞住中央的眼鏡,這麼大的一個直屬中央的氣象局,暗地裡被克格勃控制了這麼多年,上面絕對不可能注意不到。上面要都是這種飯桶的話,中國早就成蘇聯的附屬國了,就像東歐華約的那些加盟國一樣。
我說你分析的確實值得推敲,我們可是在氣象局呆了這麼多年了,期間也不全是風平浪靜地度過的。我們開會的次數比起其他的機構都要多得多,些資料和政治教育的次數更是非常頻繁。當時我們都沒有怎麼在意,但現在回想起來,那幾年我們一直都受到了一種特別的待遇。
好像上面對我們和不放心一樣,年復一年每個月我們都要遞交一份自己的個人資料,可是誰都不知道那些資料最後都跑到哪裡去了。
“所以說,陳在海懷疑的是有道理的。雖然不想你們當時想得那麼徹底,但在某種程度上你們的氣象局一直都在受到克格勃的影響。”林憶如扶着下巴繼續分析道。“從上面對你們這種一成不變的待遇上就能看出來,中央根本就不信任你們,就算過了這麼多年這種不信任都沒有變化。”
她問我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我搖了搖頭,讓她想到什麼趕緊說。
“那還不簡單嗎?那是因爲上面早就知道氣象局被那個克什麼勃的東西滲透了。”雨桐插話道。“很明顯上面的那些老頭找不到什麼決定性的證據,沒有證據人家憑什麼承認?所以你們一直都處在一種被監視的狀態下。”
“雨桐說的沒錯,說不好一直以來你們氣象局都是潛在的叛國組織,中央表面上對你們和和氣氣的,背地裡都不知道做了什麼呢。”他們兩姐妹倒是這麼一唱一和地話茬兒接的毫無違和感。“蘇振鵬你現在仔細回憶一下,從你們氣象局建立到現在,有過一次人員變動嗎?”
我馬上問她說這個幹什麼?她說自己所說的人員變動只是指有沒有人從你們氣象局離開,我說何止沒有人離開,就連進來的人都沒......
我話還沒有說完就愣是硬生生地停了下來,我腦袋中直接咣噹一聲巨響,就想好像有一個巨大的二踢腳炸了一樣,整個人一下子就傻了。
對啊!對啊!對啊!一直以來我怎麼就沒有意識到一個這麼奇怪的事實啊!我們氣象局從57年建局到現在,真的沒有過一次人事變動!沒有升遷,沒有降級,局長還是局長,技術員還是技術員!
我現在可以理解中央這麼做理由,氣象局不知道被克格勃滲透成什麼樣子了,在局裡的每一個人都有嫌疑。中央是不可能給他們滲透到別的地方的機會的,所以這麼多年以來我們都被禁錮在了這個名爲氣象局的牢籠中了。
但是......但是,但是!從57年到64年這整整七年之中,我們氣象局還是出現了唯一的一次人事變動!當時我們非常容易地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了,畢竟我們認爲這只是簡單的增加人手。那個人是從地質隊調來的蘇聯留學生,專業是氣象學和地質學,爲人大大咧咧,平時看起來很不靠譜,但一到關鍵的時候就會非常可靠。
而這個人就是......陳在海!我人生中的第一個無話不淡的摯友,現在我拼盡一切也要救出來的人。
“你知道我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了吧?”林憶如看着徹底失神的我說道。
老實說我現在感覺身邊的一切偶讀離自己遠去了,不管是林家姐妹,還是阿輝。我甚至感覺不到自己還坐在火車的客廂之中,車輪撞擊鐵軌“咯噔,咯噔”的聲響聽起來是如此的空靈,其他的旅客的談笑聲彷彿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的......
“現在看來,陳在海轉到你們氣象局一定不會像他和你說的那麼簡單了。這裡面一定還有很多文章。你不要這麼看我,我不是說陳在海本人一定有什麼問題。”林憶如一如既往地冷靜的分析道。“我只是感覺到這些看似稀鬆平常的小事,如今仔細分析起來能說明很多問題。”
老實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我從沒有感覺到如此無力過,現在就連他是不是真的把我當成朋友都不敢確定了。陳在海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的,這點毋庸置疑,而我很可能只是他爲了達到自己目的的道具而已。我就這麼呆呆了把這個揮之不去的想法說了出來
剛說完我就忍不住地渾身發抖,腦子中更是一片空白,感覺一切的一切都無法相信了。我真的好想大喊,想砸東西,想殺人,從少時我就在被不斷地被背叛,不斷地失去一切重視的東西。難道就算到了現在這個命運也沒有改變嗎?等我意識到的時候,才發現淚水早就模糊了我的雙眼......
“蘇振鵬!你能不能想個男人一點!榆木腦袋嗎!誰說事情就是像你想的那樣了!”這時候雨桐直接刪了我一巴掌。不是很疼,但聲音很響,一時間其他的旅客都用好奇的眼神看向我們。“你能不能動動腦子,聽姐姐說完!”
“那個......蘇首長,我雖然是個粗人,不是很明白你們剛纔都在討論什麼。”一直沉默不語的阿輝也說道。“但是陳首長一定不會是那種人的!我敢保證!”
“他們兩個人說的沒錯。你真的是一到他的問題就冷靜不下來。”林憶如好像也沒有預料到我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也只好出言安慰道。“陳在海就一個普通人,除了在莫斯科和塔莉亞經歷的那件事情以外,我不認爲他能藏得住什麼秘密。”
“我的意思是,也許咱們都是一場無形博弈中的棋子而已。”她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