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就連陳在海也不知道這個現象是怎麼回事。爆發性的水蒸汽噴發,這在火山附近並不少見,但我們從來沒有想到會碰到這麼大規模的。
想必這門的外面已經是我們難以想象的蒸汽地獄了吧?那扇門也暫時打不開了。
現在我們纔有時間對這個避難所進行觀察。大門的旁邊有一盞應急燈,現在它正不停的閃着紅光。這也許意味着外面的危險還未消除吧?
這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純鐵製的房間。房間很小,我們所有人進來以後就顯得非常侷促。我還發現應急燈下面還有一個黑乎乎的操作檯一樣的東西。除此以外這裡面空空如也。
總感覺這個地方作爲避難所實在是太小了,這麼大的電廠,裡面的工作人員不可能只有這麼一點。難道電廠裡還有別的避難所嗎?
因爲有應急燈的光亮,塔莉亞下令我們把所有的礦燈關掉。我們都累壞了,每個人都隨便的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現在咱麼該怎麼辦?這不是跟被關在籠子裡的老子一樣了嗎?”渾身都是燙傷的陳在海問道。
塔莉亞聞言說道:“只有在這裡面等着了。那些水蒸汽噴發不會持續得太久,等它們褪去了咱們就趕緊想辦法離開這片區域。”
聽完後我想起了我們第一次發射照明彈時,自己看到的場景。這座電廠的後面應該還有不小的空間,裝卸站臺上的火車道也有明顯的延伸。
原路返回是沒有活路的,我們也只有繼續前進來碰碰運氣了。
“凡事都要往好處想,這裡沒有那些設置繩索的傢伙們的屍體。這說明他們安全的離開了這裡,雖然我很希望這羣混蛋全死在這兒......”我說道。
“所以,現在只能等了嗎.....”陳在海的聲音有點小。
我走到大門前,通過觀察窗口向外面看去。白茫茫的一片,那些水蒸汽根本沒有褪去的跡象。我們只是通過那些屍體的狀態,推斷這水蒸汽持續的時間不會很長。但實際的時間誰也不知道,可能是幾小時,可能是幾天,也可能是一週。
萬幸的是整個避難所的隔熱性很不錯,也許裡面也夾層了石棉。大門和外壁雖然很燙,但也沒有讓內部空間的溫度進一步升高。
毫無結果的行動,我無奈地坐了回去。剛一坐下,我就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捅了我一下,接下來馬上就是一陣沉悶的碰撞聲。
我直接被嚇了一個機靈,什麼東西!
我馬上站起身來,神經質地看着我剛纔坐過的地方......什麼都沒有,除了一個早就檢查過的通風口。
等等......這通風口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我愣了一會才意識到是怎麼回事了。之前我們檢查這個通風口是它裡面是有鐵絲網的,現在沒了。
而且裡面的排風扇似乎也啓動了......
這是怎麼回事?風扇的啓動我還能理解,這鐵絲網是怎麼消失的?我順着通風口向裡面看去,黑乎乎的除了旋轉的扇葉什麼都看不見。
我只好從陳在海那裡要來手電,昏黃的燈光穿過扇葉照亮了通風口的內部情況......
幾乎在同時,我馬上就看到一張白乎乎的鬼臉從扇葉後面探了出來,那些消失得鐵絲網正一層一層的纏在他的臉上......
我嗷的一聲跟見了鬼一樣向後退去,生怕那個東西會從裡面深出一隻腐爛的鬼爪把我給拖進去。
啊......不對,不是跟見了鬼一樣,老子他媽就是見了鬼啊!
我這突然的一聲也把一旁閉目養神的塔莉亞和呼呼大睡的陳在海嚇了一跳。迷迷糊糊的,他們以爲那些水蒸汽又進來了。
“老蘇,又怎麼了。這麼鬼叫......”陳在海慌張道。
“就是啊!又怎麼了?那些蒸汽進來了?”塔莉亞幾乎和陳在海同時開口。
我馬上解釋說不是,心臟還在撲通撲通的亂跳。媽的!剛纔那個究竟是什麼啊,太考驗人的心血管功能了,我要是再脆弱點,剛纔就直接心肌梗死了。
“不......不是啦。我剛纔好像看見那通風口裡有什麼東西。”慢慢地深呼氣,我總算找回了一點冷靜,慢慢地對他們說道,“那裡面好像是個人......”
“人?怎麼可能,他會縮骨功不成?”陳在海不明所以。
我一聽才反應過來,對啊!以這個通風口的大小來說根本塞不進去一個人,我這樣的身材,腦袋還好說,一到肩膀就一定會被卡住的。
那剛纔的東西是什麼?我不禁語塞。
“所以說,老蘇你這個人就還大驚小怪。做事又優柔寡斷,以後幹什麼都痛快一點比什麼都強。”陳在海無奈的把頭探過去,想看看我究竟看到什麼了。
“我操!真他媽是個人!”陳在海大驚。“塔莉亞,叫吧那幫小子叫起來!咱麼得想辦法把這傢伙弄出來!”
“弄出來?這要真是個人,你知道他現在會是什麼樣嗎?”塔莉亞一臉厭惡的表情,“我纔不要,我不想再吐一遍!”
“別廢話了!這人好像是特遣隊的!”陳在海大喊,“你就這麼對待自己的同胞嗎?”
“什麼!你怎麼確定的?”塔莉亞一聽是特遣隊的人,也顧不得什麼噁心了。馬上拿了手電向通風口裡面照去。
沒多久她就虛脫一樣地站了起來,看來陳在海說對了。我馬上配合塔莉亞,集合了幾個力氣大的工程兵聚集到通風口處。
這地方几乎都是純鐵製的,想要徹底把這個通風口砸開始不可能的了。我們只能想辦法先把那裡面的風扇拆下來,再做個鉤子把裡面的人鉤出來。
工程兵拿着工具對着通風口是又鑿又敲,一羣人熱火朝天的幹了半天,總算是把扇葉拆了下來。
我一看被擡出來的扇葉就知道里面的人活不了了。
還能大致的看出扇葉是銅製的,本來表面有的一些銅鏽都被一層黏黏的深紅色的東西擋住了。我看得出那是幹了一半的血漿。
真不敢想象通風口內是一副什麼樣的慘狀.......看到這東西的時候,塔莉亞已經捂着嘴跪了下來。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起來......
也許這對於她來說還是過於殘酷了,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到現在爲止,失去最多的就是她了。
亞力克,聶傳輝,還有特遣隊的隊員,這些都是塔莉亞熟識的人。這種只能看着他們的屍體,自己卻無能爲力的感覺,真的很痛苦。
微弱的抽泣聲從塔莉亞那裡傳來,陳在海無言地走了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個人是特遣隊的人沒錯吧?”塔莉亞點頭。“你不認識他吧?”搖頭。“是嗎......”
陳在海沒有在說什麼,只是輕輕地把她柔軟的身體攬入懷中。終於忍不住的塔莉亞開始在他的懷中嚎啕大哭。
又是一個犧牲者,我真感覺這個地方就是一個吞噬生命的可怕怪物。特遣隊究竟是經歷了什麼樣的遭遇啊......
他們之間是沒有我插手的餘地的。我默默地走到通風口處,工程兵們正在煩惱該怎麼把那個特遣隊的人拉出來。
這確實是個問題,我們手頭上沒有現成的鉤子,總不能用工兵鏟把他插出來吧......這也太對不起死者了。
最後我只好從工程兵那裡拿來了繩子,繞了一圈,綁了一個活結。
這樣當繩子繞過裡面人的脖子後,我們一拉就會自動套緊。雖然不是什麼太好的方法,總比用鏟子好多了。
我一邊把繩子送進去,一邊暗自祈禱裡面的人不要突然過來咬我。
還好整個過程很順利,我也沒有被咬。當繩子套上了那個白花花的腦袋後,我馬上從通風口退了出來。
我給拉好繩子的工程兵們打了個眼色,他們馬上就勢一拉。一下子就有個人型的東西從通風口掉了出來。
沒想到這人根本沒被卡住,隨便一拉就出來了。
等等......如果真是這樣就說明這人已經......
“老蘇,怎麼樣了?”扶着腳步還不是很穩的塔莉亞,陳在海走過來問道。
我馬上擋在了那東西.....不對那人的前面,對她們微微的搖了一下頭。
絕對不能讓塔莉亞看到,這實在是太殘忍了。我和陳在海還好,畢竟我們不認識這傢伙,受到的衝擊和塔莉亞是不同的。
不能再讓塔莉亞再留下什麼悲痛的回憶了。
陳在海一看我的行動,表情微微一變。他也意識到我要表達什麼了。“你們幾個,扶你們從蘇聯來的塔莉亞首長去休息吧。”
工程兵們聞言乖乖地像塔莉亞走去,“有什麼我不能看的嗎?”眼睛哭的紅腫的塔莉亞直直地盯着我。
我埡口無語,沒有什麼可以告訴她的。就連最基礎的描述我都做不到,那個特遣隊員已經不能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了。
“你們不用這麼在乎我!別忘了,我纔是領隊!”塔莉亞推開走進的工程兵,“他是我的戰友,雖然我救不了他。但最起碼要親眼看看他最後的樣子!”
態度強硬的塔莉亞誰都攔不住,我和陳在海交換了一下眼神,只好默默地讓開了道路......
那個特遣隊的人似乎是受到了嚴重的衝擊,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的骨頭。簡直就像是放進碎骨機的排骨一樣,全身碎成了一塊一塊的。要不是有關節和皮膚,這人早就散架了。
大片的血跡從通風口延伸到塔莉亞的腳邊,這人死前一定非常痛苦。他的表情徹底扭曲,嘴巴大張,雙眼突出,彷彿是見到了世間最爲恐怖的一幕。
塔莉亞的身體一直在微微的顫動,我知道她這是在和心中想要逃走的本能鬥爭。汗水順着臉頰和她的淚水融爲一體......
塔莉亞就這麼足足在那具屍體前站了數十分鐘,之後拿出了剩下所有的酒精倒在了那個人的身上。
划着了一根火柴,慢慢地擲向了自己曾經的同胞,曾經的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