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警官,這是怎麼回事?”我馬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地方真的是一個菜館嗎?”
“肖醫生這是什麼話,你也看到了。來這裡的人哪一個不是在吃午餐?這裡不是餐館,還能是澡堂嗎?”陳雪和服務生說了句待會再來,轉過頭理所當然地說道。
“那我就換個說法,在這裡吃飯的都是一般人嗎?”我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現在事關重大,我也沒時間顧略陳雪的身份和性別了。這地方根本不是一個菜館這樣單純的地方,她帶我來這兒究竟有什麼目的?我倒是相信,光天化日之下我的生命應該沒有什麼危險,況且王大嘴也在。但是這樣一來,她帶我來這個地方絕對不是吃飯這麼簡單了。
陳雪的動作微微一僵,雖然很小我還是注意到了。果然我猜的沒錯,雖然一路上來我沒有看到一個穿警服的,但這裡大部分都是警察這一點是絕度不會錯的。陳雪的反應更是讓我確認了這一點。
“肖醫生果然不簡單,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發現的。”陳雪佩服地說道。“你也知道本市的警察的本事。在這裡的大部分都是刑偵隊的刑警,他們隱藏身份的能力可想而知。在沒有足夠強的反偵察能力的人看來,他們和一般的老百姓完全沒有區別。”
沒有區別?在我看來區別可是大到天上去了,我還是沒少接觸幹刑警的人的,他們工作時的習慣總會或都或少地帶到生活中來,這是怎麼也隱藏不住的。
就拿我樓梯口的那兩個人來說,左邊的那個人就連吃個飯精神都沒有一點放鬆,眼神看似在看着餐桌,實際上在無意識的觀察四周。而右邊的那個那勺子的方式,和拿槍幾乎沒有什麼區別。
當然就憑這一點跡象還是不能斷定這裡的人都是警察,犯罪分子也可能有這種習慣。我之所以認爲他們都是警察,有一個決定性的因素。就是他們全員的心理狀態,我幾乎感覺不到負面的情緒,所有人都沒有變成“藍色”。
這種心理狀態是不可能犯罪的,在我看來這個地方簡直像是會發光一樣,閃得我睜不開眼。我去過不少這個城市其他的餐館,沒有一個的“顏色”是如此明媚的。
最終只剩了一種可能,這裡的大部分食客都是警察。
“你把我帶到這裡來究竟有什麼目的?讓我看警察的話,直接去警察局不就好了。在這裡看一羣便衣吃飯是在給我增加心理壓力嗎?”我不滿地追問道。
“肖醫生實在是想多了,這裡之所以會有那麼多的警察。原因很單純,並不是專門爲了你佈置得。說句難聽的話,肖醫生你在專業上確實很厲害,但也並沒有那麼大的價值讓我們調動這麼多的警力。”
“陳隊說的沒有,你小子太把自己當回事了。”王大嘴插話道。“至於是怎麼回事,就讓我來給你解釋一下吧。”
既然他們都這麼說了,我就只好耐着性子坐了回來。但是一想到身邊的人幾乎都是警察,我就坐立難安的想到跑出去。雖然我不是什麼罪犯,案底也是一片清白,但是這個城市的警察可不一樣。有的時候被他們盯上他們比被黑幫討債還要可怕......
之後王大嘴就開始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他還是和原來一樣,話匣子一打塊就關不上,上來就開始抱怨,現在他們的工作有多辛苦。上面怎麼怎麼要求他們,天天回不了傢什麼的。知道陳雪故意咳嗽了一下,他纔開始說正事。
這裡會有這麼多警察的原因正如陳雪所說,確實十分單純,這些警察竟然真是來吃飯的。雖然沒有對外生命,這裡實際上就是整個城市警察的大食堂。每年都會有專門從上面撥款,所以他們會給警察提供非常大的優惠,優惠的程度幾乎和白吃差不多。
因爲價錢的便宜,又加上味道還不錯,這裡自然吸引了大批警察撿來光顧。
“尤其對我們刑警,平時工作就經常見血。大部分人都沒有什麼食慾,有的新人見到肉還會反射性的嘔吐。所以我們都會常來光顧這個素菜館,味道很不錯,也能喚起我們的食慾。”陳雪對我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那我確實可以理解你們,動不動就要處理那種血腥的案件,沒有食慾也是正常。”從表情上我沒有感覺她在撒謊。而且理由也很充分,我慢慢的放鬆了警惕。
“既然問題解決了,那咱們可以吃飯了吧?”陳雪一拍手直率地說道。“說實話一早上起來我們就什麼都沒吃,現在真的是餓壞了。”
說完這個,她也不顧我的想法,再次把服務員叫了過來。菜單再一次送到了我的手上,我隨便翻了幾頁,發現這裡的菜色倒是很齊全,只是價錢實在讓人難以接受。以我的工資來看,一個月都不一定來得起一次。
“肖醫生不用想這麼多,這次是我們請你,隨便點。而且我們也花不了不少錢,對我們警察來說,這裡菜單上所有的東西都是一折。”陳雪似乎看出了我的猶豫。
聽她這麼一說我也就沒有推脫的理由了,本來就是他們莫名其妙地把我帶到這個地方來的,要是再不好好吃上一頓,我不就是虧大了。
這裡雖然是個素菜館,但它在全市享有盛名也不單單是靠政府的支持的。他們確實有跟多於名聲相配的菜品。說是素材,菜單卻有很多葷菜的名字。比如紅燜獅子頭,鮑魚什麼的。我最開始有些奇怪,陳雪告訴我不用擔心,這裡所有的菜品都是純素的。
我有些不相信地點了幾個“葷菜”,其他的就交給陳雪處理了。
點完後,服務員單上菜單走了。這裡廚房的效率真是高得沒話說,沒有多久我們的菜就全上齊了。
我看着琳琅滿目的餐桌,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下嘴。尤其是我點的那幾個“葷菜”,無論我怎麼看它們都絕對是葷的,這真的是素菜館嗎?我有些懷疑。
“看來肖醫生還是不相信我呢,那我就簡單的說明一下。比如你眼前的鮑魚,那其實使白菇削成的,不信你嚐嚐,雖然味道有些相似,但絕對是素菜。”陳雪說道。
看着早就開始狼吞虎嚥的王大嘴,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拿起了筷子。吃了第一口之後我就相信陳雪所言非虛了,這裡所有的菜都是素的,廚師一定經過了良好訓練,那些“葷菜”我真的吃出了一些原菜的味道。我不禁有點佩服起這裡的廚師了。
陳雪本人確定我能好好吃飯後,也沒有再說什麼,自己也吃了起來。很長時間裡都沒有提及來這裡的目的,只是一個勁地於我們兩個閒聊。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我終於有些忍耐不住了......
“陳警官,現在能和我解釋一下,找我的真正原因了吧?”我直視着他的眼睛說道。雖然我不知道怎麼和異性打交道,但現在的陳雪相對於女人,更是一個刑警,我自然能冷靜下來和她對話。
“好吧,到這種地步了,我也不好再什麼都不解釋了。”陳雪用餐巾紙優雅地擦了擦自己的嘴。“我們找你是想讓你協助調查一件事情。”
總算說出原因了,不過這和我之前幫警察做的事也沒有什麼區別啊?
“就爲了這種事嗎?那就不用勞煩陳警官親自來找我了吧?”我放下筷子說道。事情應該沒有這麼簡單。“像前幾次那樣,打個電話叫我去警察局不就好了。我又不是什麼犯罪嫌疑人,你們沒有打草驚蛇的顧慮吧?”
市裡的警察正義感很強,但辦事的手段也很強硬。你要不是什麼直接關係人,他們絕對不會專門來找你,普通的證人或是協力者都是一個電話。你要是不來,等他們找你來的時候可就不會這麼客氣了,他們的態度絕對給你一種其實自己纔是嫌疑人的錯覺。
所以長久以來這個城市都沒有一個人敢跟警察甩大牌,更沒有一個幹作僞證。這是一個非常極端了城市,黑白分明,制度上是,人心上更是。
這也是選擇在這裡工作的主要原因,對於一個研究心理學的人來說,這裡簡直就是各種極端情緒的天堂,是最好的研究場所。我剛來這個城市的時候,是十分激動的,甚至有一種想要在這裡徹底定居的衝動。
“我們不能把你帶到警察局。”王大嘴突然說出了一句讓我倍感疑惑的話語。
不能讓我去警察局?我這個人疑心很重,他們一說道這裡就不禁讓我緊張起來了,這是要做什麼?難道他們想做的事不能讓距離其他的人知道嗎......
“陳警官這是怎麼回事?還請你給我好好解釋一下。”我強裝鎮定地說道。
要是他們兩個真想瞞着上面搞什麼貓膩,我就不能坐視不管了。從現在看,我已經直接被牽連進來了,想脫身也晚了。
之前我是感知到不少事件發生的前兆,但是我都沒有去阻止。原因很簡單,我沒有阻止這些事情的責任,它們又跟我沒有什麼關係。況且我也沒有阻止它們發生的能力,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心理醫生,手無縛雞之力。過去了也是白白送死,報警了也會簡單地被無視,因爲這樣的電話警察局一天都會接到十好幾個。
最開始他們還會認真對待,但慢慢地也變的無所謂了,因爲可信度實在是太低了。因爲之前的幾次協助,我認識了不少刑警,他們告訴我的這些並不是假的,我能很清楚地判斷出來。
他們真的已經忙到沒有人力,去確認這中沒有可信度的情報了,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們去處理了。
瞞着同事單獨行動的警察幾乎是沒有的,他們幾乎沒有可以單獨行動的時間。不過這種常識在陳雪這裡就要重新考慮一下了,因爲她不是一般的警察,擁有一定程度的權利,想要暗地裡做些什麼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犯法的事情也不例外,要是她想做的話,確實沒有什麼人會懷疑她。雖然我並不認爲他們兩個會這麼做,但凡事都有個萬一,我看人也不會百發百中。經過好好僞裝的人,或者被催眠的人,還是很有可能騙過我的。
“肖醫生看來你是多慮了,我們不會做什麼危險的事情。”陳雪發現我突然提高了警惕,馬上出言安慰道。“我們只是在意一件事情而已,希望肖醫生和我們一起解決。而且這件事也不是和你完全沒有關係。”
“這話怎麼說?”我忽然感到嗓子異常的乾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問道。
“澤宇,還是我來給你解釋吧。”王大嘴說道。
這是陳雪伸出了一隻手攔住了王大嘴,表情非常嚴肅。這讓我們兩個一愣。這弄得我以爲她是發現這裡有什麼危險呢,害的馬上繃緊了全身的肌肉。王大嘴更是以爲要出什麼事了,馬上反射性的就要去掏槍。
“那個......陳隊,您這是怎麼了?”王大嘴小心翼翼地問道。“該不會有什麼人瘋了想要在這裡鬧事把?”
“沒有,我只是想說這些事還是讓我自己來解釋吧。”陳雪讓王大嘴冷靜下來。
那就不要突然做出這種表情好不好,我心裡想到。
“怎麼了?這由我說有什麼不好的嗎?”王大嘴奇怪道。
陳雪淡淡的呼出一口氣,“王克強,你覺得咱們的時間很充裕嗎?”
“應該不是很多吧,局裡還有不少案子呢?陳隊你問這個是做什麼?”王大嘴道。
“所以纔不能讓你來,你看看現在幾點了?剛纔讓你解釋,你愣是給我浪費了一個小時!”她嚴厲地瞪了王大嘴一眼。
之後一直到我們走出素菜館之前,他都一直像一個被狠狠地訓斥了一頓的小媳婦一樣一言不發。而陳雪則是跟我好好解釋了一下,他們找我委託的事件。
我聽完後,發覺這件事確實不能說和我沒有關係。從陳雪的口中我聽到了一個我最近時常見到的名字,楚天雄。
剛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非常驚訝,他是最近常來我麼治療中心的一個病人,我則是負責他的心理醫生。我不太喜歡把他們叫做病人,我一直認爲心理問題不能稱之爲一種疾病,相比於疾病來說,它更像一種社會狀態,沒有很強的傳染性,每個人的發起根源都不一樣。
所以我纔會把他們稱之爲客人。我是一名研究者,而他們是我的研究對象。這可能聽起來有些恐怖,不過我當然不會用他們去做什麼實驗,最多隻是觀察他們的行爲而已。從對他們的行爲進行研究,最後找到幫助他們的辦法。
我不會像我的同事一樣,把自己的客人當成問題人物隨便對待。雖然我不喜歡楚天雄這個人,但最近我還是盡職盡責地對他進行該有的治療。
而陳雪委託我協助的事情,就和楚天雄這個廣告公司的老職員大有關係。而她還告訴了我另外一件讓我十分在意的內情,昨天在我們治療中心自殺的那個女孩不是別人,正是這個楚天雄的女兒!
又是這種事情,我之前說過,在我們這裡自殺的人,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本身沒有什麼問題病人家屬。時隔這麼長時間,這種事情還是再次發生了。
我突然想起了最近,楚天雄恐懼症越來越頻繁的反覆現象,難道這和他女兒有什麼關係嗎?每次向他詢問他的家庭狀況的時候,他都閃爍其詞。仔細想想我問他什麼問題,他都沒有正面回答我。現在回想起來這確實非常可疑。
對於這種什麼都不說人,我是一點辦法沒有。我可以推斷出他絕對有死瞞着我,也可以知道當時心裡的大致想法,但是關於他的記憶,我真的是束手無策。他要是不告訴我自己究竟遇到了什麼,我是不可能知道的。
最近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的症狀越來越嚴重......
“只是這種事情沒必要找我來吧?”我說道。“我們那裡病人家屬自殺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陳警官應該知道我們那裡原來在網上被叫做什麼吧?而且之前也沒見過你們警察怎麼在意。”
“你說的沒錯,這次當然也沒有例外。高層還是沒有對這次自殺事件上心,所以我纔沒有把你帶到警察局。”陳雪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所以說你是一個人名義來找我的了?”我問道。
“沒錯,這個案件還有很多的疑點。可上面的人根本不把我說的當回事,我想去帶人深入調查,卻被他們當成神經質。”她惡狠狠地說道,餐桌上的桌布都被握褶了一大片。
“疑點?陳警官多慮了吧?那個女孩完全就是自殺吧,還有什麼疑點。”我對陳雪奇怪的執着感到有些壓抑。這段時間的接觸我能很清楚的發現,她並不是一個陰謀論者,反而對什麼事都看得很開,雖然做事有些執着......
“確實......那個女孩是自殺沒有任何疑點。”陳雪擡起頭來看着我的眼睛。“所以我早就說了,問題的重點根本不在這個女孩身上,是在楚天雄這個人身上!”
“什麼意思?他說過什麼嗎?”我問道。
“你跟我去見他一次就知道,他說的那些話真的讓我非常在意。所以我纔想聽聽身爲他的心理醫生的你的看法。”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