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茗一臉不甘,不過還是伸手空中,使力一揮,所有手下全都手下武器,不再動手。
只是眼見危機就要過去,芷楓嵐卻是一點都不領我的情,沒有一點放棄的樣子。
“嵐!”
我大叫一聲,他看向我。
我朝他拱起眉安慰一笑。
“你相信我的是不是,那就不要因爲一時的魯莽,讓一切毀於一旦。不要擔心,他們既然不要我的命,那我就可以活得很好。”
芷楓嵐隱忍地不願離去。
我又一聲厲呵。
“走啊!你的生命裡不是隻有我一個!想想你父親,想想你大哥,想想望楓國的百姓!”
他這纔不禁後退一步,我朝他嫣然一笑,輕聲喃喃。
“走吧。不用擔心我。”
看了看赤茗,視線沒有離開他的臉,卻對芷楓嵐補充道。
“到對面將五月一併接走,”語鋒一轉,卻是問赤茗,“我會照你們的意思去做,可以吧。”
掌握權終於回到赤茗手裡,他臉色稍霽,點頭。
“不過去了一個,你們自然還得一個,你留下。”
沒有一點思躇的赤茗,讓我想到,他們一開始便打算這麼做,只是爲何如此執着於我,我始終看不到頭緒。
“好。”
我給了芷楓嵐一個眼神,壓下了他此刻所有不冷靜的想法。
揹着赤茗,我看着芷楓嵐的眼神有意地瞟向自己的手指,他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不着痕跡地看向我半躲在衣袖裡手指的動作。
眉頭不着痕跡的皺起,臉上全是不甘,終於退去。
見芷楓嵐出了楓羽樓,安全離開,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赤束站在對面茶館的雅間,對我笑得春風滿面,隨手捻起長到窗口的一片樹葉,放到嘴邊,便響起曲調,很快樓下大街上便有人注意過去。
赤束看好時機,停下動作,反而伸手指向我,當衆人好奇地看過來時,他便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
即使隔着一條街這麼遠的距離,我似乎都能感覺到對方給的壓迫感。
“喲,我認得上面那姑娘……”
“什麼姑娘。是仙姑!仙女!”
“是啊。這不是我們楓教教主大人麼。”
樓下不出多時便嘈雜起來,很快便認出我的白衣白鞋,還有白紗遮面。
我抿了抿脣,思忖着如何用言語將形勢反敗爲勝,好不費一兵一卒甚至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離開。
“可以開始了。”
赤茗在身邊輕聲提示,我這才點頭。
“信女本只欲我望楓昌運恆隆,不願再問世事,只是眼下見我望楓國內真君不再,奸妄當道,實在難忍心避世獨醒。”
我一邊說得入骨,一邊觀察對面赤束反應,見他對我說的這些話竟然毫不介意,看來他的確不是真心爲芷亦然做事,說不定反而有意取而代之。
嘴下虛言不停。
“前夜夜觀星象,忽見彗星橫空降世於天,改變了至今天下運勢,關則望楓心繫望楓,此人出於我望楓國內,生於我望楓國內,大家可知望楓國王室最後的王族血脈何人。”
街上百姓眼睛雪亮,齊聲呼喝。
“望夕澈公主!”
聽名字已出,赤茗有意拉住我住口,只是我卻不買他的賬,現在衆目睽睽,我便是百姓的天。
“那大家可知夕澈公主爲何兩年
時間不現於世,爲夫君望楓王芷楓嵐稱病於榻。夕澈公主於兩年前一夜接受天意,夢中蒙啓遇仙師,兩年時間避世潛心修道禮佛,爲我望楓祈求安順。”
隨着我胡亂地越扯越遠,赤束的臉色很是不好,顯然他雖然不知我的用意,但直覺已經告訴他再給我機會一定不會有好事的樣子,手上動作似乎已經在示意赤茗阻止於我。
只是卻阻止不了我一個簡單的動作。
他千算萬算,又怎會料到我今天頂着望夕澈的面目本來欲震懾被自己誤以爲是望楓朝廷官員的他呢。
面紗一掀,底下大街先是一震,隨即跪做一團。
望夕澈的這張面貌,又豈是見過一次能夠忘記的,面紗一落,不僅是百姓,赤束、赤茗還有他們的手下種種皆是一臉震驚。
“你……是誰。”
赤茗迷惘,敵意盡顯。
“你剛纔不是還一直在與我說話麼,怎麼會不認識我是誰。不就是楓教教主麼。”
赤茗語塞,顯然他一直知道面紗下面的真正面目,不是望夕澈,是林惜夕的面目。
我皺眉,又看向對面赤束。
雖然與赤茗反應所差不多,但是明顯赤束冷靜得多。
他們怎麼會知道,怎麼會如此肯定,所以見到我此刻面容纔會如此驚訝。
“我身邊有你們的人。”
我看向赤茗。
他閉脣不回答我,顯然現在的情況已經超出他們所能想象的範圍,看來他沒有被授權再多說一個字,多做一個以外的任何決定。
我得意笑笑。
“有本事便在這衆目睽睽之下抓我吧,與王室血統對立,到時候看是芷亦然的立場便差,還是你們與他一刀兩斷。”
“哈哈,早就聽他說過,惜夕小姐甚是難對付,讓赤束多長几個心眼。”
樓梯口傳來聲音,還在不斷接近,看過去,赤束正踏上最後一階臺階,剛纔臉上的陰霾全部掃光,反而一臉笑意讓人心底很難相信我纔是佔了優勢的那個。
“他是誰。”
赤束仍舊笑着,沒有一點慌亂,也不介意自己說出的話讓我聽出些眉目。
“惜夕小姐不久便會知道。比起這個……”
說着,他指向自己身後。
我一驚。
“五月!你怎麼……”
話至一半,卻全部縮了回去。
這個男孩緊緊地、甚至恭敬地跟在赤束的後面,而他的身後同樣跟着兩個高大的男人,那兩個男人架着一個低垂着頭,似是一驚完全沒有知覺的人,那人的右腹受了傷,血滲了出來,染了衣服,但似乎只是皮肉上的傷口,血並未很多,只是不知爲何昏迷不醒。
看不見他的長相,但是那衣服我認得。
是芷楓嵐今天的裝束。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有着五月面目的男孩。
“你不是五月!”
男孩不說話,只是動手揭下自己手上的麪皮。
竟然是一個成年男子的長相,侏儒。
“究竟怎麼回事!五月在哪兒!還有嵐他……”
“惜夕小姐莫要激動。且聽我說,五月小公子的確是欲偷溜進城,只是他實在是狡猾敏捷的很,最後沒能夠抓住他讓他逃了回去。不過好在他跑得夠快,所以我才能想出這樣一般好的計策,雖然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麼快用上,不過好在芷二公子因爲惜夕小姐的事情心煩意亂,對假扮的小公
子沒有一點戒備,這才得手,讓我們多了與你談判的籌碼。不過惜夕小姐不用太擔心。他受的只是皮肉傷,只是身上的毒卻是匕首深深滲透進去的,只要你乖乖同我們一起回去。我可以立刻將解藥喂於他。還有,不用指望惜夕小姐身邊那個神醫,在傷了芷二公子刀子上喂的毒,在半個時辰內沒有解藥便會馬上毒發。”
我咬着牙,聽赤束一一說來。
五月是假冒的,芷楓嵐去接五月離開我視線不久,假五月便刺傷了芷楓嵐,中了毒的芷楓嵐馬上神志不清便昏倒了過去,又被擡來這裡當做了籌碼。
算了算去,原來總歸是我的棋差一招。
我狠狠地咬牙看着赤束。
“卑鄙。”
赤束只是笑。
“成王敗寇,從來不談明槍暗箭。”
“快將解藥喂他。”
“那惜夕小姐你……”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很是不甘。
“我跟你走。”
聽畢,赤束笑,朝手下一個眼神,侏儒很快便將一粒藥丸丟進芷楓嵐口裡,我看芷楓嵐眉間動了動,臉色好了一些才放心下來,見他們將芷楓嵐靠在樓裡的柱邊,擔心地再看一眼,始終要走。
赤束帶着一干衆人讓道好讓我率先下樓去。
我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還似恭敬地提醒道。
“惜……不,夕澈公主,請記得要安撫民心,好好笑着。”
我冷眼斜他一眼,哼了一聲,不過到了樓下還是很配合地雙眼帶笑,走上了早就備好的大轎。
我剛上轎子,就見赤束也探進頭來。
不悅道。
“你還要與公主同轎子不成。”
赤束笑得沒心沒肺。
“赤束不敢,只是爲防公主再做出什麼赤束意料外的舉動太過麻煩,所以失禮了。”
一句失禮落下,我只覺得脖頸後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不知睡了多久,到了什麼時候。
醒過來的時候,沒有寒風吹,沒有冷氣飄,無比溫暖的房間裡擺設的竟然是我喜歡的風格,簡約但不失意義。
桌上放置的兩三盤點心是剛端進來的,還冒着熱氣,茶也是我最愛喝的那種。
我皺了皺眉,看來這次真是被敵人走得很近了。
又是無奈又是不甘地乾笑兩聲。
走下牀去,經過鏡邊才發現,自己臉上的易容不知何時已經被盡數掀開洗淨。
看着房間的所有擺設,吃的喝的穿的都讓人實在討厭不起來,也記不起來都深陷了敵營,不禁有些好笑。
摸着桌上剛纔被茶杯擋住的玉佩現在盡數落在我的眼簾裡,熟悉的紋理讓思路也頓時清晰了幾分。
“呵,對於一個敵人,照顧得這麼周到做什麼。真是奇怪呢。”
門縫忽然吹進意思冷風,我明白,該來的人,來了。
看着來人,我巧笑嫣然,似友好,似危險。
“你說是吧,滄揚。”
是滄揚,也不是滄揚,面前的人是陌生但也熟悉,叫的是陌生的名字,見的卻是熟悉的臉龐……
我看着手上的玉佩。
“這玉佩是給渡我過白河的老頭的,既然玉佩回到你身上了……那老頭怎麼了。”
“殺了。”
我的呼吸紊亂片刻,但是看着他不痛不癢的淡淡笑意,又怎麼能指望他殺人還能眨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