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未府中樂坊人不多,共三人。二名是喜歡中規中矩演奏的白鬚老者,我不太喜歡。
還有一個二十一歲左右的女子叫秦沁,箏藝放眼至今我所聽之曲,已算不錯,多帶感情,聽得人很是感觸,便選定了她去壽辰當天表演。
大半的時間,隨之也被撥去訓練這位只比我打上幾歲的婉約女子。
秦沁很好學,我偷懶不去的那幾天,她便會自己抱着箏過來找我。
爲人謙和友善,又爲人着想,總會爲我帶來不少小點心茶會,休息時說上幾句話,心情也愉悅許多。
秦沁是我第一個交上朋友的女子,或許也會是最貼心的一個,我對她很是親近,喚她一聲秦姐姐。
不過我卻忘記了現在在別人眼裡的我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子。
不出幾日,就有一個小丫頭被身後一羣小丫頭簇擁着推出來站到我面前,又是羞澀又是悲楚地看着我,我很是奇怪,也不好問人家心事。
一路走過,才覺不對,竟然有隨侍也要看不看我的,前一秒還在神秘討論,見到我就如過街老鼠,跑得比誰都快。
好不容易逮到個人。
抓住就問。
“小哥,知道最近發生什麼事情了麼?”
那人一臉鄙夷地看着我,很不滿地拍開我的手,還徑自拍拍自己剛纔被我碰到的地方。
“還能如何。不過是你與秦姑娘好事將近。你可知府上多少人因爲你們這段姻緣碎了一顆心。不過我看你在四爺和主子們面前還得寵,想秦姑娘一個好的歸宿,將來可要善待她。不要負心。”
說着說着,他的臉色也不對了起來,看來不定也是那其中一人。
這下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看他明明長得挺乾淨的,也不忍心看他繼續悲慼。
既然是個誤會,自然要早些解開。
我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沒事兒的小哥,我和秦姐姐什麼都沒,都只是誤會而已。”
小哥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朝他很認真地點點頭。
“真的沒什麼。”
誰知他呆了半分鐘,在我以爲他會很突然歡喜雀躍地跑去找秦沁的時候,他卻忽然抄起手邊剛剛還在用的掃帚往我臉上招呼過來。
什麼!爲什
麼!
我一頭霧水卻只能顧着往前逃跑。
“夜深十分不知避嫌,仍舊待在秦姑娘的房間裡,秦姑娘的清白都給你毀了!現在就着急着撇清關係!臭小子!看我不打醒你!”
小哥拿着掃帚高舉在後面追,我在前面捂着臉跑,臉上那個明顯的沒有躲過的掃帚印子實在沒臉見人……
不甘大喊。
“大哥!我就說你誤會了啊!別追啦!八百米都沒這麼賣力跑過……呼呼……要沒氣了……”
跑得太心無旁騖,一直顧着後面的,卻沒注意前面一個小池塘等着我。
好在最後一刻我望了一眼前面,見到池塘馬上一個急剎車,險險在離池水還有幾釐米不到的地方踮足停了下來,拍拍胸脯頓鬆一口氣。
剛準備站穩,背上只感覺掃帚前端刺刺的感覺。
“撲通!”
我掙扎了兩下站了起來,頭上掛着荷葉,嘴裡吐出兩口水,渾身的衣服貼着身子很不舒服,還在不斷淌水,唯一一件好事就是臉上的掃帚印子給水洗掉了。
秋風颯颯襲來,我雙手抱着肩膀就連連四聲。
“啊秋!啊秋!啊秋!啊秋!”
小哥有些尷尬,愧疚地看着我。
“你剛纔站着給我打兩下不就不用遭這罪了嘛……”
“你那樣追,我能不跑麼……啊秋!”
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放下掃帚,伸出手要拉我出池子,我擡頭看了看他,把手伸給他。
害過我一次,這才終於肯好好聽我說話了。
小哥的名字叫邱笙,其實在璃未府上工作的資歷比我多不到哪裡去,也就是在我之前一個月左右來的,所以也和我一樣,算個新人。
來的時間也不算長,剛來府裡,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在邱笙一個人寂寞孤獨的時候,秦沁出現了。
那天秦沁剛好在練曲被他聽到,他呆呆聽着,然後看到秦沁走到自己面前朝自己笑的時候不知所措的,誰知秦沁只是取下掉在他肩膀上的一片花瓣,又朝他嫣然一笑,便走了。
笑着無心,見者有意。
從此,邱笙就對秦沁的事情多在意了一些些。
只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又怎是隨便一句胡話,既有典故,必有後來者,想邱笙是喜歡
秦沁的。
聽他講完他的故事,我第一次反應就是。
“啊秋!啊秋!”
邱笙拍着我的肩膀。
“你是個好人,是我誤會你。其實你不用着急與我把話講清楚,還是先去換身乾淨衣服,入秋渾身溼着很容易得風寒。”
我朝邱笙翻兩個白眼,心裡有些埋怨。
又是兩個噴嚏,實在冷得不行,本來誤會也解釋清楚了,打算馬上走的,可看他那副愧疚的可憐兮兮的樣子,我一走了之不知他會不會在意許久。
搓搓自己雙臂取暖,用手肘碰了碰他。
“邱笙,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又想了想,“若是你想好好認識秦姐姐,我可以幫你和她說的。”
邱笙感激看我。
猛然又打了兩聲噴嚏,朝邱笙揮了揮手,馬上竄回自己的房間,換了衣服鑽進被窩。
深夜天黑,我口乾舌燥從暖牀上爬起,準備起來喝水,從牀上下來,剛站直,我的神智馬上就不清楚了,直接就往地上倒了去。
“媽,媽媽……我想喝蛋花粥……”
一會兒,一股香香的雞蛋白米味道一點點涌入了口中,我滿足地吱呀了兩聲,又沒了動靜。
“媽媽……渾身黏黏的好難過……”
一會兒,身上涼了涼,一個激靈,然後一陣乾爽後,又被重重的包圍了起來,溫暖了,我又滿足地吱呀了兩聲。
“爸,爸爸……頭上的冰該換了,一點都不涼……”
一會兒,頭上感覺到一陣冰涼涼的感覺,腦袋一下子舒服了很多。
“爸爸,我不要喝藥啦……”
儘管我用力往外吐,一股苦澀的味道還是不屈不撓地進了我的嘴裡,我皺了皺,更奇怪的是,爲什麼不是一片藥片就搞定了,而且,待在我嘴裡那個暖暖、軟軟的、滑溜溜的東西怎麼回事。
“爸爸、媽媽,我做了奇怪的夢,我好想你們……哇!我不要打針!”
猛地睜開眼睛,看見天花板上是古色古香的雕飾,摸了摸臉頰,一邊淌着淚痕。
我有些困難地坐起身來,額頭上的毛巾掉了下來,落到手邊,已經不再涼了。
“吱呀……”
忽聞門開聲,擡眼看去,一人端着水盆站在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