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居那邊,柳側妃一進門,便揮退了自己的丫頭。
“聽說了麼?王妃那邊出事了,說是遭了賊,丟了不少寶貝。”
莊覓珠勾起紅脣輕笑,不痛不癢道:“她那兒寶貝確實多,丟幾個也不打緊。”
“可這一次丟的似乎非常尋常啊!”
聞聲,她似終於被勾起幾分興趣,挑眉問道:“喔?怎麼說?”
“珍貴的寶物一個都沒有少,偏只是把王妃的臥房挖了個大洞,你說奇怪不奇怪?”
莊覓珠的眸子瞬間一縮緊,有兩個字,貼着齒縫緩緩吐出:“秘室?”
奇怪麼?有什麼奇怪的!
不過是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終於有人替她做了罷了,王妃地下的秘室啊!終於重見天日了麼?那麼,王爺是不是也該懷疑些什麼了?
“你說什麼?”
莊覓珠明眸微擡,淡淡地看了柳側妃一眼,笑問:“難道姐姐沒聽說過王妃屋裡有秘室麼?”
“難道那個傳說是真的?”莊覓珠都聽說過的秘辛,柳側妃又如何能不知道?只是,王妃的屋子她進進出出三十多年了,還從未發現有什麼不妥,沒想到,竟真的有秘室麼?
莊覓珠也不是說,也不說不是,只笑笑地看着柳側妃,反問道:“姐姐不覺得王妃有些不同尋常麼?”
“怎麼個不同尋常了?”
“她對王爺的態度,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從前,她還小的時候,看得出來王妃對王爺的態度是恨,後來華青弦出事了,王妃也病了,王爺雖然對王妃仍舊悉心呵護,可王妃的態度卻是冷,那種冷可以透骨入心,讓你感覺不到半絲的熱度,也正因爲如此,纔給了柳側妃可乘之機。
但,她不過是病了一場,再看到王妃時,那種感覺卻徹底不一樣了。還是那張臉,只是,王妃會笑了,而且只有在對着王爺的時候纔會笑,那種笑容曾經在自己的臉上也有過,她明白那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
所以,她和柳側妃使勁了渾身解數,王妃都一去不回頭,魔怔了一般,一頭栽進了王妃的溫柔鄉里,就算來她的這裡坐會,也只是看看他的小金孫,鮮少將眼光再停留在自己身上。
得寵失寵不過一夕之間,她早就預感,只是,她比王妃年輕,比王妃漂亮,可還是輸得這樣徹底,除了說王妃手段高明之外,一定還有什麼秘密。
王妃變得太快太刻意,她實在不得不防!
聽莊覓珠這麼一說,柳側妃秀挺的眉頭也微微蹙緊,須臾,她亦點頭道:“其實我也感覺到了,但偏偏她給我的感覺很熟悉,彷彿就是認識了好多年的王妃,不似之前,總讓我覺得陌生。”
似笑非笑,莊覓珠漂亮的眼眸中猛地閃過什麼:“咱們這個王妃可真是個迷呢!”
“可不就是,又多變,又狠毒……”又厲害。
雖然柳側妃很不想承認這一點,可是,最近的王妃已越來越讓她感覺到壓力了,那種感覺和以往完全不同,似是無法招架,以至於她有心與其爭鬥,卻一直不敢輕舉妄動。
“姐姐這陣子就別惹她了,王妃風頭正盛,小心些。”
她略帶善意的提醒讓柳側妃心頭悶悶一痛,一個側字就跟了她一輩子,她以爲王爺的心曾在自己身上停留,可看到如今的王妃,她才知道,自己從來只是個替代品。王爺對王妃的那種感情,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包括如花似玉的莊覓珠。
“誰還有空去惹她,一想到瑜兒的臉,我就……”
說到華青瑜的臉,柳側妃面色陰沉,雖然沒請到駱神醫,不過御醫也用也最上等的生肌養顏的藥。說是幾個月後就是恢復如初。可畢竟幾個月還長遠,華青瑜的臉一日不好,便是她的一塊心病,她始終無法真正放心。
“駱神醫沒來看過麼?”
“請過幾次,請不動。”一提到駱惜玦,柳側妃就生氣,那個人仗着有皇太后爲他撐腰,竟然連王府的面子也不給,真是氣死她了。
“那就去求求郡主,她的話總還是好使的。”
一聽這話,柳側妃霍地一下站了起來:“什麼?你讓我去求她?哼,我纔不會去求那個賤人。”
莊覓珠倒也不懼柳側妃的尖銳,只‘苦口婆心’地勸道:“爲了八小姐,姐姐也該懂得取捨,女人的臉可是一輩子的事兒,萬一真的留了傷疤……”
“……”
兩人正說話間,內室突然傳來嬰孩的啼哭聲,柳側妃厭惡地擰了一下眉:“那個掃把星你居然真的養活了。”
“姐姐說的什麼話?霖兒可是你的孫子,再說了,他怎麼會是掃把星呢?他可是我的福星。”沒有這個孩子,王爺不會再來看自己,沒有這個孩子,華青磊也不會常過來,這對父子她總要抓住一個的,無論是誰。
說起那個孩子柳側妃便一臉憤恨,根本就不想去提:“要不是他,瑜兒的臉又怎麼會毀成那樣?”
“姐姐,就算你迷信鬼神也不能信林媽媽的話吧?難道你沒有聽說過林媽媽的事。”
聞聲,柳側妃不以爲然道:“都死了那麼久的人了,還能有什麼事?”
眼見柳側妃如此不屑,莊覓珠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提醒道:“妹妹可聽說,她當初是得了頑症的,就算不投水也是活不了幾天了。”
這事柳側妃也是知道的,只是,她卻不明白莊覓珠這個時候提這些是要做什麼?
“姐姐,你說她好端端的時候爲何不去找八小姐說那番話?偏偏就是病得要死的時候才跑去說?霖兒懷在雲秋水的肚子裡也有十個月,這麼長的時間可有的是機會挑撥……”
仿似一語驚醒夢中人,柳側妃一下子又驚得坐了下去:“你是說……”
“林媽媽臨死之前說了,她害霖兒是不想侍郎大人與小世子爭那世襲之位,可姐姐不止侍郎大人一個兒子啊!難道霖兒不出生就能改變一切?依我看呀!林媽媽衝的可不是霖兒。”說着,莊覓珠故意一頓,又道:“姐姐再想想那個駱惜玦,千兩出診費不是麼?可姐姐送的至少有萬兩了吧?卻是怎麼請也不來,他還能跟銀子過不去,只怕是有人給的更多……”
怪不得,怪不得……
原來又是王妃母女搞的鬼,這是要合力對付她們母女了麼?柳側妃氣得臉色通紅,卻又不能發作,只能拼命地咬緊牙關,纔不至於讓自己全身顫抖。
不,她不會讓王妃得手的,就算她現在深得王爺的心意,她也一定會找到機會扳倒她,將她徹底打入地獄……
“姐姐,你氣也沒有用的,現在王妃正得寵,咱們還是安份點吧!”說着,莊覓珠又去拉她,還道:“姐姐彆氣,還是坐下來喝杯菊花茶下下火吧!”
“真是氣死我了。”
柳側妃面色難看,但到底還是坐到了她的身邊。
剛坐了一小會兒,錦瑟從內室抱着孩子出來,莊覓珠疼愛地接過抱在懷裡,一幅慈母愛兒的模樣。
柳側妃因爲華青瑜的事對這孩子心底生厭,可孩子實在長得漂亮,她便忍不住了又看了一眼。只是越看她就越覺得奇怪:“這孩子,我怎麼覺得有些不一樣了?”
畢竟是在她那裡養過幾日的,雖然沒有感情,但她一直記得孩子有雙靈動的眼,骨碌碌地會轉動,可現在,這孩子她看了半天都沉靜如水,而且表情也癡癡呆呆的只會傻笑。不像以前怎麼看怎麼覺得可愛。
“好好的,哪裡奇怪了?”
莊覓珠心虛,但到底還是面沉如水,讓人看不出異色。
“他那眼睛……”
眼圈是紅的,眼白的地方怎麼看着霧霧的,雖說孩子剛纔哭過,可小孩子的眼睛最是黑亮,哭過會更澄澈,但這孩子的眼光,怎會黯淡無光。以前,這孩子她剛抱回去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許是上火了,多喝點水就會好的。”說着,莊覓珠連忙將孩子還給了錦瑟,還柔聲吩咐道:“把孩子抱下去喝水,多喝點。”
似是真的擔心孩子,莊覓珠一雙秀眉深深地攏了起來。柳側妃看她的樣子又不似是做假,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拉着她又敘敘叨叨地說了一會閒話,這才起身告了辭。
她一走,莊覓珠臉上的笑意便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殘虐之氣。
——
汀蘭閣出了大事,王爺卻還留在宮裡處理皇上重病之事。
在別人看來,王妃是孤立無助,可在王妃看來卻是給了她時間用來善後。主屋變成了那樣,自是不能再住人,在修好前,王妃把心一橫就直接住到了王爺的書房裡。在那裡,她能更加接近王爺,也能更加接近王爺的朝堂。
三更天,王爺還未歸來。
黑暗中王妃靜靜地靠在牀頭,靜靜地等着她要等的人。
不多時,有冷風襲入,帶動紗簾飄飄。王妃緊閉的雙眼霍地張開,輕笑着問道:“來了?”
“這麼急着找我所爲何事?”
“真王妃和隱醫被人劫走了。”
王妃的聲音很平靜,毫無一絲慌亂,明君澈卻聽得心口一緊:“夜雲朝乾的?”
“我讓綠萍去了趟將軍府報信,阿弦說不是他們做的。”王妃也不相信是華青弦做的,既然能接人,爲何還要去搶人?她的女兒不至於這麼傻。
聽王妃說不是將軍府出的手,明相將信將疑,只沉重道:“隱醫我倒不擔心,只是真王妃若是被劫走了,會不會對姐姐……”
“放心好了,就算她敢回來,王府也不會認她。”
聞聲,明相意外地“喔”了一聲。
黑暗中看不到王妃的表情,但明相卻覺得王妃在笑,那種笑他說不出來,但卻讓他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彷彿是慶幸,彷彿是胸有成竹。
“你忘了麼?真王妃臉上現在是月落長公主的臉,王爺不可能相信她。況且,這六年多來和王爺生活在一起的人是我,王爺的習性我也瞭如指掌,不可能讓她佔得先機。”
明相的眸光鬆了下來,又道:“即如此,姐姐爲何還讓我連夜趕過來?”
“西北之事,我探過阿弦的口風,不過,她好像有個條件。”明相還不知道王妃的身份,所以,她不能說自己和華青弦有交換的約定,只能說自己以王妃的身份試過華青弦的口氣。
眉頭微微挑起,明相銳利的眸光下意識地瞥向牀榻上的王妃:“什麼條件?”
“孩子,阿弦想要兩個孩子。”
毫不猶豫地拒絕,明相的態度很堅定:“那是君家的孩子,如何能留給她?”
“西征如此兇險,你帶着孩子如何照顧?更何況華顏還是個女娃娃,你將孩子留在阿弦身邊,我做爲外祖母也可以多加拂照。”
這個說詞是王妃能想到的最有說服力的一種了,只是不知能不能勸得動明楔。
“姐姐不跟我一起回去?”
聞聲,王妃心口一凜,驚覺自己差一點就被識破了,連忙又掩飾道:“自是要回的,可是,在你平定西洛之前,姐姐要護着三個孩子,如何能就這般回去?”
“若把小羿和小顏留下,萬一日後被當成人質,我又該怎麼辦?”
“這……”
只一句話,王妃便啞口無言。
她竟是真的忽略了這一點,畢竟,華顏和華羿的身份特殊,萬一被控制,明相的處境將相當被動。救孩子恐怕會失了天下,不救孩子得了天下也會不得人心,確實很爲難。
“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可以相信郡主和夜雲朝,可他身邊的人我一個都不信,孩子不可能給她們。”夜雲朝是真君子,華青弦是真的疼孩子,可是,將軍府之上還有太皇太后,還有兩位小王爺,誰都不會錯過最好的棋子,是以,留下孩子便等於是爲自己埋上隱患,他不會這麼蠢。
“若是不答應這一點,我怕夜雲朝不放你去西北,畢竟,阿弦是知道孩子在你手上的。”
明相眉頭緊鎖,從容道:“我會自己跟夜雲朝講。”昨夜才見過,卻沒聽郡主提這些,是另有所圖?還是胸有成竹?
“有把握說服他麼?”
“沒有,不過還是要爭取一下。”
王妃想了想,猶豫道:“要不,留一個?”
“什麼?”
“華羿跟你走,把華顏留下。”王妃不是真的月落公主,對兩個孩子沒有感情,犧牲誰對她來說是一樣。不過,不能在明相的面前穿幫,是以,她每說一句都必須十分小心。不能讓明相知道她是真的王妃,但還要小心地說服明相交出孩子讓阿弦安心。
“華羿是男孩,跟在你身邊就當是歷練,幾年後若要成大業,那孩子也是至關重要的一環,自然不能有所閃失。但華顏不過是個女孩兒,就算日後夜雲朝身邊的人知道了她的身世,也威脅不到你。”
“姐姐的意思是,舍下華顏。”
“家國天下都是男人的事,小顏到底是個女孩兒,留在阿弦的身邊能教養得更好,也能生活得更加無憂無慮。況且,她的身份也不一定會被揭穿,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阿弦的親生女兒,不是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王妃當年就是太過善良纔會導致日月國被大晉吞併,如今,若要她再重新選擇,她勢必舍下該舍的一切,守護自己的萬千子民。
“這樣,真的好嗎?”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算久,但兩個孩子他都很喜歡,若真要捨下她……
“世上安有兩全齊美之事?”若真的有,當年,她又怎麼會落得樣的下場?阿弦又怎麼會吃那麼多的苦?
“郡主未必肯。”
聞聲,王妃一針見血:“若是你兩個娃娃都帶走,她就更不肯了。”
“……”
“這已經是最好的安排了。”
最好的安排麼?
既然世上沒有兩全齊美之事,又豈會有最好的安排?
所謂的最好,亦不過是相對而言罷了……
——
翌日,王府裡各院都在忙着準備三日後的除夕宴。
唯有北燕居內一片蕭瑟,只有錦瑟一邊推着搖籃一邊哼着小曲兒的聲音迴盪在小院裡。
“錦瑟姐姐。”
遠遠地,夏紅迎面走來,清清脆脆地喊了一聲,錦瑟臨窗看到她,下意識地用軟紗蓋了搖籃,這才推門而去迎了過去:“夏紅?你怎麼過來了?”
“大人吩咐我來給霖少爺送藥。”說着,夏紅很小心地將手裡拎着的幾幅藥遞到了錦瑟的手裡:“這是大人從太醫院裡帶回來的,說霖少爺喝過後晚上就不會哭鬧了。”
“是嗎?”
看她似是懷疑,夏紅忙道:“姐姐不相信我,也該相信大人啊!那可是他的親兒子,誰有他緊張?”
“這藥我就收下了。”
既是華青磊吩咐送來的東西,她不收也大好,不過,收下來了也不代表一定會用,所以,錦瑟倒也沒有覺得很爲難,只是,夏紅是雲秋水那邊的人,她就不得不提防了。
眼見她收了藥,夏紅面上的喜色漸濃,又討好道:“錦瑟姐姐,這是我最近剛剛繡她的荷包,是用香絲線繡的,有味道的,你聞聞香不香?”
“是挺香的。”
看錦瑟對那香荷包愛不釋手,夏紅一笑:“要是姐姐喜歡,就送你了。”
“送我了?爲什麼?”
夏紅秀眉微微一挑,小聲道:“錦瑟姐姐,可不可以讓我進去看看霖少爺。”
那荷包拿在手裡原是不捨的,可一聽這話錦瑟便黑了臉:“不行。”
“一眼,一眼,就看一眼就行了好不好?”
“不好。”
香荷包直接還給了夏紅,錦瑟黑着臉就要趕人,夏紅急了:“爲什麼不讓我看呀?霖少爺可是我們姨娘生的。”
看她怎麼趕都不走,錦瑟把腰一叉:“可現在霖少爺是我們夫人在養着,和你們姨娘沒關係。”
“錦瑟姐姐……”
錦瑟是練過武的,夏紅哪裡是她的對手,才掙扎了兩下就被她推着朝後直退:“我不走,我家姨娘說了,我要是不看到霖少爺,就不讓我回去呢……”
夏紅正吱吱喳喳地說着,錦瑟突然抄起一把掃雪的掃帚就要趕人,夏紅一看,連忙朝後退:“啊!錦瑟姐姐,你幹嘛?啊!啊啊!”
“快走,快走快走……”
錦瑟追着夏紅去了,北燕居內霖少爺的臥房前終於空無一人。換了下人衣裳雲秋水這時候飛快地閃身進來,腰一貓便鑽進了孩子的屋裡。
——
早上一起牀,華青弦就連打了五個噴嚏,害得夜雲朝還以爲她又生病了,結果,原來是有人一直在‘念’她。
怯怯地進了屋,怯怯地看着她,夜雲靜又怯怯地叫了一聲:“大嫂。”
“你來了?”
早知道這丫頭有不言放棄的個性,沒想到,這麼冷的天她居然又來的這麼早,想必又是一放輾轉睡不着覺了吧!
夜雲靜的眼圈下有濃重的黑影,很明顯是沒有休息好,她看着華青弦,想哭又不好意思哭:“大嫂,你就答應我吧?”
“就那麼喜歡明相?”
“嗯!”
原本還以爲大嫂要說些凌厲的話來,沒想到竟是這麼問了一句,夜雲靜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但回答卻很肯定。
“坐吧!”
她真的坐了下來,只是手腳無處安放的樣子特別拘束,以往,她在華青弦的面前從不這樣。許是真的太渴望,她還是鼓起勇氣道:“大嫂,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可是我真的不想放棄這個機會,我想……”
“我答應你。”
她與夜雲朝基本已達成了共識,只要雲靜不願意,她們一定力爭到底,可要是她自己願意,她們也尊重她的選擇。畢竟,人生的路還長,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也許,這真的會是她最好的歸宿呢?誰知道?
“啊?”
幸福來的太突然,夜雲靜傻傻有些分不清楚,只能張大了嘴巴望着華青弦,久久不能再言語。
“如果你真的願意嫁他,大嫂答應你會和你大哥好好商量你的事,不過,有一點我得先問在前頭。”說罷,華青弦也沒等她回答,直接將問題擺到了夜雲靜的面前:“如果有一天,你大哥和明相打起來了,你幫誰?”
“誰有理幫誰。”
聞聲,華青弦點了點頭,又問:“要是都有理呢?”
“都有理怎麼會打起來?”她覺得大哥和明大哥都不是那樣的人,他們理智,豁達,不可能爲了點小事打事,而且還是都有理的。
“那要真的都有理,可偏偏打起來了怎麼辦?”
似有些猶豫,但夜雲靜最終還是堅定道:“我幫大哥。”
夜雲靜說這話的時候,華青弦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在看,她想知道她是不是因爲太想要讓自己答應這門親事,所以纔會故意說這些違心的話,可是,夜雲靜的眸光坦然,毫無閃躲。
很滿意這丫頭的反應,華青弦於是又問:“那如果他們不是打起來了,而是要對方的命,你幫誰?”
“……”
打起來了的時候,她自然是要勸架的,不管怎麼說大哥就是大哥,她一定會尊重他幫他,可是,要對方的命麼?如果幫了大哥,豈不是要親手殺了明大哥?
這,這……
看她終於開始緊張,華青弦又咄咄逼人的追問道:“回答我,你幫誰?”
“不會有那一天的。”
聞聲,華青弦冷冷一笑,用近乎殘酷的聲音說道:“不是不會,是一定會有那一天,到那時,你要幫誰?”
“我……誰都不幫。”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一邊是親人,一邊還是親人,她怎麼能選得出來,只能誰都不選。可是,若是她誰都不選,會不會最後同歸於盡?
不,不會有那一天的,不會的……
“誰都不幫是麼?夜雲靜,你要記住今天你自己講過的話,到時候,誰也別幫,就幫你自己。”
既然不能阻止她做出飛蛾撲火的舉動,那麼只能提前給她打一打預防針,希望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夜雲靜會明白自己這番話的含義,真的做到只顧好自己,不要管這些男人們的戰爭。
聽到這裡,夜雲靜似是終於明白了什麼,慘白着臉追問道:“大嫂,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爲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雲靜,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有些話我只能點到爲止,可你要想好了,如果選了,這輩子都不能再後悔。”
不能後悔?在來之前,她已想過千次萬次,每一次的答應都是絕不會後悔,可爲什麼現在她覺得心裡好亂?
她好亂,真的好亂……
眼見她真的被自己嚇得不輕,華青弦拍了拍她的小手:“你大哥還有兩日纔回來,這兩日,你就好好想想吧!”
說完,華青弦不再開口,只是端了桌上的茶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道。她身邊的夜雲靜整張小臉都白了,似是有很多話想說,可又找不到頭緒,只能雙手不停地絞着自己衣角……
姑嫂倆更悶悶地對坐着,天雨突然不問自入。
華青弦擡眸看她,卻見天雨目光閃躲似是有話要說卻又礙着夜雲靜在場。夜雲靜是個聰慧的丫頭,哪裡看不出這裡面的門道,當下便起身告了辭。
她一走,天雨便急急走了過來:“少夫人,雲姨娘過來了,在將軍府的後門等您。”
聞聲,華青弦眉頭不由一震。
她不是在禁足嗎?怎麼會冒險來將軍府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