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萌萌重重地點頭，欣慰地笑出來，“對，媽媽，我是你的媽媽。”
“媽媽……”len似乎覺得這個比阿姨好叫多了，頓時上了癮，連叫好幾遍，“媽媽……媽媽……媽媽……”
顧萌萌轉過頭去，用力地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臉上只剩下笑容，“乖。”
“媽媽……”len繼續叫着，轉頭看向厲爵西，小臉上有着疑惑，“爸……”
“不是。”
顧萌萌立刻拉回他，認真地道，“厲楚恆是爸爸，厲爵西……最多是乾爸爸。”
“……”len一頭霧水地看着她，顯然分不清爸爸、乾爸爸……
“你記住，厲楚恆纔是爸爸。”顧萌萌最用簡易的方法和他說道。
len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上前就抱住她的脖子，“媽媽……”
len特別黏她。
“這麼着急地替阿恆澄清，len本來就是中英文混淆，你再讓他分什麼父親、爸爸、乾爸爸……你認爲他能懂？”厲爵西看着顧萌萌說道。
看她竭力教len認爸爸的樣子，厲爵西的眼裡不由得噙了笑意。
她這麼做就能證明些什麼嗎？
“好了，乖。”顧萌萌不理厲爵西，鬆開len的手，“吃過飯了嗎？我陪你一起去吃飯？”
門再一次被推開，格林老人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大少爺，小少爺該進行訓練了。”
又訓練？！
怎麼訓練個沒完了？
“這回又訓練什麼？”顧萌萌看向厲爵西問道。
“數學，len對數字很敏感，有天份，上數學課是他最喜歡的一項訓練。”厲爵西解釋道。
“那我陪你去。”顧萌萌說道，len立刻開心直拍手。
“數學課是父親親自監督的。”厲爵西說道。
“我不能去嗎？”顧萌萌反問。
“父親不允許別人打擾。”厲爵西直截了當地道。
意思很明顯，就是她不能跟過去。
厲老。
顧萌萌對這個厲老的好感全無，就只是因爲厲老不允許她和厲楚恆在一起，把她、厲楚恆、len拆散成個體的零件……否則，她和厲楚恆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那你乖乖上課，我做糖醋魚等你回來吃好不好？”顧萌萌對len說道。
len乖巧地點頭，跟着格林老人出去。
“行了，我去財團做事，你在莊園隨便走走，熟悉熟悉環境。”厲爵西站起來說道，“你以後的臥房就是你昨晚睡的，要是不記得路就找僕人帶你過去。”
“……知道了。”顧萌萌淡默地道。
“你不用這麼苦大仇深，從頭至尾，我沒傷害過你。”厲爵西看着她說道，“如果你總是對我冷着一張臉，我們以後怎麼相處？”
“抱歉，我對着你笑不出來。”
顧萌萌冷淡地說道，一張臉上沒有任何笑容，完全不像剛剛和len相處的樣子。
“好吧，那我走了。”厲爵西往外走去，驀地像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來，告誡她，“你記着，這個家裡你誰都能惹，除了父親。你要是再碰上父親，不準再像那天一樣跟他頂撞，否則，你活得了一次，活不過第二次。”
“……”
不等顧萌萌迴應，厲爵西便離開。
他們三兄弟都不是普通的人物，但談起父親，一個個就像在談世界末日一般。
顧萌萌看着厲爵西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自己仍停在len的房~間裡。
不像是其它房~間的歐式風格，len的臥房似乎有意佈置成黑白灰三種顏色，根本不像一個小孩子該有臥室。
顧萌萌打開櫃子一樣一樣看過去，這裡就是她和厲楚恆的兒子生活四年的地方……
別說是童話書、故事cd、蠟筆畫……她在這個房~間裡看不到一絲彩色。
衣服沒有多餘的顏色，全是黑灰，牀頭櫃的抽屜裡乾乾淨淨的什麼東西都沒有……
她該出門一趟，替len置備些東西。
想到這裡，顧萌萌便走出房~間，按了按空腹，依着一點記憶走向離她最近的一個廚房，剛踩進去就聽到羅亞兒溫柔的聲音傳來。
“楚恆最近心情很不好，菜單尤其要注意。”
顧萌萌抿住了脣，站在階梯的毯子上望過去，羅亞兒正和僕人坐在餐桌前熱絡地討論着菜單。
她很漂亮、美麗、年輕，最重要的是……羅亞兒是顧萌萌見過最耐心和最細心的女孩。
這樣無微不至、滴水穿石的照顧……沒人會不習慣的。
“羅小姐，你這一次準備在莊園住多久？”僕人在一旁問道。
“他最近這麼不開心，我不想就這麼走了，在他身邊陪陪也好，至少能照顧到他的起居飲食，讓他沒那麼煩。”羅亞兒微笑着說道，視線仍然專注地盯着菜單，一頁一頁翻頁。
顧萌萌安靜地站在那兒，站成一座雕像。
她很羨慕羅亞兒，甚至是嫉妒……
她顧萌萌給厲楚恆的除了遍體鱗傷不剩其它。
但羅亞兒不一樣，她是光明正大的，給厲楚恆的都是照顧和關心遠遠超過了自己……
顧萌萌不是做不到，不是不想努力，而是……沒有這個機會去做，去努力。
也許從那一枚一元硬幣開始，就註定了厲楚恆遇上她是個錯誤。
顧萌萌轉身想走，羅亞兒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顧小姐。”
……
顧萌萌不得不轉過身來，淡淡地道，“你好。”
羅亞兒點了點頭，沒有刻意的客套，也沒有一點疏離，平靜地道，“是不是餓了？廚房裡有下午茶和糕點。”
說着，羅亞兒又同旁邊的僕人道，“顧小姐肩上有傷口，不要拿有發物的糕點。”
“是，羅小姐。”僕人立刻下去準備。
……
顧萌萌走也不是，勉強勾起一抹笑容，“謝謝，你很細心。”
“其實厲家的僕人很專業，都會注意這些的。”羅亞兒有些羞澀地一笑，“就是我這人……一定囑咐上幾遍才踏實，強迫症還挺嚴重的。”
顧萌萌嫉妒羅亞兒，卻挑不出她一絲不足……
她很好，好得讓人……望塵莫及。
顧萌萌在餐桌邊坐下來，羅亞兒繼續看着她的菜單。
氣氛是沉默的。
似乎嫌氣氛太尷尬了，羅亞兒開始找話題和顧萌萌聊，“我看過你拍的《最好的未來》，很感人。”
“謝謝。”顧萌萌艱難地回以微笑，卻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下去。
“我很喜歡裡邊的那個小女主角，很可愛，好會演，我幾次都被她演得弄哭了。”羅亞兒微笑着說道，“我還特地去查了她的資料，她因爲那部電影一炮而紅，現在是中國當紅小影星，你是個造星導演。”
“嗯，她是個很有戲的小演員。”顧萌萌配合地多了些話。
“對了，顧小姐，你以後還會拍電影嗎？”羅亞兒問道，目光真誠，“我喜歡你的電影，簡單淺顯的表述中卻不乏令人深思的哲理，讓我很有感觸。”
“你都看過？”顧萌萌有些愕然。
“嗯，都看過，最喜歡的就是《最好的未來》。”羅亞兒的微笑是很標準式的，“我當時正在學護理，看了這個電影特想去真正地學醫救人。”
……
下午茶和糕點端上來，顧萌萌默默地吃着。
羅亞兒一直很賣力地說着，不和她提厲楚恆，只是賣力地打破沉默的尷尬……
即便顧萌萌的反應冷淡，羅亞兒還是微笑着說着，恰到好處地談着一些不痛不癢的事，即不顯得突兀也絕不會傷人。
……
直到顧萌萌坐上車離開，羅亞兒的巧笑嫣然還在她眼前浮現着。
有禮貌、細心、耐心、善良……
羅亞兒的存在，彷彿就是爲了印證她對厲楚恆只有傷害，因爲羅亞兒對厲楚恆……只有照顧。
車行到一處警戒門前被攔了下來，警衛上前來不讓通行，司機無奈地看向顧萌萌。
顧萌萌撥打厲爵西留給她的電話號碼，聽着裡邊的鈴音，一行車隊從對面開過來，停在警戒門前，厲楚恆冷峻的身影出現在某個窗口。
厲楚恆坐在後座，目光冷漠地盯着前面，側臉的弧線緊繃，整個人顯得陰沉至極。
顧萌萌呆住，整個人僵坐在車裡。
手機從手裡掉落下去，顧萌萌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去摁車窗，將車窗放下來，有着濃烈的慌張，心口跳個不停。
厲楚恆已經轉過頭來，眸色陰鷙地望向她的方向。
顧萌萌驚慌地低下頭，下一秒，又忍不住擡起頭。
厲楚恆已經打開車門走下來，一拳揍在她身側的車窗上，臉色陰霾。
隔着車窗，明明他看不到裡邊的情況，但他很輕易地捕捉到她的目光，兩人對視着。
可她知道，他根本看不到她的臉。
“給我下來！”
厲楚恆戾聲吼道，吼聲響亮，讓車外的警衛們都愣住了。
顧萌萌倒吸一口冷氣，坐在車裡身子僵硬。
厲楚恆猛地拿出一把槍，槍口對準了車窗，目光陰狠地瞪着她，彷彿他能看到她一樣……
她不想再看到他拿槍，她不想再看到他殺人，她想他能做個正常人……
顧萌萌咬了咬脣，擡起手按下車窗。
車窗被緩緩放下，厲楚恆的目光不移，對上她略顯驚恐的眸子，脣角勾起一絲輕蔑的笑容。
顧萌萌低下眸。
厲楚恆丟開槍，在車窗邊俯下身來，單手探進車窗一把捏住她的下頜，逼着她擡起臉來，逼着她看向他，拇指用力至極，恨不得將她的下頜骨捏裂一樣。
顧萌萌疼得嘴脣微顫，看向厲楚恆的眼裡，那雙深黑的眸子被恨意佔滿，讓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