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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亞兒說了一堆的話。

厲楚恆的眉不悅地擰緊,“你要當傭人我沒意見,別做一個出現在我視線裡礙我眼的傭人!”

“……傭人?”羅亞兒的聲音頓時哽咽,“這兩年多來,我只是個傭人?”

“聽清楚,你是個陰魂不散的傭人!”

厲楚恆冷冷地道。

短短一句話將羅亞兒斥責得體無完膚。

眼淚滑落。

羅亞兒看着他捏緊了身側的裙子。

厲楚恆的手機震動起來。

厲楚恆沒再理他,接起電話,武江有些急燥的聲音立刻從手機裡響起,擴散開來,“三少爺,救到大少奶奶了,不過大少奶奶的病情很不穩定,情況似乎很不好,我們隨行的醫生都說沒救了。”

沒救了?!

厲楚恆握緊手裡的手機。

……

羅亞兒聽着裡邊的話,手機同時震動起來,上面只有兩句話——

【找適當機會把我推薦給厲楚恆,我對植物人的病情有研究。】

適當機會?

羅亞兒淚眼模糊地看着屏幕上的字,猛地聽着厲楚恆冰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已經死了嗎?”

“醫生說快了。”武江的聲音傳來。

“楚恆。”羅亞兒出聲。

“你他媽還不滾!”厲楚恆火冒三丈地瞪向她。

羅亞兒被他嚇得倒退一步,“我……我是想說我有個朋友對植物人的病情很有研究,可能……能幫上大嫂。”

……

厲楚恆冷冷地看向她,羅亞兒不像是在撒謊。

“厲先生,該怎麼辦?”武江詢問的聲音再度從耳機裡傳來,下一秒聲音又低下來,“大少奶奶死了,對我們的計劃是不是更有幫助?”

幫助?

老大知道曼文死了,一定會跟老頭子瘋的……

厲楚恆的目光冷冽,閃過一抹決絕的恨意,最終卻淡下來,冷冷地看向羅亞兒,“你朋友在哪?”

“就在倫敦,我馬上打電話問他具體地址。”羅亞兒連忙說道,伸手擦去眼角的淚。

“武江,你現在去接個醫生,讓他治療大嫂。”厲楚恆對着手機冷漠地吩咐道。

“厲先生要救她?可我還要趕着回來助厲先生一臂之力。”武江的聲音壓得很低,頓了頓又恭敬地道,“好,我馬上去接醫生救治大少奶奶。”

在厲先生的心裡,老頭子是老頭子,厲家兄弟是厲家兄弟……

厲先生還沒冷血到毫無感情可言。

……

掛掉武江的電話後,厲楚恆大步朝外走去,羅亞兒緊跟在他的身後。

厲楚恆猛地回過頭來瞪向她,戾聲吼道,“羅亞兒,你他媽找死?!”

羅亞兒驚得肩膀瑟縮,沒再敢跟着他,站在原地淚眼朦朧地看着他遠去……

她一直在期待,期待厲楚恆能有對她說話溫和溫柔的一天,可現在,她寧願回到過去的兩年時間……

他還是蠻橫囂張跋扈的一個男人,但對她……從沒如此疏遠……

這樣……真的好累。

厲楚恆邁步向前,臉色冷漠而無情,走廊牆上的油畫在他視線裡往後倒退……

厲楚恆擡手整理着衣領,往前大步走去,身影桀驁張狂,所經之處,保鏢僕人個個恭敬地鞠躬問好,“三少爺。”

……

厲老的臥房外,厲楚恆被保鏢們攔住。

厲楚恆冷冷地道,“我要見父親。”

“我替三少爺去通報,三少爺稍候。”一個保鏢立刻轉身走進去。

厲楚恆一臉冷漠地留在外面,等待着。

片刻,保鏢便走了出來,“不好意思三少爺,老爺現在不想見你。”

“把這個給他。”

厲楚恆拿出一張對摺的紙遞給他,眸光冷冽。

“這……”保鏢只好接過紙硬着頭皮再進去通報一次。

這回等候的時候更長,保鏢走出來道,“三少爺,老爺請你進去。”

……

厲楚恆的脣角勾起一抹邪氣的弧度,保鏢們立刻拿出手柄儀器檢查他身上有沒有攜帶違規槍支器械。

厲楚恆一腳踏進門口,只見厲老坐在客廳裡,一手握着柺杖,一手拿着那張紙。

“父親。”

厲楚恆走到他面前,淡淡地頜首。

厲老的臉繃着,沒有應他一聲,拄着柺杖站起來朝自己的臥房裡走去,朝一屋子的保鏢道,“通通都退出去,沒我的吩咐不許進來。”

“是,老爺。”

保鏢們通通退下。

厲老回頭意味不明地看了厲楚恆一眼,厲楚恆冷着臉跟進去,將門關上鎖住。

“父親,您把保鏢都支開,就不怕我對您做些什麼?”厲楚恆冷笑一聲,笑意達不到眼底,充斥着諷刺。

“咳……”

聞言,厲老的情緒略微起伏,咳了一聲,坐到窗前的太師搖椅上坐下,聲音蒼老,已不復有力,“該來的遲早要來,我活這一生沒什麼怕的。”

“是麼?”

厲楚恆冷笑着反問,黑色皮鞋踩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走到他的太師椅旁,修長的手拿過厲老手中的紙。

上面,正是dna報告檢測的最後一頁,證明了他們不是父子關係,而是叔伯與侄子的關係。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厲老靠向椅背,搖椅輕幅度晃動着,厲老把柺杖擱到一旁。

柺杖沒在地上立穩,栽倒下去,發出聲響,扶手處雕刻的龍頭重重地栽在地毯上。

……

臥室裡有大量的醫學儀器,充斥着藥水的味道。

厲楚恆看着手上的dna報告,眼裡冷漠極了,“大嫂出事的第二天,你還記不記得你對我說過什麼?”

……

厲老微微恍神,用殘存的記憶力用力地想着。

第二天,老大跑來大吵大鬧。

他說了什麼話?

陽光透過窗落在厲老蒼白而沒什麼血色的臉上,顯出他的茫然。

哦,想起來了。

那天,老三問他,“len是我的兒子,把財團交給我遲早還是到我兒子的手裡。你寧願用大嫂來逼大哥掌管財團,都不肯給我?!”

他說了什麼?

他說的是——要是老大老二生得下兒子,我還會培養厲子霆?!

……

就這一句話,讓厲楚恆多了心?三個孩子中……厲楚恆是腦子最聰明的一個。

他能在把e.s在亞洲的集團五年之內做到涵蓋產業最大的集團;

他能在三年時間就把厲家財團內的蛀早剷除得幾乎乾淨,還能培植出自己的勢力……

論手段、論智慧,老大和老二比不上老三……

e.s要是落在厲楚恆的手裡,將來的成就能超過他……

厲老坐在太師搖椅上,整個人沐在陽光之中。

厲楚恆站在他的身旁,手指捏着紙張的一角迎在陽光中,嘲諷似地道,“記起來了麼?三兄弟之中,你偏愛大哥,我一直都知道。可我到那天才知道,原來如果二哥有兒子,那接班人的位置也輪不到我兒子的頭上……”

“……”

“很奇怪,你一直都看不起二哥,我至少比二哥能幹,不是麼?可……憑什麼輪不上我?”

“所以你去做了dna?”厲老轉過眸看了他一眼。

厲楚恆的臉充斥着邪氣與嘲諷,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笑話……

“是,這張紙告訴我。”厲楚恆低下頭,將dna檢測報告的紙張放在他的眼前,恨不得貼到厲老的臉上,厲楚恆的語氣一下子驟冷,一個字一個字從喉嚨裡逼出,“原來我叫了十年多的父親……是我的叔伯!”

他一直以爲自己和厲爵斯一樣,都是厲老的私生子。

可事實上,他連私生子都算不上!

“我是你的大伯。”厲老坦承,聲音透着一股蒼老的味道,“你的親生父親是我的親弟弟。”

“我不是你的兒子,我兒子也不是你的孫子!”厲楚恆猛地提高音量冷冷地說道,“你又憑什麼把我兒子教成一個孤獨症病患!”

“我讓他做厲家的接班人,這是對你的恩賜。”

“他不是你孫子!”

“他是厲家的子孫!”

“我也是!你怎麼不把接班人的位置直接給我坐?!”厲楚恆冷冷地吼道,眼裡迸射出恨意。

“你不是我培養出來的!”厲老冷冷地看着他,“況且,不到萬不得已,我怎麼會培養你的兒子?e.s是我打下來的天下!跟你父親沒有任何關係!你憑什麼坐?!”

……

說到最後,厲老激動起來,劇烈地咳嗽着。

好笑。

厲楚恆冷諷地笑了一聲,冷冷地看着他咳嗽,“你不讓我坐,卻逼我的兒子坐!甚至把他逼出病來!”

老頭子壓根不想讓自己弟弟一脈的子嗣上位,所以當年他纔會讓自己去亞洲發展,並未過多追究……

直到多年後,他發現老大、老二都沒有兒子生,無奈之下,他纔要培養len。

把len當一頭野獸一樣培養玩弄。

即使很久以後,len掌了大權,他的性格、思維模式也已經被固定住了,到時會怎麼管理財團,不會脫離老頭子太多的掌控。

不像他厲楚恆,十幾歲才被接回厲家,性格已經養成,思想和行爲模式已經不會再受老頭子的管教控制,所以,他厲楚恆就坐不了這個接班人之位!

老頭子……想的還真遠,他估計了一切……

他兒子做這個接班人不是什麼天大的恩賜,而是……被厲老當成管理財團的工具而已。

厲老把他活着時能掌控的事情通通掌控着,甚至是他死後財團的局面,他也早早地佈署好了!

……

厲老坐在搖椅上還在咳嗽着,呼吸變得很喘,臉色變得僵白。

厲楚恆冷漠地看着他,走到一旁把氧氣瓶推過來,將氧氣替他接上,“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問你,您別這麼快死了。”

死了,他就得不到想知道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