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後悔？！”
厲楚恆猛地攥住她的手臂，厲聲問道，一張臉繃緊，眼裡迸射出戾氣的光。
顧萌萌的胳膊被他強行勒住，被他的眼神驚到，“你怎麼了？”
“你剛說什麼後悔？說！”厲楚恆咬牙發出每個音，五指收攏，不自覺地勒疼她。
“沒什麼……”
顧萌萌下意識地瞥了旁邊的羅亞兒一眼，示意自己並不想講。
厲老的秘密，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說出來。
這種不光明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說！”厲楚恆戾聲說道。
……
他怎麼這麼激動？
顧萌萌別無辦法，只能踮起腳，附在他耳邊小聲地道，“厲老曾經就是因爲蘇言這個女人而殺了自己的親弟弟。”
羅亞兒站在一旁，像被隔絕了一般，愣愣地看着他們。
……
聞言，厲楚恆整個人僵住，攥在她胳膊的手彷彿僵了一般，動也沒再動過……
“厲楚恆，你怎麼了？”
顧萌萌意識到他的不對勁，不由得擔心。
厲楚恆的臉色鐵青，難看得很，緩緩鬆開她的胳膊，冷冷地道，“沒什麼，你去支開外面的保鏢。”
“好。”
礙着羅亞兒，顧萌萌也不想和厲楚恆說太多，走出房~間，看向外面守着的保鏢，“你們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去厲老的房裡守着？”
“去老爺的房裡？”保鏢愣住。
“厲老身邊正需要人手，你們還留在這裡。”顧萌萌皺了皺眉，一臉嚴肅地說道。
……
顧萌萌這些天經常出現在厲老身邊，厲老跟她說的話說得最多，連厲老身邊的老僕人都對她恭恭敬敬。
幾個保鏢面面相覷之後，不敢有疑地走向厲老的房~間。
顧萌萌瞥了一眼那扇房門，打開門的一點空隙，隨後跟着往厲老的房裡走去。
厲楚恆徑自往外走去，臉色難看到了谷底。
“楚恆……”
羅亞兒的腳崴到還有些一瘸一拐的，輕輕地喚了他一聲，厲楚恆卻跟沒聽到一樣，徑自往前走去。
羅亞兒跟在他後面走出去。
很快，厲楚恆就消失在她的視線裡了。
身上的手機震動起來，羅亞兒接起電話，夾帶着一絲哭嗓，“你要我在厲家時刻注意楚恆的動向做什麼？我今天很不開心。”
如果她沒有跟蹤厲楚恆，就不會看到厲楚恆吻顧萌萌了。
她的心……很疼，像被人用刀一刀一刀割着……
難受得想死。
“你就只知道默默照顧，太單純了，男人是靠自己去接近的，掌握他越多秘密你就能越接近他。”一個聲音慢條斯理地從手機那端傳來。
羅亞兒還是悶悶不樂的，“可他根本不喜歡我，我今天好難過……”
羅亞兒將昨晚和今天的事通通講述給對方聽，說到厲楚恆吻顧萌萌的時候差點哭出來……
有時候，她真的沒有勇氣再繼續呆在楚恆身邊了。
守着一個不會愛自己的人，比離開更難受……
尤其是厲楚恆和顧萌萌十指相扣的時候，她真不知道自己這個未婚妻算什麼……
“你沒聽到顧萌萌跟厲楚恆說什麼？”聲音從手機裡響起，詢問着她。
“他們靠得那麼近，我聽不到。”羅亞兒悶悶地說道，整個厲家，都把她隔絕在外一樣……
她是厲楚恆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卻好像是個外人一樣。
而顧萌萌，連厲老都對她很特別……
“我替你去跟蹤厲楚恆的得力手下。”慢條斯理的聲音再度從手機裡響起，從容而優雅。
“武江？你跟蹤他做什麼？”
“武江是厲楚恆最得力的手下，不管厲楚恆做什麼，一定會通過他。你想知道厲楚恆更多的事情更多的秘密，從武江下手是最正確的。”
“可是……我怕我知道得太多，他會殺了我。”羅亞兒想到昨晚厲楚恆掐住她脖子時的情形還有些心驚肉跳，“而且，我本來不該告訴你他的事情……”
厲楚恆不讓她告訴別人他的身世，她卻說了。
羅亞兒忽然覺得愧疚極了，厲楚恆不是厲老的親生兒子，這說起來就是一個恥辱，哪怕裡邊可能有隱情。
……
“我不會害你的。”對方在電話裡雲淡風輕地道，“你就是太單純太天真了，什麼都不懂，要得到一個男人，是要靠自己爭取的，不是默默付出就能得到回報。”
“可是……”
“如果你現在和我說，你不想得到厲楚恆，那我以後再不會多說一句。”
“不是這樣，我當然想和楚恆在一起……”羅亞兒焦急地道，“可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對厲家的事特別上心？”
“這個……答案我說過了。”對方慢條斯理地說着，帶着一絲笑意。
“顧萌萌？”
“嗯哼。”
“爲什麼？我不明白。”
“嚴格說來，我對顧萌萌和厲楚恆……還有厲家都很感興趣。也許，我們很快就能見面了。”對方笑着說道，“掛了。”
對方掛上電話。
羅亞兒看着手中的手機，斜斜地倚靠在一旁的牆上，這樣一直探聽楚恆的秘密好嗎？
她真的能得到楚恆嗎？
婚期一天一天在臨近，可她卻沒有一絲踏實感……
她和楚恆，真的能平安無事地走進婚禮殿堂嗎？
顧萌萌走進房裡，一輪急救又做過了。
24小時不到，厲老被急救了兩次，顧萌萌不知道他這樣的身體還能熬多少天。
也許，她該告訴他們三兄弟這件事，至少能在厲老最後的一段生命中送他一程……可他們三兄弟能原諒厲老嗎？
顧萌萌坐到牀前，靜靜地守着昏睡中的厲老。
接下來的日子，他清醒的時候比睡着的時候少多了……
沒什麼比生離死別更痛苦，爸爸當年去世的時候，她多恨自己沒有說一句原諒……當時如果說了，就不會留下一輩子的遺憾。
厲老又開始靠氧氣瓶呼吸，呼吸一下一下緩慢而沉重，顧萌萌幾乎可以感覺到他年邁的生命正在逐漸流逝……
想了想，顧萌萌下定決心站起來準備離開，厲老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顧萌萌連忙站到他牀邊，“您醒了？”
厲老眼睛渾濁地看着她，緩沉地呼吸着，想要開口卻發出含糊的聲音。
厲老緩緩擡起還插着針管的手，想要摘下氧氣。
“您再睡一會吧。”顧萌萌想要制止他。
厲老還是要摘，顧萌萌只好替他摘了下來，讓他說話順暢一些，替他身後墊了軟枕，讓他半靠着坐好。
“你書讀得怎麼樣了？”
厲老張嘴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句，蒼老而緩慢。
不知道是在問她還是在問蘇言……也許他自己也不一定能分得清。
不懂爲什麼，顧萌萌明明不喜歡他，但聽到他這話眼眶微微溼了，酸得厲害，勉強笑了笑道，“不怎麼樣，纔讀了幾頁而已。”
“笨。”厲老不滿地斥責她，“你連劇本都能自己編……看本書都看不了。”
“那本書上的註解都是您自己寫的？”顧萌萌問道，“你不是說您當時忙着闖事業，沒有多少的閒暇時間嗎？”
“你怎麼……”厲老似乎又不記得了，想要質問她卻恍然了，然後神情微微呆滯地點了點頭，聲音滄桑，“我怕蘇言看不懂……”
“您真的爲她做了很多。”顧萌萌說道。
“她恨我，她恨我……”厲老喃喃地道，身上褪去太多平日的霸氣，轉頭望向窗外。
“……”
如果他一開始沒有強取豪奪得到蘇言，而是用普通的方式去追求，蘇言也不會恨他，更不會報復他……
“她恨我……”
厲老自言自語似地喋喋不休。
得到蘇言的那一晚，他說了很多甜言蜜語，許下很多承諾。
他有抱負，有心愛的女人，這一生已經值了。
可到後來，他才明白自己始終沒有去想過，蘇言習慣性的沉默是不是代表心甘情願……
顧萌萌看着厲老，他又陷在一個人的思緒中了。
厲老也恨蘇言，但也許不是恨，是偏執，他更執念的是蘇言到死都恨他……
“厲老。”顧萌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沉思片刻終於說道，“告訴他們三兄弟您現在的病情吧。”
“小野貓。”聞言，厲老忽然轉過頭看向她，“你和老大這兩天把事情辦了。”
趁他還有口氣在……
“什麼把事情辦了？”顧萌萌一頭霧水地看着他。
“婚事，昨晚我叫你過來，沒和你說？”厲老輕咳一聲說道。
她來的時候他正在急救……
他找她過來就是爲了談婚事？她和厲爵西的？！開什麼玩笑？
顧萌萌無奈地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跟他爭執。
他的身體已經這樣了，爲什麼還在最後的時間不斷折騰……卻不肯低頭和兒子們和解。
再這樣下去，他真得會落到死後都沒有兒子替他擡靈的下場……
顧萌萌坐在椅子上，驀地靈機一動，眸子轉了兩下，淡淡地道，“您記錯了，不是我和厲爵西的婚事，是我和厲楚恆的……您忘了？你答應了我和厲楚恆的婚事。”
顧萌萌說得有幾分小心翼翼，觀察着厲老的神情。
“你說什麼？”厲老的瞳孔緊縮，冷冷地看着她。
……
看他臉色變得不太對，顧萌萌沒有再說下去。
“你也開始學會玩心思了？”厲老擡起手想要打她，又無力地垂落下來，眼裡帶着決絕的仇恨，“不要以爲我記性不好你就能胡作非爲！”
下一秒，厲老吃力地擡起手朝她臉上甩了一巴掌。
顧萌萌沒有閃躲，他已經沒什麼力氣了，打得並不重。
“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別想和阿恆在一起！”厲老虛弱地一個字一個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