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佳妮反應依然冷淡,泛紅的眼睛瞥了旁邊的民宿方向指示牌一眼,“箭頭指的是左邊,你朝右邊走!槍打中你的智商了麼?厲爵斯。”
不會是變蠢了纔想到來找她……
葉佳妮仍然還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也許……她真的是被虐習慣了,需要一點時間來恢復這種大起大落的心情。
“……”
厲爵斯默了,一看那指示牌,果然……
看來他真的是最近藥吃多了。
厲爵斯撿起孔明燈,一手拖着行李箱灰溜溜地跟在葉佳妮身後離開。
……
遠處,一部越野車停在山道旁,車燈關着,一個高長的身影站在車前,隱沒在夜色中的一張臉成熟穩重,身上透着領導者的風範。
“大少爺,是不是現在跟過去?”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外國人走過來問道,望了一眼厲爵斯和葉佳妮離去的方向。
男人擡手製止了他,嗓音厚重,如同低沉的大提琴音質,“不用了,看他這樣一時半會也死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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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人無言,那他這個主治醫生跟一路是爲了什麼?!
有情飲水飽。
厲爵西的目光幽暗,虧他大老遠追了一路……
厲爵斯離開以後,顧萌萌和len、厲楚恆在法國又呆了幾天。
武江找了一堆自己開家庭診所的醫生出來,厲楚恆陪着顧萌萌去認人。
巴黎別墅裡,很多位醫生被請過來,神態各異地坐在別墅的會議室裡。
那個醫生替顧萌萌治傷的,也是唯一一個見過她救命恩人真面目的人……
要找救命恩人,就必須先找到那個醫生。
對拷問這一套,武江是得心應手,但因爲那醫生救過顧萌萌,所以武江不能動粗,因此尋找就變得棘手。
厲楚恆同顧萌萌一進會議室,裡邊的人齊刷刷地站了起來,或敬或怕地望向他們。
顧萌萌掃了一眼,全是陌生的醫生臉孔。
她不知道她要找的醫生是不是在裡邊。
“別浪費我們的時間,是誰最好趕緊承認!”
厲楚恆越過顧萌萌走向前,一雙黑眸陰沉地望向衆人,語氣冷漠,帶着凌人於上的氣勢,令人不寒而慄。
“我……我不知道你們要找誰……”其中一個醫生用英文說道,聲音顫顫巍巍的。
顧萌萌抿了抿脣,衝他微笑,“你可以先離開了。”
不是這個聲音
那醫生忙不迭地離開。
“不好意思,送這位醫生一份禮物,表達我們冒昧的歉意。”
顧萌萌朝一旁的女傭說道,謙遜有禮的態度讓衆位醫生都緩下神色。
……
厲楚恆對顧萌萌的做法嗤之以鼻,拉開會議桌前的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一腿蹺起,目光審視地看向一羣醫生,擡起手搭在桌上,修長的手指輕叩桌面。
一下又一下。
“叩——叩——”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望向厲楚恆,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是前一段時間裡大肆尋人的厲家三少爺……
厲家,是他們哪個都得罪不起的厲家。
厲楚恆的指尖一下一下敲擊着桌面,臉上慢慢露出一絲明顯的不耐煩,僅僅是這樣,有醫生已經嚇得抽了紙巾擦手。
……
“太太,已經影印好了。”一個女傭走進來,手上抱着一疊a4紙。
“不好意思,各位醫生,我在找一個人,造成你們的不便我很抱歉。”顧萌萌再三道歉,示意女傭下去散發紙張,然後繼續用英文道,“希望你們能配合我念一段中文,我已經請人用羅馬音標註,你們照念就行了。”
顧萌萌站到厲楚恆的身旁,看着醫生們都拿起手裡的紙研究。
她一張張臉望過去,其實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從音質和中文發音上找出來,對方如果刻意躲的話,她又怎麼找?
顧萌萌閉上眼睛,靜靜地聽他們一個個講過去。
“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在我的身旁。”一個醫生照着讀道,讀得很生澀,這個聲音……太年輕了些。
“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在我的身旁。”這個聲音太沙啞了。
……
一連十來個人讀完一模一樣的句子,顧萌萌聽得疲勞了,她擔心連續被這種聲音衝擊,會忘了記憶裡那個醫生的聲音。
如果連這點都忘了,那就徹底找不到了。
“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在我的身旁。”
……
一個蹩腳的中文發話剛落,顧萌萌猛地睜開眼,直直地朝那個在醫生中唯一站着朗誦的男人望過去。
四十多歲,絡腮鬍,一頭捲髮,目光有着經歷過後的沉澱,完全符合她當初的猜想,這個醫生遭遇過感情失敗,經歷過生死,那種聲音是很有沉澱感的。
是怎麼裝都去不掉的。
“是你嗎?”
顧萌萌站在會議桌前,直直地望向他,目光沉靜地問道。
厲楚恆坐在一旁,聞言,敲擊着桌面的手指驀然停頓下來。
絡腮鬍醫生放下了手中的a4紙,衝她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恢復了本來的聲音,“我知道我矇混不了這一關。”
他的中文發音不算差,只是帶着濃重的法國腔。
顧萌萌也微笑起來,有些苦澀。
女傭們將其他醫生請出去,會議室裡只剩下厲楚恆、顧萌萌、醫生三個人。
顧萌萌親手給醫生倒了一杯水,由衷地感激,“謝謝你替我治傷,還沒有機會好好謝謝你。”
“厲太太客氣了。”
醫生用中文回答,不時看向一旁面無表情的厲楚恆,有些戰戰兢兢的。
厲楚恆懶得浪費時間,從面前的一本書裡抽出一張舊式剪報,一下子拍到醫生的面前,“是他嗎?!”
顧萌萌順着看過去,那是楚世修的一張照片。
上面的楚世修一身白色西裝,面容溫潤如玉,目光和動作間都透着一股令人如沐春風的儒雅。
隔了幾年,顧萌萌乍然看到楚世修的臉不由得一震,手腳迅速冰冷下去。
絡腮鬍醫生故作鎮定地喝了一口水,才接過剪報看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這個東方人我不認識。”
“不認識?!”顧萌萌怔住,“他不是救我的那個人嗎?!”
“其實厲先生和厲太太能找到我這裡,我想繼續全部瞞着也瞞不下去。”
絡腮鬍醫生用中文說道,回答得平靜,“他是你的忠實影迷,厲太太,他每次講起你拍的電影,臉上都會有笑容,包括你領獎的視頻,他都會錄下來離開,有你採訪的雜誌,他都會想方設法買到。”
“……”
顧萌萌沒有打斷他,只是聆聽着。
影迷?!
“他之所以會離開,是因爲他比較自卑。”醫生繼續說道,“他對你有一種崇拜和愛慕交織的感情,但他無法說話,而且長得比較不好看,所以……他不敢面對你。”
厲楚恆坐在那裡。冷冷地凝視着這個醫生。
醫生說得很流利,簡直跟背過的一樣。
厲楚恆看着他,脣角慢慢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厲楚恆本來根本不相信楚世修還活着,但這一刻開始,他懷疑了。
……
“只是這樣?!”顧萌萌怔怔地看着醫生,就只是這樣而已?。
“是的。”
“那他全名是什麼?我能去看看他嗎?我想親自去感激他。”顧萌萌說道,就算救命恩人不是楚世修,她也該去謝謝人家。
“厲太太,希望你能成全他這一點自尊,不要去打擾他。”醫生繼續平靜地說道。
“……”
話已如此,顧萌萌不知道該怎麼接着說了。
好像她要是堅持問救命恩人的下落,就成了踐踏別人的自尊一樣。
“厲太太,我可以走了嗎?”醫生站了起來。
“當然。”
顧萌萌連忙道,想了想又說道,“我準備一些小禮物,麻煩你帶着小恩好嗎?我不知道怎麼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假如他有什麼事需要幫忙,一定要來找我。你也一樣。”
絡腮鬍醫生欣然答應,“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顧萌萌彎下腰來,在紙上寫了兩串號碼,遞給醫生,“這是我和我老公的私人號碼,不會隨便換的。”
“謝謝厲先生、謝謝厲太太。”
絡腮鬍醫生接過,然後客氣地點頭。
法國別墅,偌大的書房裡,呈矩形的飄窗,窗明几淨,白色窗框透出浪漫的味道,矩形內佈置成一個小小的休息平臺。
顧萌萌坐在窗前,靠着一個軟軟的大靠墊,雙腿併攏,光着一雙白皙的腳,懷裡抱着一個帶淺藍色流蘇的抱枕,身上的淡綠色單肩裙清新淡雅,被陽光照得格外美麗。
厲楚恆一走進來就看到顧萌萌一副神遊太虛的模樣。
厲楚恆斜靠在門旁,雙眸望向飄窗處,顧萌萌坐在那裡,一雙眼望向窗外,定定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側臉很漂亮。
厲楚恆斂了斂眉,擡步朝着她走過去,坐到她的腳邊,一手撐在一個軟墊上面,黑眸掃向她,聲音低沉,暗含着一抹意味不明,“在想什麼?!”
……
顧萌萌一下子回過神來,轉眸看向厲楚恆英俊的臉龐,一雙黑白分明的眼裡還有着迷惘,很誠實地說道,“厲楚恆,你說我爲什麼會把他認爲是楚世修呢?”
“……”
厲楚恆斜躺在她的腳邊,修長的手虛握成拳,撐着臉,一雙修長的腿露出休息平臺。
他沒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盯着她。
他們都要回國了,她還在想這個事?!
“是不是……我還沒有放下那段過往?”顧萌萌凝視着他問道,白皙的臉上有着不解,“這些天我總能想起很多以前的事,因爲楚家,我們顧家家破人亡,又因爲我,楚家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