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剛泛出魚肚白,有鳥鳴聲傳來,脆聲輕語,洗耳清神。
紫檀木單手覆住額頭,輕皺了一下眉頭,睜開眼向鳥兒的出聲地看去。木雕鏤空的窗外,一隻褐色的小鳥撲棱着翅膀不停上串下跳。
恍惚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鳥兒撲騰着往樑上飛來。繞着她飛了兩圈,最後小小的爪子落在她肩膀上。帶着露水的羽毛噌着她微低的臉頰。
“吱吱吱吱”它的小嘴不停張合着,紫檀木略帶迷濛的神情隨着它的嘰喳慢慢變化,迷濛、清醒、疑惑、震驚!
她單手託着小鳥,眼中神色幾番變幻,以至於忽視了房中另一個人,以及他看着這一人一鳥那沉思的眼神。
震驚後,她很快恢復回來。輕輕爲小鳥理了理毛髮,她嘴巴無聲的開合:信息已收到,即刻便啓程。
小鳥在她手中蹦蹦跳跳,她輕輕把手一拋,鳥兒展翅而起,飛出窗戶,飛向漸漸明亮的天空
紫檀木這纔想起自己房中多了一個人,這麼些年來,從來都是她一個人,以至於有些沒反應過來。
視線往牀邊掃去的時候,正好看見••••••額,某人內衫不整,墨黑的髮絲隨意散在白瓷般的胸膛上,濃密的睫毛安靜的貼着微微泛紅的臉頰,整個人散發着無限慵懶的味道。
他還沒醒嗎?不可能啊,以他們的功力別說是鳥語,就是一隻飛蛾撲進也能感覺的到。
像是在驗證她的想法般,那雙魅惑人心的丹鳳眼緩緩睜開,裡面,流光溢彩。他嘴角含笑,戲謔道:“阿木一大早就這麼深情款款的看着我,可是真對我有什麼非分之想?”
她無聲嘆息了一聲,又略微嘲諷的道:“是啊”,而後不給他接話的機會繼續道:“我們現在就出發去離蒼兩國邊境,不知道你們瀾國那些臣子要是知道了,會不會給我安個誘拐帝君的罪名。”
“放心吧,他們只會感激你的。”想起自己那幫大臣,他不由的高興了起來,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只怕他們要放鞭炮慶祝了:沒人折騰,多好啊!
他的政績,她是很有所耳聞的。只怕那些臣子表面上是恭敬的要命,骨子裡卻是怕他怕的要命。說他是個好皇帝吧,他偏偏喜歡任意妄爲且從來沒有人敢忤逆他。說他不是個好皇帝吧,可是他手腕強硬雷厲風行,沒有臣子敢在他眼皮子地下耍什麼花樣,所有政策都能得到最好的施行,瀾國在他的治理下比之前更爲強大。
摟着還睡的香香的狐狸翻身下樑,她出屋去打了盆水又找了些洗簌用品。回到房中時,他卻只是坐在牀邊看着她。她將東西放下,抄手也看着他。無奈出聲道:“你到底穿不穿衣服?”
“我不會。”他雙手一攤,“這些事情,從來不是我做的。”
她淡淡道:“那是我做的?這裡,可不是奴僕滿堂的瀾國皇宮。”王八蛋,當她是什麼?是,她欠他一條命,她又不是不還。
悟滄絕瀾似乎苦惱的皺了皺眉頭,然後他假意嘆息了一聲,拿過掛的整齊的外袍往自己身上套。可顯然,那雙舞劍舞的靈動自然的手,並沒能在衣服上靈動翻轉。
紫檀木抄着雙手看着他不滿的扁着嘴和衣袍做鬥爭,突然覺得很好笑。“撲哧”一聲,她竟然沒忍住笑了出來。
悟滄絕瀾這下更不滿了,他堂堂一個瀾皇如今親自做這些活,她還笑他。別看他的衣袍簡單,可這些東西太過精緻,很多細節都麻煩死了,他繞了繞去還真沒弄明白。當下一挑眉:“你行,你來?”
笑過之後,紫檀木也不再袖手旁觀了。畢竟,她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深吸一口氣,她三兩步走過去,接過他手中的活兒,十指如飛的整理了起來。
悟滄絕瀾雙手攤開,紫檀木的身高只到他下巴處,他微微皺了皺漂亮的鼻子,她的發上似乎有股若有若無的清香。嘴角緩緩勾起,這個味道,不濃,不膩,很清淡,卻舒心。
整理完最後一道褶皺,紫檀木吐了口氣退後一步看着自己的傑作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她看了眼木盆,讓開一步,示意悟滄絕瀾。
不能得寸進尺,深明此理的悟滄絕瀾當下自己動手洗了臉,漱了口,這動作,倒是快的很。她很急,儘管她沒說,他還是知道。
兩人收拾好之後,門上適時地響了起來,紫檀木看着房間裡多出來的這人,什麼都沒說前去拉開門。
門外,是郝連流風和煞七,煞七背上一個簡單的包袱,郝連流風泛着溫柔的笑意。兩人齊齊越過她看向她身後,又將眼神轉向她。
“他叫悟瀾。”她如是介紹道,“將要和我們同去邊關。”
煞七一雙鷹目鎖定了悟滄絕瀾,悟滄絕瀾大方的笑着任他看。等他將目光收回,他才笑讚道:“兄臺好銳利的眼光。”
煞七沒再說話,倒是郝連流風溫婉一禮道:“我叫郝連流風,他叫七煞,是我夫君,悟公子有禮了。”
她動作嫺熟的起身來,輕聲道:“恕流風冒昧,悟瀾這個名字很耳熟呢。三年前的百名挑戰會上,和琳木一起闖進前五十的其中之一似乎就叫悟瀾,不知道••••••”
“是我。”他大方承認道,嘴角的笑意邪魅:“夫人記憶超羣,時隔如此之久還能不忘,實在難得。”
幾人正說着,便見綠和藍雙雙踏進房內,都是一人一個簡單的包裹。人到齊後,幾人便往府外走,紫檀木邊走邊解說道:“我們此去離蒼兩國的邊關,我今早收到消息,離國兩城已經淪陷,就只在昨天一天。守城兵將根本毫無反抗之力就被攻破了,敵人對他們的戰術瞭如指掌。蒼軍一路東進,勢如破竹,離國,只怕將要有更多的城池不保。”
“沒想到離皇大壽之日竟然是蒼軍出兵之時。”藍腳下步快,聽此沉聲道。
“那我們要做些什麼?”綠問道。
紫檀木腳下不停,甚至加上了幾分內力在裡面,後面的煞七都是半抱着郝連流風跟上。她分配道:“綠姐姐,你就回衣骨教把這邊的消息告訴大哥。七煞、流風姐姐和藍姐姐跟着我去邊關就好。”
說話間已經能看到將軍府的大門,綠嘟着嘴道:“爲什麼就我回去啊?我也能做很多事情的。”
紫檀木多餘的不說半字,只是道:“綠姐姐,大哥需要你。”
只此一句,比什麼都好用,綠聽後再也不說話了。
幾人出的大門,便見得一個金燦燦的馬車停在將軍府門口,馬車旁還靠着一個打着瞌睡的人。
紫檀木走到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肩膀,沒反應。再拍了拍,還是沒反應。沒辦法了,她只有使出絕招了,在他耳邊不輕不重的道:“青芙,你怎麼也來了。”
話音剛落,睡得跟死豬一樣的葛兮焱立馬彈開來四處張望。“青芙?哪兒呢青芙?”
看了半響見四周並沒有青芙的半個影子,他控訴道:“兄弟,你玩我呢。一大早上的讓我在這兒恭候您老大駕。”他打個哈欠睡意深重的道:“害得我被瞌睡蟲折騰的夠嗆。究竟是什麼事兒這麼十萬火急啊?殺人放火了?打家劫舍了?兩國交戰了?”
他天花亂墜的說着,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哪知道紫檀木當真道:“離蒼兩國交戰了,蒼國突襲,離國一天之內連丟兩大城池。”
“什、什麼?!”未醒的睡意在這一瞬間全醒了,他條件反射性的否定道:“不可能吧兄弟,一天之內連丟兩大城池,蒼國有這麼彪悍?”
紫檀木肯定的點了點頭。見她不似開玩笑,葛兮焱想了想馬上皺眉道:“可是我們家族都還沒收到消息啊,兄弟,你是怎麼得知的?”
按葛家這個大陸第一富家的情報網都沒收到消息的,他怎麼能這麼早知道?況且兩國邊境到最東邊的檀都需時不短啊,他怎麼能這麼快就收到信息?就算是如今最快的傳信鷹也至少得一天半的功夫才能到達,而且最早得知的應該是皇宮而不是他這個一官半職都沒有的人吧?
紫檀木在葛兮焱疑惑的眼神下定了定神,這個兮焱,在這個最不需要的時候倒是一點不糊塗了。
正在她想說詞之時,旁邊一個邪肆的聲音蠻橫的接道:“兮焱,你是無視了我的存在了嗎?”
葛兮焱聽着這個聲音愣了愣,半響才僵硬的轉過脖子看着那個血紅衣袍的人,震驚過後的喜悅瞬間包圍了他,他馬上跑上去一拳毫不客氣的捶到他肩上笑罵道:“悟瀾,居然是你,你居然來檀都了?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竟然不來找我!還當我是兄弟嗎?!”
丹鳳眼裡笑意盈盈,他不懷好意的道:“找你幹嘛?看你抱着母豬,或者公牛,睡大覺?”
葛兮焱一噎,氣呼呼的轉頭看着紫檀木道:“好啊你們兩個,這是合起夥來欺負我呢。兄弟,你也不說是這小子告訴你的消息。”
兩人默契的對視了一眼,紫檀木沒承認也沒否認的道:“我們先走吧,具體事宜上馬再告訴你。對了,叫你帶的東西都帶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