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不語,他笑的更歡快:“沒有了是吧?那麼你見識見識我的本事如何?”
紫檀木緊貼在腰間的手聞言立馬抽出來,細鞭在空中一灑發出細微的蛟龍鳴當頭往穆青腦袋上劈去。
穆青冷冷一笑,見識過一次的東西他怎麼可能讓它有機會成功第二次!比金剛石還要堅硬的指甲在空氣中劃開五道口子與細鞭正面相撞,轟然爆破聲震的紫檀木跌倒在地。捂住胸口咳出幾口悶血,眼前火花紛落,那另一端卻空無一人。心中警鐘一震,正暗道不妙之時忽覺脖頸一緊,整個人被提了起來。
艱難的呼吸着空氣,她聽的耳邊有聲音低笑着道:“我會讓你慢慢死的,好好享受這個過程。”
變態!雙腿懸空,她被捏的喉嚨發痛,她用盡力氣一字一句的道:“你最好殺死我,我不死,你永遠別想安心。”
聞言,他呵呵笑了起來,爲她不知死活的狂妄:“殺我?哈哈,就憑你?哈哈,一隻腳踏進棺材的人還想殺我,真好笑。你不知道嗎?我只要這麼輕輕的一扭手,咔嚓一聲,會美妙及了。”
大撐的雙目死死的盯着前面的斷崖,她梗住喉嚨吐道:“少他媽廢話。”
“哦?”他探過臉來看她,看着她繃緊的面頰卻豪不服軟,順着她大睜的眼睛望向斷崖,他體貼的道:“你想跳崖?那好啊,我成全你。”
鬼才相信!紫檀木奮然閉眼不見爲淨。哪知喉嚨的蛭楛突然消失她整個身體跌倒在地,她唰的一下掙開眼睛,然而不等她反映便覺後心處傳來鑽心的疼,那種全身經脈被人捏在手心裡揉碎的感覺遍佈她神經深處。
“毀了你全身經脈,送你去懸崖,可好?”她聽他在背後殘忍笑道。
她目次欲裂,毀掉她全身經脈意味着什麼?武功盡廢?不!意味着她從此就是一個廢人,連動手動腳的能力都沒有的廢人!徹徹底底的廢物!沒有手腳落下懸崖會是什麼後果?她閉上雙眼,睫毛輕微的顫抖,是死、無、全、屍。難道,她穿越千年而來只是爲了再死一次?!
“咔、嚓···”身體的響動無限倍放大在她內耳中,在最後一股龐大的內力注入以吹枯拉朽之勢搗毀她全身脈絡之時,她終於承受不住仰天一聲長嘯“啊——!”豎直的身體,轟然倒地。
青天白日刺疼了她的雙眼,她下意識的想擡手去擋,使勁動了動,動不了,完全動不了。全身上下除了一雙眼睛,沒有一處能動,經脈盡斷,連一處完整的都沒有,最厲害的續經丸也毫無用。她知道,這一生,就這麼廢了,誰也救不了她。
一個放大的頭出現在她上方,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黑色的藤蔓自他眼角處伸展,聽着他居高臨下的道:“你不是嚮往崖嗎?好,我成全你。”
身體像麻布一樣被拖起來,天地在她眼中搖晃,等視線靜止時,她感覺到耳際有危險的氣息靠攏,他低聲道:“你不死,我不心安。”
然後,身體一輕,那張臉的距離拉的越來越遠。她不死,他不心安。她只要不死,所有欠她的都必須償還!
她想,過了武林大會她便回無回崖繼續修煉等大成那天回去拿回所有屬於她的東西;她想,大哥似乎有什麼奇怪的病找時間一定要讓師傅好好瞧瞧;她想,師傅好像有很多秘密很多神秘的朋友什麼時候她一定要好好打探打探;她想,悟瀾那小子佔她幾次便宜她一定要想辦法討回來······
她想了好多好多,事實上真的是她想多了。
棱角柔和的五官,清亮的雙眼緩緩閉上,罷了吧,不過來人世走一朝,從出生就決定了,不可能活着離開。
藍色的衣袍飛舞在崖間,黑髮三千墨散,腰間藍色的鈴鐺輕揚,似一滴藍淚滴落凡間。
崖底最高的石尖上一襲青色衣袍鋪陳其上,窈窕的身體,烏黑的髮絲鬆散的束在腦後,背後揹着一把琵琶。她微仰着頭望着斷崖,長長的睫毛遮住半個眼睛,灰色的眼珠中飄零而下一抹藍。她攤開雙手,讓那抹藍沉在她懷裡。
纖指輕觸到懷中人鼻尖,粉色的脣角輕輕一勾,還好,還來的及。
許多年來無回崖第一次迎來了一位客人——一位女客人。水夜鶯青色的衣襬滑過崖上崎嶇的小徑,崖下的絳神香沒有對她造成半分影響,崖間的草木泥濘也沒傷到她半分,走獸飛禽都與她保持一定距離,看看她再看看她懷中人。
懷中一個人,背後一把琵琶,高聳入雲的崖壁,她沒有用飛,一步一步,雖則慢,到底穩,崎嶇山崖,如履平地。這是她的誠意,與尊敬。
步行了整整兩個時辰,轉過一塊大石頭時,她總算見着了能靠近她的東西,百獸之中一隻白虎邁着優雅的步伐向她躍來。白虎到了她跟前並沒有看她而是一雙虎目水光泛泛的直盯着她懷裡,半響,俯下身來,大腦袋低垂着有些難過。
水夜鶯側身坐上虎背,白虎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那麼快的速度,身體整個繃成了弓形快到幾乎看不到雙腿的更替。懸崖萬丈,它奔來卻感覺只有瞬息。停下的時候是在一間竹屋子前。
摟着懷中氣息奄奄的人,水夜鶯踏過滿地飄落的竹葉停在竹門前。止步的瞬間,門開。躺開的房門對面,竹窗前站着一襲青衫的男子。聞聲,他轉過頭來。清潤帶笑的雙眼在看見她懷中情形時有瞬間的波濤洶涌,快步停在她面前,雙手幾乎有些顫抖的接過她懷中人,清冷無比的問道:“怎麼回事?”
“全身經脈俱斷,身受重傷,就算是你也救不了她。”她說的鎮靜,一點也沒被他恍若能殺人的目光嚇住。
在過手之時他就知道了,即使是他,也根本救不了她。難道他遲道蒼猖獗一世,一身本領無所不能,到頭來盡連自己的徒弟也救不了嗎?掩住雙目,他喃喃自語道:“如果連我都救不了她,還有誰能救?還有誰?還有······”
這世上,再沒有比他醫術更高明的人,無力迴天,真的要武力迴天了嗎?抱緊了懷中不再鮮明的女孩兒,他頹然錯開門口的人向外走去,去哪裡他不知道,卻一定要走才行,誰還能救她?
看着失魂落魄的人與她擦肩而過隱入竹林裡,水夜鶯卻是粉色的脣角輕輕勾起,琳木這個師傅是真的很在乎她。她夜鶯般清越的嗓音落在竹林間:“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救得了她。”
下意識的止步,他回頭看她,儘管覺得不可能,卻盼望着可能。
“這個人,沒有醫術,也沒有逆天的功力。”水夜鶯淡定的落音,見他只是定定的問:“這個人,是誰?我不管他怎樣,只要他能救得了小徒兒。”
她粉脣輕起,吐字清晰:“瀾皇,悟蒼絕瀾。”
遲道蒼皺眉,那個小子他見過,天才算得上,可若說他不能醫治的他能解決,他又是憑什麼?
看懂了他的眼神,她道:“憑他是瀾皇,憑着他能進這世上只有瀾皇能進的蠱血池。”
“什麼?蠱血池在瀾皇宮!”他驚疑出聲。
她沒有回答他,只是從懷中取出一本書皮陳舊的古書,兩指夾中向他飛去,伴着一句:“快去吧,我怕她等不了了。書,是送給她的。”
遲道蒼單手接過,見泛着暗黃的書皮上筆力蒼勁流暢,兩字:觀音。他擡頭,門口已不見了人。沒時間去管她是誰,他將書往懷中一揣,摟緊了懷中人用他平身速度的極限向瀾國疾馳而去。
無論如何,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