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衣骨教通常不與外人交流的原因,在谷內的都是自己人,袖珍樓在平時根本是沒什麼防衛的,而這次壽宴廣邀武林人士又加上神秘壽禮的出現導致袖珍樓的防衛可謂是密不透風。
可是對於有着特殊關照又有全樓圖紙的紫檀木來說,要進去簡直是易如反掌。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居然那麼快就再見他了。
這是一間及其普通的小房間,裡面的陳設與外面沒有半點不同,東西雖然名貴,但也算不得太特殊。幾乎是在紫檀木躍上房樑的同時,房門無聲開起,月光從門縫中擠進來,有個黑色的影子一晃而入。
就在入門的那瞬間,月光中,她清楚的看到一張冰藍色的面具。
他靜立在屋子的正中間一動不動,好一會兒,纔像是確定了什麼般向着一處放着一個古瓶的壁龕走去。在壁龕面前停下,他伸手將那花瓶拿起來,握住瓶頸在耳邊輕輕搖了搖,然後單指輕輕在瓶肚子上一劃,一道深深的劃痕立馬出現在瓶上。
紫檀木靠坐在房樑的陰影裡,斂聲靜氣的看着他的每一個動作,直到他從花瓶裡取出木盒子將一切痕跡抹除準備離開時,她清澈的雙眼微微眯了眯,來了。
那先前進來時無聲可開啓的房門在他用同樣的手法打開時一聲刺耳的咔嚓聲及其突兀的響起,他的背影有瞬間的僵硬,然後如餓狼般猛然間暴起,不管不顧的向外直接衝去。
這一聲響動想不驚動守樓的人是絕對不可能的!幾乎是同一時刻,從樓的各個方向蜂擁而來的守衛便將那人圍的嚴嚴實實。
可是千顫者是誰?如此輕易伏誅他也不用在江湖上猖獗如此之久了。只見他身快如電,見縫插針把一衆守衛弄的人仰馬翻,刀光在夜色中犀利,從小屋子門口一直伴着血花衝到了閣樓大門。
“快,抓住他!”樓中守衛頭領聲音急促的叫道。
能動的人在這一刻全部動了,死咬着前面戴面具的追去,拔劍聲,劍斷聲,此起彼伏。那人直奔出閣樓兩百米,追兵在他身後三十步處,他突然一個回頭,嘴角勾出個莫名的弧度,慘白的月光下冰藍色的面具泛着幽光。他突然縱身一躍,黑夜裡便只剩下氣息不穩的一衆守衛。
一劍砍到近旁的一棵大樹上,那領頭的面目猙獰的仰天一聲大吼:“啊~!”
他身後的守衛一個個如喪家之犬般低垂着頭。
然而,那前方本是空無一人的黑空,卻突然“碰”的一聲響起,伴隨着地上落塵翻涌,衆人皆是一驚。待塵埃落定,那領頭的人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倒地的人,斷斷續續的道:“千、千顫者。”
“什麼?千顫者?”後面的人俱是一驚,千顫者不是已經逃了嗎?
不等他們驗證,便見得前方空中齊齊躍下不少人來,打頭的便是今日的主角郝連流月,他的旁邊各大掌門穩穩而立。
腳剛落地,萬侯煜便迫不及待的幾步上前居高立下的盯着捂着胸口倒地不起的人諷刺道:“千顫者,要見你一面真是不容易啊。”
冰藍色的面具蓋住半張臉,只見的見他嘴角勾起毫不在意的道:“想知道你的掌門信物在哪裡嗎?”
萬侯煜寒了眼睛,一把提起他衣領逼近道:“少給我耍花樣,告訴你,你今日是說也得說不說也的說!否者,死無葬身之地!”
“呵呵”任自己上半身不協調的被吊起來,他輕笑道:“如此多的江湖豪傑面前,你好歹注意點你掌門形象吧?”
萬侯煜一把將他丟在地上,整理了下自己衣着,任他口中的血越咳越多,他單膝彎曲低聲在他耳邊道:“我勸你最好老實點,說,掌門信物在哪裡?”
伸手摸了把嘴邊的血,忍着胸口碎裂的痛,他不慌不忙的道:“你再靠近點,我便告訴你,相信你也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吧?”
萬侯煜皺了皺眉頭,這個人很危險,可他中了在場掌門合力疊加的一掌,五臟六腑具碎,已經構不成危險了。思及此,他將身體再次伏底,耳朵湊到他嘴邊。
那一瞬間,誰也沒看出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即使是眼睛一眨也不眨的人,也只知道萬侯谷的掌門彎下腰,然後便見他整個身體沉沉的砸在了下面的人身上,身體僵硬,再也沒一點反映。
郝連流月皺了皺眉頭,快步走上前去,搬過萬侯煜的身體,指尖在他鼻下輕探,將人放下後,他輕聲道:“他死了。”溫潤的雙眼看着地上勾着嘴角看着他笑的人,他瞳孔幽深。
“什麼?死了?怎麼可能!萬掌門不過是彎了下腰而已。”有人驚疑不定的道。
幾位掌門對視一眼,同時沉聲道:“心臟已經停止跳動,確定已死。”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地上那個明明毫無力氣之人,都這樣了,他還能無聲無息就將一個掌門的性命取走。
命人將萬侯煜的屍體好生安放,郝連流月蹲下身來輕聲陳述道:“就算你殺了他,你也斷然沒有逃脫的可能。”
他笑了笑,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道:“我沒想過要逃,我爲什麼要逃?”
“好,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你。”月白色的衣袖擡起,長長的手指成掌,蓄積着深厚的內力。
“流月公子,且等一等!”見他揮掌要落,衆掌門立馬開口阻止。
郝連流月的手頓住,回頭來看他們。而地上的人卻半點不意外,面具覆蓋下外露的雙眼是果然如此的神色。
荒瑜門門主舵洪臣上前一步出聲道:“公子此時殺了他不過是一條人命而已,雖則他死不足惜,但到底沒什麼用。我們要的,是被他盜走的東西。”
“對,要被他盜走的東西。”
“嗯,那些寶貝必須的讓他吐出來。”
長長的五指扣攏,他回過頭來看着地上血跡斑斑的人,輕聲道:“你怎麼說?”
給,還是不給?這個問題他還用回答嗎?他緩慢卻沒得商量的搖頭。
衆人見此,紛紛咬牙道:“死到臨頭了還不知悔改,別跟他廢話了,讓他嚐嚐什麼叫人間百般酷刑,就不怕他不開口!”
“對,流月公子,別跟他廢話了,你脾氣好,對個惡人還這麼溫和,他完全不值得。把他抓起來嚴刑拷打,總會有效果的。’
郝連流月沒有管身後人的叫喚,他只是道:“既然你不肯說,我便只有讓他們自己解決了。你可要想清楚,死不是最可怕的,生不如死的滋味才最爲難受。”
死不是最可怕的,生不如死纔可怕,他怎麼會不明白,早早的就無比清楚了。仰躺在地上,雙目看着天上高高的明月,他道:“你能靠近點嗎?我告訴你,只告訴你。”
此話一出,反映各不相同,衣骨教的女子們當先反對道:“公子千萬不要聽他的,剛纔萬掌門就是聽了他的話才,才——”那女子尚未說完便說不下去了,聲音越來越細淹沒在一羣阻止的女聲中。
而一衆掌門先是沉默,半響互對了個眼神,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強,況且郝連流月的人品大家是有目共睹的。穆青在衆人的眼神注視中出聲道:“流月公子向來深明大義,這賊人已經快氣息奄奄了,公子武功高強,穆青願以向上人頭擔保,絕不會出問題。”
穆青話剛說完,顧子便哼了哼,嗤道:“你憑什麼擔保?我家公子的安危就值你那點重量!”
顧子這話是很尖銳了,但穆青也只是笑了笑道:“在下惹姑娘生氣是在下的不是,只是衆望所歸,大家都相信流月公子,還望姑娘見諒。”
“我呸!”綠毫不客氣的一吐道:“說的比唱的好聽,姑奶奶我纔不管什麼衆不衆呢,公子可是比你們這些重要多了。告訴你,要幹架我們奉陪到底!”
“對,奉陪到底!”衣骨教女子們紛紛亮出手中兵器,半步不讓。
郝連流月並沒發話,卻聽有一個聲音劃開人羣而來,清清冷冷的道:“姐姐們莫要動怒,相信大哥。”
紫檀木緩步走進,檫肩而過認識的或不認識的,在郝連流月的對面駐腳,兩人幾乎把地上的人完全擋住了。
“琳木”,衆女見得來人,情緒都稍微鎮定了點,再見自家公子再悠然不過的神色,紛紛將手中武器歸於原位,公子的本事,她們是相信的。
雖然衣骨教的氣息很不穩定,但見着一場事變如此快就平息了,衆人緩緩鬆一口氣,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所有的目光都望着兩方之中的位置,關切的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紫檀木看着躺在地上明明痛苦萬分卻硬是扯了個笑弧出來的人沒來由的說了句:“你知道的。”
衆人聽的一頭霧水,兩人不過初次見面吧?知道什麼?莫非——兩人有關係?!
帶着冰藍色面具的臉轉向他,他笑問道:“知道什麼?”
他這話一出,其他人倒是鬆了口氣,看來他們並不認識,否者今晚這事就太大了。
紫檀木只是看着他不再說話,他明明知道的,在他搖動古瓶發現裡面有木盒子時他就定然感覺出了盒子裡面根本什麼都沒有,可是他還是把東西帶走了,從而觸動了機關。既然這是他的選擇,她也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
郝連流月聽着這兩句無始無終的話並沒有什麼特殊反映,見兩人都沒有要開口的預兆了,他這才道:“好,我便如你所說。”言罷,在衆人殷切的關注下伏底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