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棄妃難自棄
“發喪之後,籌備新皇登基大典。”君屏幽道。
懷柔蹙眉,“君冥皓這麼突然就死了,能有遺詔?”
“自然不是他的遺詔,而是父皇之前留下的那份。”君屏幽道。
懷柔默然,不再說話。
“起吧!我們回宮!”君屏幽看了她一眼,低聲道。
懷柔點點頭,從君屏幽懷裡退了出來,這才發現她除了一條薄薄的睡裙,底下未着寸縷,她的臉不由得紅了紅,但並沒有說話,伸手抓過裙褲便往身上穿。
君屏幽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披衣起身。
二人打點妥當,出了房門,入眼處天地一片山水朦朧。河裡的水一夜之間又加深了一尺。院子門前的積水早已經被人清掃乾淨,但新落下的雨水很快又積蓄成了另一個水灘。
君屏幽拉着懷柔的手,打着傘出了房門,向院外走去。
二人剛走到別院門口,就見方丈匆匆趕來,見到二人,連忙恭敬的道:“王爺,娘娘,宮裡皇上身邊的大總管陸公公來了,說冷將軍探查到你們的行蹤在這兒,所以特地來請你們二人儘快回宮。”“冷將軍,不是新帝?”懷柔看着方丈挑眉。
方丈搖了搖頭,“陸公公的確稱呼的是冷將軍,不是新帝。”
“好,方丈辛苦了,我們這就回去.”君屏幽禮貌性的點了點頭,拉着懷柔便向山門走去。
方丈雙手合十,打了個佛偈,跟着二人身後送他們出了山門。
來到山門口,山門口停了兩輛車,一輛是通體黑色的馬車。車前等着兀自沉默的車伕,不必猜也知道是冷將軍府的人,一輛是通體玉色的馬車,車前坐着藍卿。
那將軍府的車伕一見二人出來,連忙上前,恭敬的道:“奴才見過幽親王。懷妃娘娘,我家將軍得知您二位在這兒,特地派我來接您們回宮。”
“知道了!”君屏幽看了車伕一眼,倒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拉着懷柔走向自己的馬車。
藍卿立即挑開車簾,懷柔便當先跳上了扯,待君屏幽收了傘,也緩緩探身上了馬車。二人上車後,車伕才坐會自己的馬車之上。心底大抵是明白的,王爺和娘娘何須人也,哪會屈尊坐將軍府的破馬車。不過,他大約是沒料到君屏幽和懷柔着實是不把他和將軍府放在眼裡。簾幕落下,藍卿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清泉寺。車伕趕緊也隨之揮鞭,牢牢的跟在君屏幽的馬車之後。
隨後兩輛馬車便一前一後的向皇城而去。
君屏幽的馬車上鋪了一條精緻且保暖的錦繡毯子,還有兩個類似抱枕的繡花包。
懷柔伸手拿起一個墊在身後。又將另一個塞到君屏幽的身後。君屏幽拿開枕頭,塞回懷柔的身後。懷柔挑了挑眉,他脣溝一笑,兀自不客氣的倚在了懷柔身上,聲音淡若尋常:“枕着的東西再精緻,也比不上靠着你來得舒服愜意。”
懷柔翻了個白眼,好笑的瞪了他一眼。故意拉長音道:“公子,您的品味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君屏幽挑眉,吃味的嘟噥道:“也不知道是誰睡相太好,枕着我的胳膊睡了一晚上,害我如今擡起來都費力。一晚上自然沒睡好,困得緊,如今上馬車了還不得聽一句好話。”
懷柔聞言,心裡一緊,不再抱怨,忽而伸手輕撫着他的臉頰,低聲道:“好啦,不嫌棄你就是,愛靠多久靠多久,不過到皇宮時給我規矩點啊!”…
君屏幽忽然笑了,用餘光掃了一眼身側的人,心裡想着她還真是有一顆柔軟的心,若不是親自體會,光看她之前的所作所爲,斷然會被旁人誤解。
他長長的睫毛輕微的閃了閃,隨後將頭低下,埋在她的脖頸處,笑着道:“好。”
就連懷柔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時臉上居然浮上一陣紅暈,不過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脖頸處溫熱的呼吸,專屬於君屏幽一個人的韻律,她的心跳忽然失去了正常的節奏,開始亂拍。
君屏幽察覺到懷柔的耳根子漸漸染上緋紅,他幽幽的竊笑着,但沒有說話。
車中靜靜,外面車軲轆壓着下着雨的路面不時發出嘩嘩的聲響,馬蹄踩在積水潭上同樣發出踢踏作響的聲音,傾盆似得大雨一個勁兒的下着,打在車棚上,車棚玉色光滑的錦緞隨着馬匹拉車的晃動,不一會兒又使得積水逗留不住,匆匆滑落到地面。
車中兩人誰也再未說話,就這樣一路依偎着回到了皇城。
守城的士兵見到君屏幽的馬車,連忙打開了城門,馬車一路順暢的進了城,將軍府的馬車自然也跟在其後。
“王爺,您和懷妃娘娘是先回府換衣,還是徑直進宮?”藍卿細心的輕聲詢問。
“徑直進宮吧!”君屏幽道。
藍卿隨即應了一聲,揚起馬鞭就是一鞭,馬車徑直向皇宮的方向跑去,速度上去了,穩定性卻依然如故,到底是良駒。
懷柔動了動身子,君屏幽乖乖的將頭擡起,靠向另一邊,大約是得知快到了。
兩人的默契不言而喻。
懷柔看着君屏幽乖覺的模樣,眉梢挑了挑,嘴角不恣意的勾起,隨後小心翼翼的將枕頭墊在他身後,又給他安了個舒服的位子睡覺。隨後兀自挑開簾子,一股清冷的風夾雜着雨水當即撲面而來,她身子打了個激靈,向外看去只見城門口所有的士兵都身穿縞素,街道上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卻也都換上了素衣。見不到任何一人頭戴冠英,家家的店門門前都栓了白綢或是黑色錦緞。滿城再也不聞昨日的血腥之氣,卻是有一種壓抑的沉重。她收回視線,落下車簾。
君屏幽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清冷的寒意,隨後醒過來,藉着懷柔挑開的車簾一同望去。須臾,看她放下簾子,也隨之收回視線,兀自看向她。
懷柔輕聲道:“以前我一直盼着君冥皓死,大約是從他當上皇帝的第一日,不。或許更早就開始盼了,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僞裝了這麼久,同樣也盼了這麼久,如今他真死了,我竟然也會覺得不好受。”
君屏幽輕輕彈了彈懷柔的腦袋,笑道:“我跟你也是一樣的心情,畢竟這是人之常情!”
“他雖然是一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昏君,但也不過是個被利益驅使的可憐人罷了。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同樣的。可恨之人自然也有他的可憐之處。”懷柔輕微的聲音忽然有些淡漠,“其實我能夠體會他在乎這君氏江山猶如性命的感受,就像是人的信念,早已經自小如植物的根一般扎入了他的靈魂,他已經走火入魔,自然會情不自禁的爲了這個信念而忘卻自己還是一個人,只會被這個根治入了靈魂的信念左右,讓皇權和君氏江山凌駕於所有之上。包括他自己。”
君屏幽不說話,靜靜聽着。
懷柔繼續道:“或許我如今反倒能理解他了。因爲我曾經也有一個信念。那信念也如根一般植入了我的靈魂,且達到了不惜一切去守護,甚至不死不罷休的地步,所以我在想,眼下他死了也未嘗不是一件事,因爲。終於得到了解脫。比起自欺欺人的得不到,不如就乾脆撒手而去來得瀟灑。”
君屏幽忽然一笑,伸手敲了敲懷柔的頭,笑道:“別想了,他還不值得你這麼費盡心思的去解讀。”
懷柔忽然也笑了。打開君屏幽的手,用自己的手揉了揉腦袋,“是啊,不過是一個自取滅亡的人而已,他活着的時候我見他一面就反胃,如今他死了正好,我還爲他傷感什麼?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爲他傷感,還不如想想那個蠢皇后呢。”
“想皇后?”君屏幽挑眉。
“嗯,想想她活着得不到君冥皓的愛,死了會不會如願以償,又或許,他們下輩子會不會在一起。”懷柔道,隨後看了一眼天空,似乎還想到了什麼,繼續道:“只是可惜了她好容易才懷上一胎,如今還一塊兒給帶走了,不過想想也是的,留下也是死,不如帶走。”
君屏幽忍不住好笑,用手點點她的頭,“你啊,真是……”
“真是什麼?”懷柔忽然無辜的看向他。
“真是腦子裡裝了一堆棉花,竟操些不該操的心。”君屏幽笑着接道。見懷柔眸光竟染上一絲傷感,和昨日親眼看到君冥皓倒下時的神色一樣,他忽然伸手覆蓋住了她的眼睛,鎮重的道:“懷柔,我昨日准許你流淚,那是因爲我在自罰,不該帶你來看的,如今,我已經反省過了,試問你還忍心罰我麼?”
懷柔眨眨眼睛,眼前忽然就一片漆黑,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如今聽到某人抱怨,不恣意的將眼淚縮了回去,笑意立刻迎上了臉頰,“就罰了怎麼着?有本事你咬我啊?”
話音未落,眼前忽然又亮了,但隨即被某人的玉顏遮蔽住光線,下一秒,君屏幽的脣便覆了上來。
曾經看過一部電視,貌似電視裡的男主角就是靠吻來止住女主角的悲傷的,如今,親自體驗,反倒沒有那麼明顯的感覺了,不過,腦海裡卻的確一度的懵懵的感覺,但很快隨着他的脣離開消失殆盡。
“還想哭麼?”君屏幽挑眉問道。
懷柔怔愣了片刻,再次欲點頭,君屏幽的脣立刻又覆了上來。這一次更加纏綿,好容易懷柔才推開了他,討饒道:“不哭了不哭了,以後都不哭了。”
君屏幽脣角微微一挑,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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