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分明是*的味道,還未打開門,風中的清新全然被惡臭侵襲。
藍卿動作很快,幾乎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兩具屍體便被完好的擡到了竹屋,只是還沒有進去,君屏幽便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怕了?”懷柔笑看着君屏幽,然後挑眉道。
君屏幽不語,暗自皺眉背過身去,留下藍卿爲難的看着他,轉而看向懷柔,的確,這屍體的味兒太重了,王爺天生就不反感這種腐屍的味道。
她趕到時,屍體已經失蹤了兩日,加之搜尋用了一日。如今正好是三天,天氣逐漸轉熱,隨着屍體*的逐漸產生,體內產生了越來越多的*氣體,屍體內充滿*氣體後(就像人形氣球),屍體纔會逐漸地浮出水面。由於*氣體先是在頭面部及有空隙的胸腹部產生,最後才發展到下肢。所以,水中屍體浮出水面的順序都是先上體後下體。只有當*氣體充滿了整具屍體時,腳纔開始逐漸上浮,最後,全屍才浮露於水面,而呈現出仰臥位或俯臥位。因此,凡是全身都已經漂浮在水面上的屍體,體內肯定已經高度*了,這時,大量的*氣體充斥在屍體中。這些*的氣體把屍體“吹”成了一個人形大皮球,這個人形大皮球足以使一個身材瘦小的人變成一個大肥胖子,足以使一副五官秀美的面孔變成一副雙目怒瞪、口脣外翻、肥頭大耳、面目猙獰可怕的大“鬼”頭。
男性的骨盆均較小,臀部肌肉不發達,而胸廓則較寬廣,胸肌也較發達,這就使得其身體的重心偏於身軀的前方。所以,男屍在水中常呈俯臥位。
因爲懷柔說過要保持原裝,所以她打撈之後就恢復成俯臥狀態,然後擡了過來。
“擡進來吧。”懷柔看了看天色,太陽正在一步一步的竄上雲層。很快溫度便會上升,到時侯味道更重,還會惹來一些蟲子,所幸這山裡的氣候不錯。加之水溫低,所以屍體還不算*的太糟糕,只是初步有了糜爛的現象。
藍卿得到命令之後,又爲難的看了君屏幽一眼,見他雖然皺着眉頭,但也沒有回絕,這才大膽的讓人擡了進去,之後便恭敬的與兩個小廝退下去了。
“還站在那裡做什麼,屍體又不會變成殭屍吃了你?!”懷柔好笑的看着君屏幽背過身去皺眉不語的樣子,伸手去拉他。
從剛纔開始。這個人就跟羞於見人的大姑娘似得揹着身子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不用說也很顯然,他是在極力的剋制住自己快要吐的心情,從小到大也沒找着他的弱點,如果終於發現了。能得瑟一會兒是一會兒,懷柔驀然有些小興奮,不過這種興奮很快便又消失不見了,方纔伸過去拉他的手被明顯的制住了,隨後只是輕輕一拉,他如蓮似雪的味道便侵襲了她的鼻息,蔓延入整個身體。屍體的惡臭不見了,整個腦袋裡裝得都是雪蓮盛開的場景……
清新的氣息讓懷柔有些迷戀,但現在不是做這個的時候,她伸手去推君屏幽,卻始終推不開,大約過了三分鐘。他才慢慢鬆開了她,低聲呢喃道:“還好有你,差點兒就吐了。”
一番話說的懷柔早先的迷戀全都丟到了哇爪國,憤然的瞪了他一眼,“愛看不看。機會可難得的很,若是沒能觀摩到本姑娘勘破案件的風姿,下回可別後悔!”說罷,她轉身走向屍體,頭也不回。
君屏幽已經站在原地,始終不肯走近,他用餘光瞥到懷柔先是扒拉了一眼死人的眼球,然後又看了看口鼻,儘管帶着面紗隔着絹帕做的,但是總也覺得噁心,難得的是懷柔還做的分外順手。
大約又僵持了一會兒,君屏幽總算是強忍着噁心走近了些,懷柔見他總算是克服了心下的噁心,暗暗欣然,但並不看他,看似漫不經心的道:《洗冤錄》中說,若生前溺水屍首,男撲臥,女仰臥,頭面仰,兩手兩腳俱向前。口合,眼開閉不定,兩手拳握,腹肚脹,拍作響,落水則手開,眼微開,肚皮微脹,投水則手握,眼合,腹內急脹。兩腳底皺白不脹,頭髻緊,頭與髮際。手腳爪縫,或腳着鞋內各有沙泥,口,鼻內有水沫及有些小淡色血污,或有磕擦損處,此是溺水之驗也。蓋其人未死,必須爭命,氣脈往來搐水入腸,故兩手自然蜷曲,腳滹縫各有沙泥,口、鼻有水沫流出,腹內有水脹也。”
說罷,懷柔指了指屍體,示意他特別關注某些部位,然後繼續道:“若檢覆遲,即屍首經風日吹曬,遍身上皮起,或生白皰。若身上無痕,面色赤,此是被人倒提搵死。”
君屏幽聞言雖然還是有些疑惑她如何會得知這些,說的話語爲何那麼奇怪,正欲開口,就看到懷柔拿起匕首就切開了屍體的胸口,開膛破肚的手法可謂是純熟,他不由一怔,隨後很不自然的背過身子嘔吐起來,但他昨日和今日都沒吃什麼東西,吐出來的只有水。
“瞧你那窩囊樣!”懷柔轉頭看了君屏幽一眼,不屑的瞥了瞥嘴。
君屏幽肩膀抖了抖,並沒出聲。
懷柔盯着屍體的肺部仔細觀察了面前,對她來說,面前的並不是什麼腐屍以及糜爛的污穢物,而是證據!
君屏幽吐了一陣,回頭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吐了起來,半晌,直到肚子裡的酸水也一併傾倒了出來再無東西可吐,這才艱難的道:“其實,不必要這麼……知道結果就可以了。畢竟……”
真的是折磨啊,無論對那兩具屍體還是他!
“我說,你要是覺得噁心就出去吧,我一個人也能行的。”懷柔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還以爲他是克服了呢,沒想到才堅持了這麼一會兒就又投降了。
“不要!”君屏幽忽然轉過頭,定定的看着懷柔。
“真不要?”懷柔淡然挑眉,暗想這個腹黑狂執着起來倒也是挺可怕的。不過,她就怕他到時候噁心的昏倒在這兒,她可救不了他。“先說好,從現在起,你別跟我說話,也不許吐,我可不想被分神,噁心死了可別怪我!”
君屏幽看着懷柔,臉上表情怪異,撇過頭不再說話。
懷柔也懶得理他,又盯着面前這名屍體的肺部看了片刻,還用先前備好的鉗子,緩緩的扒拉了幾下那些糜爛的血污,眉頭時鬆時緊。
過了一會兒,懷柔似乎研究完了,又走向另一名屍體,同樣動作利索,劃破胸膛的血污極少,泛着噁心的泡沫,懷柔用棉紗浸染吸附之後放入托盤,隨後開始仔細檢查。
大約是聽到了身後的動靜,君屏幽不放心的回頭看了懷柔一眼,見她果然又手起刀落,一臉堅定的要將開膛驗屍進行到底,他面色動了動,嘴角抽了抽,伸手扶額靜靜待了片刻,半晌,似乎是再也受不了這噁心的感覺擡步來到了窗前,目光看向天空,但即便如此,山裡湛藍的天空也不能讓他的胃裡翻滾的感覺少一些,他沉默了片刻,對懷柔溫聲隱忍的問道:“還沒有好嗎?”
懷柔恍若未聞,依然沉浸在觀察之中,面色不變,仔細又仔細,認真再認真的看了片刻,然後再沒有對屍體有任何動作,只是冷笑一聲,道:“果然是死人說話最真實!”
隨後,她淡然的脫去外袍和麪紗,來到一邊的水盆,順手拿起皂莢開始淨手。
君屏幽聞言,並不說話,難得的看了看那兩具不成樣的腐屍,這回並沒有反胃,而是眸光淡而幽深。
懷柔也不再說話,她想着她能夠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是很稀奇的事兒了,卻沒有想到在這麼陌生而古老的國度里居然也能看到這麼新奇的謀殺案,若非她破案無數,顯然也差點被蒙了過去,殺人的顯然是個極有城府的人,他故意在士兵還是昏迷狀態下就將他們丟入下水流域,想着毀屍滅跡肯定會遭人懷疑,倒不如讓他們自生自滅,所以算是溺亡,但也是他殺。儘管沒有任何的跡象表面是他殺,身上也沒有痕跡,但是,恰恰是因爲沒有痕跡才露出了馬腳,如果是不小心墜落激流被沖走那爲何不會落下掙扎的痕跡,而偏偏只是在水裡浮沉溺亡。
而且,那殺手爲了掩人耳目,造成了最小的動靜,就憑這個,她也佩服他能不動身色隱瞞了這麼久,做的那麼天衣無縫。究竟是他本事高呢還是團伙兒作案相互包庇,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懷柔覺得那人能想到用這方法殺人定然也不會是什麼等閒之輩。
只是,那老女人如今大約正頭疼君紫鳶的事兒,還忙着應對丞相府的人,不可能對這兒下手,而且,她沒有理由對忠於她的臣子下手,要下手的也是除去那些反派。只是,除了她,還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