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小鐘被人流擠得左倒西歪的, 當看到血淋淋的屍體從自己身邊被擡走的時候,忍不住往雲歌靈那邊挪了挪,臉上帶着點害怕道, “歌雅姐, 車禍有什麼好看的, 我們還是趕緊走吧,這邊人多, 到時有人認出你就不好了。”

雲歌靈把手機遞給他, 指着屏幕內的照片又指了指前面散成架的銀灰色轎車給他看, “你看這裡, 是不是一樣的。”

小鐘看着車牌號,又轉頭看向了前面, 確定了好幾次後渾身打了個抖, 聲音弱弱道,“這個,這個, 歌雅姐, 這是巧合吧,車子都被壓成一團了, 那車牌歪得不成樣子, 可能那是B87呢。”

雲歌靈搖了搖頭,“你這話說得真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走吧,回車裡去。”

“哎, 我們不看了嗎?”小鐘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無措。

雲歌靈走出了一段距離纔回頭看他,“不是你說的嗎,車禍現場也沒什麼好看的。”

小鐘撓了撓頭,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道,“我這不就是隨便說說嘛,那車禍一看就是意外,死去的人也不一定就是發超話的人。”

“也許吧。”

雲歌靈鑽回車內,小鐘趕緊跟上,上了車後就立刻讓司機把車子開離了車禍現場。雲歌靈打開手機,又仔細看了起來,越看越覺得照片內的車子和外面發生車禍的那一輛一模一樣。雲歌靈點開唐老師的微博,從最新的那條博文一直翻到了今年年初的時候。

開始時的博文都很正常,近一個月以來唐老師都會發一些自己生活的照片上來,翻了一小會,雲歌靈還看到了對方的個人照片。唐老師是個很清瘦的男人,鬍子沒有怎麼刮,衣服穿的是灰色系西裝,整個人看起來有點頹廢文藝青年的味道。他懷裡抱了一沓書,最前的那一本寫着大大的“數學”兩個字。

雲歌靈看着看着覺得這張照片哪裡有些奇怪,便拉大了來重新看。仔細一找,就發現他懷裡的那些書裡,有一本隱隱有些不太對勁,和其他的書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書的書名被蓋住了,只能看到個“古”字,但是這不是奇怪的問題所在,這書怪就怪在它露出來的書皮上。

雲歌靈繼續放大,照片雖然有些模糊,但是還是能看清,那帶“古”字的書籍的書皮上畫的都是各種各樣姿勢奇怪的“人”。這些“人”或趴,或爬,或站,或走。尤其走姿勢的那個“人”,四肢是同進同出的。看到這裡,雲歌靈就回想起了唐老師那篇關於“水怪借命”的文章,在文章裡,曾經就提過水鬼走路的姿勢就是四肢同時擺動。

所以這個自稱唐老師的男人從村子回來後還在一直尋找着關於水怪或者祈雨儀式的事情嗎?

雲歌靈瞥了一眼窗外陌生的環境,偏頭問小鐘,“這附近有沒有比較大,建館時間比較久的圖書館。”

小鐘被問倒了,他看着窗外不算太熟的地方,只好道,“我搜一下。”小鐘的手機在雲歌靈手上,他對着雲歌靈氣勢上就弱了太多,根本不敢開口問雲歌靈拿回手機,只好掏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敲了起來。

圖書館倒是有好幾個,就是雲歌靈提到的那些“什麼大不大”“建館時間長不長”的問題他也一時間沒有什麼頭緒。只好一個一個圖書館找起百度起來,等把資料全部看過一遍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小鐘指着電腦中央的一個紅點道,“這個圖書館不算很大,但是已經有百年的建館歷史了,歌雅姐你不會突然想去什麼圖書館吧?”

雲歌靈沒搭理他,而是敲了敲前面的椅子,對開車司機道,“去中山一路的新道大圖書館。”

司機愣了一下,瞥了小鐘一眼,又瞧了瞧雲歌靈,最後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就把方向盤打了一個轉,臨時轉了道。

“不是我說,歌雅姐,我們要去什麼圖書館也不急於一時啊,等先去趟公司見一見黃姐後,你想去哪我都送你啊。”小鐘着急道。

“黃瑜回公司了?”雲歌靈突然轉了話頭,眼神有些鋒利地盯着小鐘。

小鐘嘴快,直接就道,“是啊,早兩天就回來了,雖然人瘦了許多,但是總算是有點以前的樣子了,直播結束後也是黃姐讓我過來接你的,說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黃瑜竟然回去工作了?雲歌靈的眼神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她給的那個鈴鐺只要不被破壞掉,黃瑜是不會清醒過來的。而且從鈴鐺放到黃瑜身邊已有一段時間,鈴鐺即使真壞掉,黃瑜也恢復不了神志纔對。

所以……是有人幫了黃瑜嗎?

小鐘還在旁邊吱吱喳喳地說着話,雲歌靈睨了他一眼,冷聲道,“閉嘴,我去圖書館找點東西,找完就跟你回公司。”

小鐘被她的語氣弄得一時語塞,瑟縮了一下直接就閉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言。

車子很快就駛到了小鐘幫忙找到的那個有着百年曆史的圖書館。雲歌靈先下了車,然後對車內的小鐘道,“你在車內等我就行,半個小時後我自己會回來。”

小鐘看着說完話就瀟灑離開的雲歌靈,一連餵了好幾次,最後左右爲難也不知道是下車找她去還是呆在車上等她好。

小鐘那邊糾結的情緒雲歌靈不清楚,她徑直走進了圖書館內部。圖書館只有三層樓那麼高,表面看起來很老舊,進到內裡倒是比想象中明亮乾淨,鼻間都是書墨的味道。門口旁邊就是管理臺,此時管理臺裡只有一個小姑娘在,小姑娘擡起眼眸看了雲歌靈一眼就重新低了下去,繼續幹着自己的活兒。

雲歌靈四處望了一遍,邁腳就朝着宗教類書籍的地方走了過去。宗教類的書籍比想象中要多,雲歌靈一本一本從上往下看過去,暫時沒有找到類似唐老師手上的那本包裝特別的還帶“古”字的書籍。

宗教看完後,她又轉道去了其他分類的書架前,最後終於在角落一個標着“古籍”的架子裡翻出了那本封面描繪了許多“人”形姿勢的古書。這書的名字叫《古儀式》,雲歌靈簡略翻了一遍,似乎是記載舊時候古老儀式內容的。

雲歌靈付了賬,就把這本書帶出了圖書館,而小鐘見到她卡着半小時回來後,終於吁了一口氣。不過當他看清雲歌靈手裡拿着的袋子內的書籍時,臉色霎時就僵硬了起來。大概任誰看到這本書都是小鐘這樣的反應,實在是這書的封面太瘮人,那密密麻麻的“小人”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尤其還配上那泛着黃的紙質。

雲歌靈沒理他,直接在車上就翻閱起了這本《古儀式》,這裡面記載的儀式有長有短,大部分還配上了兩三個的小故事和簡單的配畫,有趣之餘也讓人對這些古老儀式產生了敬畏之情。

前面五個儀式沒什麼特別的,雲歌靈粗略看過就翻到了第六個儀式去,這個儀式講的就是“祈雨”。在書裡,祈雨分成了兩種,一種是祈禱下雨,一種是祈禱停雨。兩種儀式前面的步驟都很像,而後面的步驟就有些出入了。祈禱下雨後面要所有人貢獻出自己的一滴鮮血,然後撒向河裡。而祈禱停雨的則是要所有人獻出自己的血液後,攪合在一塊然後抹一些在自己的屋子門口,意思就是讓雨水遠離自己的家。

唐老師的文章中只是一兩句話就帶過了村裡祈雨儀式的經過,並未說明村裡的人最後有沒有把血抹在自己的家裡。這時,雲歌靈才發覺唐老師那篇關於“水怪借命”的文章寫得是多麼的粗糙,漏了多少關鍵的信息。

雲歌靈把小鐘的手機又掏了出來,繼續翻找着唐老師微博上的內容。雲歌靈從微博中可以知道,唐老師他們是上一年二月的時候去的支教,然後今年的三月份纔回來。這一年中他發表的博文並不是很多,只有五條,每一條都隔了兩三個月的時間。

第一條應該是剛到村子沒多久留下的,時間是上一年的四月中旬,寫了一句“終於可以出村買東西了”這樣的話並配上了一條山路的照片。

第二條時間隔得有點長,時間是七月,沒有照片,單純就一句話,和第一條差不多,寫的也是出村很高興之類的話。

第三條在九月,只有兩個字,“想家”。

第四條在今年二月,拍了一張窗外下着大暴雨的照片,並配文“死了算了”。

第五條在三月,日期是二十五號,沒有照片,沒有文字,只有一個嬉笑的黃色圓臉表情包,看起來發微博的人當天的心情很不錯。

雲歌靈重新把這五條微博看了又看,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怪異。九月份應該已經出現了死人,所以發些想回家之類的話並不過分。但是第四條“死了算了”,乍看之下因爲害怕自己會成爲下一個受害者這麼說雖然有點消極但是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但是在雲歌靈看來,這句話不僅能代表自己,還能代表別人——譬如讓那個人早點死了算了,這麼一想好像也沒有什麼差別。

最後一條的笑臉如果配上後者的解讀的話,就非常耐人尋味了。是高興自己逃脫了村裡的牢籠,還是高興自己心裡期盼的某個人終於死了呢?

在雲歌靈思索到關鍵的時候,小鐘的聲音從旁邊響了起來。

“歌雅姐,公司到了。”

雲歌靈看着外面的大廈,嘆了口氣,無奈地跟着小鐘就下了車,至於那本《古儀式》則被她留在了車內,畢竟和黃瑜見完面後還要坐這車回去雲家,拿來拿去倒是有些多此一舉。更重要的是,雲歌靈並不信任黃瑜,這類型的書還是不讓她看到爲妙。

而云歌靈不知道,在她離開後,原本安安靜靜坐在駕駛位的司機慢悠悠地轉過了僵硬的腦袋,傾身就把《古儀式》那本書拿在了手裡仔細地翻閱了起來。在司機的袖口處,一隻小蜘蛛幽幽地鑽了出來,在他的手臂處爬了一圈後又爬回到了司機的後脖子處,鑽進那裡的一個小針口。

司機把書放回原位,拿出手機不知道給誰發了一封短信,等短信成功發出後,他理了理自己的衣領,恰巧就把那小針口給擋了個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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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歌靈跟着小鐘一路到了黃瑜的辦公室,小鐘敲了三下門,裡面就傳來了黃瑜冷漠的聲音。

“進來。”

小鐘推開了門,示意雲歌靈進去,等她走進去後,就把門給帶上自己則走到了外面的位置去。

小鐘旁邊的同事看了看黃瑜的辦公室,小聲問道,“小鐘你知道不知道黃姐叫雲歌雅今天過來有什麼事?”

小鐘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放到桌上,隨口道,“我怎麼知道,黃姐向來做事都不會跟我講。”

“你這助理當得也太失敗了。”同事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不過很快他又換上了八卦的嘴臉,移動轉椅湊到了小鐘的身邊,聲音壓得更低道,“你這兩天不在公司,你知不知道,之前你給雲歌雅安排的那些工作,今早全給黃姐推了,黃姐愣是讓咱們公司賠了一大筆違約費!”

“真的假的?”小鐘開電腦的動作霎時頓住,驚訝地偏頭看他。

身邊的同事努了努嘴道,“這事我們部門的人都知道了,黃姐還被老闆叫了上去,足足兩個小時沒有回來。不過奇怪的是,老闆竟然好像沒什麼反應,出來時還和黃姐有說有笑呢,他那個摳門精啥時候那麼大方了。”

小鐘看着電腦上黑漆漆的屏幕,屏幕中的青年緊蹙着眉頭,好像正在思考着什麼重要的問題。

見小鐘不在搭理自己,同事無趣地把轉椅挪回了自己的位置,掏出手機和其他同事在微信上聊起了天來。

小鐘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黃瑜的辦公室,眉頭皺得就更深了。黃瑜之前就很奇怪,回來後感覺就更奇怪了,如果說之前那個黃瑜完全不像她平時的作風,那現在這個就是陰晴不定得讓人覺得站在她面前都會打個寒顫。

小鐘不知怎地,就想起了之前不小心碰到黃瑜皮膚時的觸覺,那溫度冷得嚇人。

小鐘在外頭想東想西的時候,雲歌靈已經進到了黃瑜的辦公室。黃瑜的辦公室只開了一盞昏黃的小燈,整個室內光線因爲不充足的原因顯得有些昏暗。黃瑜正坐在前面的辦公桌裡,低着頭,看起來不像是在看文件,倒是有點像坐着睡着了。她長長的影子倒映在地板上,被昏黃的光線拖長得變了樣。

黃瑜的確像小鐘說的,整個人瘦得非常可怕,身上的肉也不知道去了哪,癟在了骨頭上。皮膚像是一件大衣一樣披着,而這件大衣還非常的大,全部都摺疊在了一塊。黃瑜在室內還戴了一頂帽子,把她的腦門蓋得嚴嚴實實的,沒有一縷頭髮露出來,配着她一身的職業裝,總有些違和感。

在雲歌靈走到辦公桌前,黃瑜的腦袋才動了一下,她撐着腦袋擡起了頭來,五官在燈光下明明滅滅的,她忽然笑道,“太久沒回來工作了,堆了一堆的文件,我睡着了都不知道。”

雲歌靈仔細地盯着她看了一會道:“沒事。”

黃瑜也沒有站起來,而是從抽屜裡抽出了一份文件遞給雲歌靈,“這是《13個直播地》的第五場直播合約,你看看吧。”

“第五場直播決定了?”雲歌靈伸手接過合同的時候,手指不小心就碰到了黃瑜的皮膚,雲歌靈頓了一下,自然而然地就收回了手。而黃瑜那邊依然微笑着,好似並沒有發現雲歌靈的小動作。

雲歌靈大致翻了一下合約,問道,“聽說這個節目有停播的可能。”

“有嗎?”黃瑜搖了搖頭,幅度有點僵硬,她道,“停不停播這事你不用多想,暫時節目是停不了的,如果沒什麼問題你就把合約簽了。哦對了,這是老闆送的,有兩盆,另外一盆我要來也沒用,轉送給你吧。”

黃瑜從抽屜裡抽出了一盆開得紅豔豔的話遞給了雲歌靈,這花很小一朵,就巴掌那麼大,整個花瓣就在泥土上綻放開來,看起來還挺漂亮。

雲歌靈沒有拒絕,伸手就把花接了過來。

黃瑜指着花笑道,“花名我給忘了,聽說是泰國那邊養殖的,有安神的作用,你把它放在牀頭,晚上會睡得很好,還能減少做夢。”

“是嗎?”雲歌靈笑了笑,伸手碰了碰花瓣的邊緣。

“還有一件事。”黃瑜突然敲了幾下筆記本電腦,然後把筆記本挪到了雲歌靈的面前,指着屏幕裡面一張照片中的男人說道,“這個男人叫侯飛,是二十四小時娛樂報刊的記者,而我們這行通常管這家報社的記者叫狗仔隊,他最近好像正在調查你和歌雅的事情,你懂我的意思嗎?”

雲歌靈聽了她這話,微微挑了挑眉頭,視線定在了屏幕中被放大的男人身上。這個男人流裡流氣的,看起來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或許還會更年輕,但是對方一看就是不怎麼整理自己的人,臉上的鬍鬚都沒有刮乾淨,頭髮也亂得像個鳥巢,黑眼圈特別重,整個人看起來很疲憊,不知道有多少天沒睡過覺,而且衣服上還有可疑的黃色的油污和麪包屑。

雲歌靈看着這個侯飛,忍不住皺起了眉,有些嫌棄。現在狗仔隊都是這麼不修邊幅的嗎?

雲歌靈擡頭看黃瑜,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最近小心一些他?”

黃瑜道,“歌雅醫院那邊說這段時間一直有一個男人鬼鬼祟祟地探問歌雅的事情。醫院那邊守口如瓶倒是沒說什麼,不過你和歌雅的身份應該是有人注意到了。侯飛是圈裡出了名的狗仔,對外一直稱沒有他挖不到的第一手資料。之前很多明星的私生活都被他曝光過,他這人不愛錢,就是喜歡挖掘別人的隱私,別人罵他他反而更開心。”

雲歌靈怎麼聽着都覺得這個侯飛……很有問題。

黃瑜接着道,“他還有同伴,這個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兩個朋友,你也可以認一下人。”

黃瑜點了一下照片,在侯飛的照片後面又出現了兩張照片,這兩張照片分別是一男一女,年齡應該都在三十歲左右,這兩個人看起來比侯飛要正經整潔許多,乍看之下還真看不出他們會是什麼狗仔隊。

“女的叫弘珍,男的叫戚楠,能力都不差,挺會掩人耳目的,至於還有沒有其他幫手我們這邊也沒有收到什麼資料。他們竟然去了歌雅的醫院,應該也會找到雲家去,你出入的時候最好注意一下週圍的環境。”黃瑜雙手相握道,“你應該還記得吧,你答應歌雅的話,以她的名義參加直播節目,希望你能守住這個秘密。”

“當然。”

雲歌靈笑了起來,眼裡卻是沒多少笑意。

和黃瑜說完話,雲歌靈就出了她的辦公室,一離開大廈後,雲歌靈的臉色就有些冷然下來。

雲歌靈開口道,“王炸,你看出來了嗎?”

王炸的聲音從六孔壎中傳了出來,“黃瑜死了。”

“果然。”雲歌靈蹙起了眉頭,“誰那麼大的能耐竟然讓黃瑜‘死而復生’了。”

黃瑜的確是死了,她的身體已經僵硬,並且已經死了好幾天了,皮膚都緊貼在了骨頭上,溫度冷得很。但是黃瑜說話的語氣,說話的內容看起來也不像是被人移了魂,倒像是被人鎖魂了。鎖魂,顧名思義就是死後魂魄本該離體,但現在魂魄不知道被什麼術法給禁錮在了原身上,看起來就像是她又“活”了過來。而且這種鎖魂,通常本人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死了的事實的。

“黃瑜送你的花也有點奇怪。”王炸的聲音再次響起。

雲歌靈把塑料袋裡的花給取了出來,“有哪裡奇怪?我感應不出來。”

“有點像是……人肉製成的。”

人肉?

雲歌靈低頭看向手裡紅豔豔開得正好的花,“你確定?”這樣看真是一點都看不出會是人肉製成的。

王炸道,“有人肉的味道,你應該聞不出來,大概是做了特殊的處理,所以現在你只能聞到一股甜香味。我本來就是鬼,所以這種處理沒有影響到我,從進到黃瑜的房間時,我就聞到了很濃的一股腐屍味。開始我以爲是黃瑜身上發出來的,但是走到這裡的時候,那股腐屍味並沒有消失,而且這花散發出來的味道也讓人忽視不了。”

“還真是一點都聞不到腐屍味。”雲歌靈也不害怕,拿着花就放到了鼻下聞了起來,清清淡淡的還有點薄荷的味道。

“黃瑜讓你把這腐肉放到牀頭,應該沒安什麼好心。”王炸的聲音說着說着就漸漸冷了下去。

雲歌靈倒是笑了,笑得特別的溫柔,“原身究竟是惹了多少人啊,這麼多人恨不得她死。之前想的是留黃瑜一條命,現在反倒了是她自己把命給丟了。”

王炸見雲歌靈把花又給收回了塑料袋中,看起來並不打算扔掉,遂問道,“你打算把它帶回去?”

雲歌靈甩了甩塑料袋道,“帶回去研究研究,她竟然這麼想我帶回家,那我就圓了她的願。”

王炸:“……”

王炸真想現出人形敲雲歌靈腦袋一頓,這小鴿子的膽子真是越來越肥了。

雲歌靈大約是感受到了王炸的情緒,打哈哈道,“這不是有你嘛,你會保護我,我怕什麼?”

“什麼怕不怕?歌雅姐你剛纔跟誰說話?”小鐘從前面走了過來好奇地問道。

雲歌靈擺了擺手道,“沒有,我自言自語呢。”

小鐘點了點頭,“車子已經在外面等着了,歌雅姐我們趕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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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到了。”司機沙啞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雲歌靈回頭看向窗外,雲家那棟別墅已經出現在視線中。

雲歌靈從車內提着書和花下了車,此時夜幕已經降臨,最後一縷的餘暉已經消失在天際,街道兩邊的路燈一盞一盞地亮起了光來,在地上投射下了長長的一道又一道的影子。

司機已經把車子開出去了好遠,雲歌靈邁腳準備踏進雲家院子的時候,驀地回過了頭去,視線在右邊的方向轉了一圈才收了回來。

剛纔似乎聽到了稀稀疏疏的聲音,不過這邊風有點大,那聲音聽來也有點像是樹葉被風吹起的動靜。雲歌靈勾了勾脣,以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道,“真是一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王炸:“……”

王炸總覺得雲歌靈似乎有點興奮。

雲歌靈見王炸不說話,無趣地聳了聳肩,甩着塑料袋就走進了院子裡面去。當雲歌靈的身影消失在門內後,一個人影才從被她注視過的地方緩緩地探出了半個身體,而在這人的手上,黑色的攝像頭閃過微弱的光。

雲歌靈進到屋內後就聞到了撲鼻而來的飯香,大廳內沒有見到雲付海和雲蘇禮的身影,看來還沒有回家。雲歌靈進了門後左右看了一圈,門口的大花瓶和牆壁的油畫已經被摘了去,看來自己的計劃進行的不錯。

王嫂捧着一鍋湯走了出來,看到雲歌靈回來後就連忙把湯給放了下來,走到雲歌靈的面前,“小姐你回來了,餓了嗎,飯都做好了,你要不要先吃一些?”

“我暫時不餓,爸和蘇禮呢?”雲歌靈擺了擺手問道。

王嫂說,“老爺今晚有個飯局,大概要很晚才能回來,至於小少爺,聽說是社團有活動,大夥一起在外面玩呢,剛纔也打了電話回來說不吃晚飯了。”

雲歌靈瞭然地點頭,指着空蕩蕩的牆壁接着問道,“之前那些油畫呢,怎麼都不掛了?還有門口那個大花瓶,搬走了嗎?”

“這……”王嫂有些猶豫,小聲道,“你離開後沒兩天老爺突然回家發了一頓火,後來就讓我叫人把這些東西都給收拾扔掉了,院子裡的銅幣都給挖了出來。”

“怎麼回事?”雲歌靈明知故問道。

王嫂說道,“聽說那個姜大師是個騙子,根本就不是厲害的大師,前不久有個姓侯的男人還鬧上了姜立林的公司,追着他就打,說他騙人,差點還害死了自己的命。當時老爺也在場,那會人多,各種推搡,老爺被推着摔在了地上,手還被人踩了好幾下。這不,當天回來就發了一通火,臭罵了姜大師一頓,姜大師讓擺弄的這些東西都被他砸了。”

雲歌靈笑了起來,這個侯一發可真是比自己想象中有用太多了,竟然還知道去大腦姜立林的公司鬧一場。

王嫂嘖嘖兩聲繼續道,“小姐,按我說老爺這次做得可太對了,我之前在家裡呆着渾身都覺得不舒服,他讓把畫啊花瓶撤走後,我真是哪哪都舒服了,幹活都精神了許多。之前一直很倒黴,又是受傷又是丟錢的,這一趟旅遊回來,我去買張彩票還中了兩千塊。那什麼姜立林姜大師,一看就沒什麼能耐,按他說的什麼陣法擺弄反而讓人倒起了黴運來。”

王嫂這話一看就是隨便說的,不過她不知道她這話還真是說中了重點。姜立林的陣法就是害人的,換個方面說不就等同於給人帶來黴運嗎?

雲歌靈上二樓放行李的時候發現走廊盡頭櫃子上的兩個佛像也已經被撤走,那裡此時正放了一個花瓶。雲歌靈換了一身衣服,就把黃瑜給的那盆人肉花給放到了書桌邊上,轉頭就下去吃起了晚飯。

俄羅斯套娃和王炸留在了房間裡,俄羅斯套娃對那花挺感興趣的,扒拉着桌子角就吭哧吭哧地往上爬了上去,當它爬了兩三回終於爬到桌面時已經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俄羅斯套娃揮手抹了一把淚,就湊到了人肉花的面前,細嗅了幾下。

最後捂着鼻子轉過頭來對王炸嫌棄道,“這花和那個女人的味道一模一樣。”說完還用肉肉的小手閃了閃風,奶聲奶氣哼哧了聲道,“好臭,好臭,實在是太臭了。”

王炸低頭問它,“這味道你確定和黃瑜身上的一樣?”

俄羅斯套娃挺了挺胸,點頭道,“真的一模一樣,那味道酸酸的,太難聞了。”

王炸把花提了起來,伸手碰了碰花瓣,花瓣很柔軟,就像是真花一樣。他撕了一小塊出來,那花瓣上還能看到帶出來的一點黃色的花萼。這花瓣一扯下來,王炸聞到的惡臭味就更濃了,還有夾雜着血液的腥臭味。

俄羅斯套娃的反應直接就是捂住自己的鼻子,蹦蹦跳跳地離那盆人肉花更加的遠。

王炸把花瓣扔回了盆裡,喃喃自語了一句,“人肉鮮花究竟有什麼副作用?”

雲歌靈回來時,王炸還在研究那盆人肉花。

她走了過去問道,“有沒有發現?”

王炸搖了搖頭,“除了是人肉製成外,和普通的花沒什麼差別。不過奇怪的是,我注意了很久,這花如果是黃瑜身上的肉割下來製成的,應該會帶上死氣纔對(畢竟黃瑜已經死了),但是現在卻是一絲陰氣或死氣都感受不到。”

雲歌靈找出一個塑料手套捏了一點花瓣到手裡,聞了聞說,“我聞到了很濃的薄荷味道,這種味道聞起來精神似乎清明瞭許多。”

“我聞到了血的味道。”

雲歌靈咋舌道,“這玩意竟然能瞞過我,王炸,你說是巧合嗎?”

“你以爲?”

雲歌靈聳了聳肩,“黃瑜身後的人有點本事,是不是知道我有點不同尋常,所以才弄了這麼個東西過來給我。如果不是你在身邊的話……”雲歌靈或許就把這花當成了普通的花,不設防地放在了屋內,這可就成全了對方的好意了。

王炸攏了攏袖子,“明天再看看這花有什麼變化。”

“這事兒先放一邊,對於水怪這事你有了解多少?”雲歌靈從一邊把《古儀式》這本書抽了出來,遞到了王炸的手中。

王炸把書翻到了祈雨那一頁,仔細看過後沉吟片刻道,“在我的認知中,水鬼在邪物裡可以算是最溫和的一種,它們不會主動害人,有時候甚至能和人類相處得很好,算是比較善良的一種鬼怪。”

“你說的水鬼和那個唐老師文章裡講得可不太一樣。”雲歌靈微微訝異。

王炸說,“我也很奇怪,在他的文章裡,水鬼是突然出現然後主動殺害人的。但是在我的認知中,不能說水鬼不會害人,但是和他們簽訂借命契約的人都是主動把‘祭品’送到它們面前的。”

“如果這些人違反了契約,水鬼也不會出現殺死他們。因爲契約沒有完成,那些人也活不長。他們或突發疾病或出現意外,通常活不過三年,這也是爲什麼借命的人會主動把‘祭品’送給水鬼的原因。”

而在唐老師的文章中,水鬼被說成了十分邪惡的東西,他們會害人,在特定的時間內就會主動出現尋找“獵物”,以此來延長自己的壽命。

“有沒有可能村裡的人騙了他?”雲歌靈問。

王炸沉吟道,“也不是沒這個可能,文章裡說的一些事情的確是真的,他們應該是真的見過水鬼。水鬼需要延長壽命,黑色和綠色的皮囊就是他們壽命開始和結束的一個象徵。皮膚變成綠色就說明水鬼壽命已經到了臨界點,力量也是最虛弱的時候,而黑色則正好相反。”

“這樣看來,唐老師這篇文章也不能盡信了。”雲歌靈偏頭道,“加上你的說法,這篇文章漏洞太多,水鬼主動害人,還害死了非村裡的人,而現在這個唐老師也發生車禍死了,死無對證,一時間怕是也找不出他說的這個村子的來歷。”

“這事和我們無關,不用多想。”王炸把書擱在了一邊。

而云歌靈和王炸不知道,“水鬼借命”這件事他們很快就親身經歷了一次,不過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次日,雲歌靈終於見到了雲付海。雲付海瘦了很多,皮膚也蠟黃蠟黃的,看起來整個人無精打采,黑眼圈特別重,似乎睡眠質量不太好。

雲柯一早就送了雲蘇禮去學校,聽說是雲蘇禮學校最近在搞什麼運動會。

整個飯桌就雲歌靈和雲付海坐着,顯得有些空落。雲付海沉着臉,手指一直敲着桌面,整個人似乎都有一種急躁感。這時,廚房裡的王嫂端了一杯白開水走了出來,遞到了雲付海面前。雲付海立刻就捧起水來猛地灌了一大口,可是他很快就把喉嚨裡的水吐了出來,表情更加的狂躁,嘴裡開開合合地不知道在呢喃些什麼。

雲歌靈仔細地聽了聽,發現雲付海正在說“不是,不是這個味道,怎麼就不一樣了呢,爲什麼會不一樣”之類的話。

雲歌靈把視線落到了他右手邊的水杯上,味道不一樣是指這白開水嗎?她沒記錯的話,雲付海在和姜立林來往的時候,似乎一直有喝一杯“白開水”的習慣,而且那個深夜出現在雲付海臥室面容醜陋的女鬼似乎手裡也拿了一杯“水”。

所以,這些水有什麼不一樣或者特別的?

“我不吃了,先回房間。”雲付海把餐巾布扔到了桌上,就邁腳走回了自己的臥室,哐的一聲就把門給關緊了起來。

雲歌靈回頭問王嫂,“爸他這是怎麼了?”

王嫂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前兩週他突然說要喝什麼檸檬蜂蜜水,我就給他做了,但是他喝了一口後又說哪裡不對勁,罵了我一頓。第二天突然又讓我給他做檸檬蜂蜜水,這次他沒有罵我,一直就說着什麼就是這個味道之類的話,還加了我工資。之後每天都讓我給他來一杯這水,一直到前兩天,他又開始說什麼不對勁,什麼不一樣之類的話,情緒也很暴躁,半夜也不睡覺,就在臥室那裡轉來轉去。”

雲歌靈抿了口湯,心想這雲付海不會是還在想着那女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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