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桐虎吼道:來了叫他們馬上增援,這他孃的火上房了都,還得老子親自去迎接他們嗎?
那親兵訥訥地道:錢總管親自來了。
雲桐虎頭都沒回,指着一個隊正道:金汁呢?再去各家各戶蒐羅一些,那玩意燙在身上輕易就好不了,啥,誰來了?
那親兵道:郎將,經略大使錢仁杰大將軍,親自帶兵趕到了。
啊!
雲桐虎一個扭頭,動作太劇烈,脖子咔吧一聲,吃驚地道:錢大將軍來了?阿熊,阿熊!你過來!
王母衛左郎將阿熊提着血淋淋的大刀跑過來,他是王母衛的左郎將,是雲桐虎的副手,兩人關係一向親近,情同兄弟。
雲桐虎道:錢大將軍來了,我去迎迎,這兒你先指揮,別出紕漏,叫錢大將軍覺着咱們無能!
阿熊大聲道:你放心去吧,這兒交給我啦!
雲桐虎呸呸幾聲,罵道:老子往哪去,這喪氣話說的……
說着,他便帶着幾名親兵匆匆走下了城頭。
此番,錢仁杰的確是親自率領援軍趕到了王母衛。
錢仁杰身爲孤竹主帥,本來是坐鎮在姑墨的,狄人奸細逃走之後,攜去了沿邊要塞的重要軍事情報,錢仁杰極不擔心狄人人會趁機攻打邊關要隘,並且很可能成功。
那幾處要塞之間相距千里以上,整個孤竹與北邊地區都被東狄和燕國壓迫成了一個狹長地帶,他不可能選擇一處完美的地方居中指揮,兼顧到所有要塞,可他又實在放心不下,這就需要他做出一個判斷。
而事實上。狄人人無論選擇哪裡做爲進攻點,都是有利有弊,錢仁杰根本無從判斷狄人人會選擇哪個地方,他只能選擇一個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地方,他最終選擇的就是向晚亭。
叮鈴泉距姑墨太遠了,錢仁杰鞭長莫及,如果狄人人真能破關而入。等他率軍姍姍趕至時。恐怕所有能搶的東西都已被搶走,所有能殺的人都已被殺光了。
錢仁杰把來察訪軍情的仇神機送走之後,立即啓程趕往向晚亭巡視。他剛啓程,王母衛的烽煙就傳到了那裡,於是,錢仁杰乾脆親自帶領一萬援軍來了王母衛。
遙兒看到了雲桐虎匆匆走下城樓的情景。阿熊站在城頭給士兵們大聲吶喊鼓勁兒說援軍到了,錢大將軍親自到了王母衛的話他也聽到了。她沒想到的是,彌子暇居然也來了。
……
攻防戰在傍晚時分停下,狄人軍隊流水般退去
很快,遠處那一頂頂氈帳前就冒起了縷縷炊煙。城下城下則是一具具躺在血污之中的屍體。
隨風飄入曠野的縷縷炊煙是爲了生存,那一具具屍體,何嘗不是爲了生存。
城頭的守軍疲憊地收拾着殘局。補充着各種守城武器,把陣亡戰友的屍體擡下去。把受傷的兄弟扶下去裹傷,一片戰鬥後的忙碌景象。
遙兒對沈人醉道:咱們回去吧,雲將軍忙着接待援軍將領,現在是無暇見我的,我回去再把計劃好好琢磨琢磨,明天再跟他說。
沈人醉輕輕點點頭,兩人剛剛走出城樓,迎面就有一個侍衛匆匆走來,一見遙兒,站定身子道:遙兒姑娘,郎將有請!
遙兒扭頭看了沈人醉一眼,沈人醉點點頭,柔聲道:我在驛館等你。
遙兒跟着那侍衛離去,一直到了王母衛的中郎將府,這是一座不算寬大的宅院,門禁森嚴,佩刀持矛的士兵把守着門口、巡弋着四周。遙兒在那侍衛的引領下邁進大門,沿着筆直的砌了平整方石的甬道直入正堂。
虎威屏風下,置放着一張几案,兩張胡椅,右首爲上,上首坐着一個六旬上下、身軀肥胖的老人,穿着一身戎服,卻看不出品階,左首坐着中郎將雲桐虎,正側首跟他說話。
遙兒報名參見,雲桐虎介紹道:遙兒姑娘,上坐的這位就是我孤竹經略大使錢大將軍,大將軍聽說你的事後。很想見見你。
遙兒聽了不由暗吃一驚,這胖老頭兒笑眯眯的一臉和氣,完全看不出一點沙場老將的氣質,若是不穿這身戎服,和尋常的街頭老翁實無兩樣。
遙兒趕緊報拳見禮,道:卑職見過錢大將軍!
呵呵,無須多禮,老夫已經聽說過你的事情啦!了不起,了不起呀,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錢仁杰站起身來,笑道:來來來,你非我所屬,不必如此拘禮,坐下說話。
他這一站起來,遙兒才發現他一條腿似乎有些毛病,腳下落地無力,完全是被另一條腿拖着走,所以行動緩慢,左右肩膀也是一高一低地晃動着,趕緊攙扶了一把。
一見錢仁杰站起,雲桐虎也站了起來,二人一起重又攙着錢仁杰坐下,遙兒便在側下首的胡椅上坐下來。
錢仁杰撫着鬍鬚道:你在狄人的所作所爲,老夫方纔已經聽說過了,這些事朝廷必會嘉獎的。
錢仁杰說到這兒,話風一轉,又道:聽說,你與那狄人女子葉赫宇香形容相象,足可以假亂真。你想籍此,利用本有的矛盾,挑起他們自相殘殺?
遙兒欠身道:是,卑職是與雲將軍討論過此事,只是這個辦法漏洞太多,而且實行起來也不容易,這幾天雲將軍竭思苦慮,卑職也在想辦法,方纔城頭觀戰時,卑職忽然想到一個主意,貌似可行。
錢仁杰頗感興趣地道:哦?老夫找你來,正想商議此事,看看能否集思廣益,琢磨個法子出來,想不到你已想出了主意,快快說來,叫老夫聽聽。
遙兒把她在城頭想出的辦法對錢仁杰說了一遍,錢仁杰微微闔了雙目,靜靜凝思良久,緩緩地道:嗯……這個法子,的確比你們先前所想出的辦法更加可行。
雲桐虎道:大將軍。那位沈郎君所言是個問題,如果那葉赫宇香已經能夠說話了呢?如果聽見遙兒說話的人是聽過葉赫宇香聲音的呢?
錢仁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這份擔心倒是大可不必,老夫當年爲一軍卒時,也曾見過咽喉受傷的兄弟,喉部受傷。縱然現在已經好多了。這麼短的時間裡,聲音也不可能完全恢復原狀。
再說,葉赫宇香的聲音非她本族本部的人。聽過的人絕不會太多,偶爾聽過幾句的,也不大容易分辨是否是她,加上形貌酷肖。足以以假亂真,此計可行。老夫以爲,真正應該擔心的倒是有兩點:
一是假扮葉赫宇香之後,應該把這假消息散佈於何人知道?這消息是要讓青穹部族人知道的,必須得找青穹部族或者附庸於其的部落才奏效。如果先在葉赫宇香自己軍營中散播開來,不等傳進別人的耳朵,葉赫宇香就會發覺異常。
二是要讓青穹部落的人知道。那麼該讓誰知道?葉赫宇香身份尊貴,而且是一軍統帥。且與青穹部剛剛發生過爭鬥,要什麼樣的理由,她纔有理由接近青穹部落的人?以她的身份,不可能接觸一個小卒、更不可能把東狄王暴斃這樣重要的消息透露給一個小卒,只能是青穹部的將領,這,又是一個難題。
錢仁杰果然是難得的好脾氣,坐在那兒不慍不火,扳着指頭一條一條慢條斯理地說着,最後才呵呵一笑道:所以,難處主要在於:‘葉赫宇香’爲什麼要秘密接近青穹族人?爲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機密透露於青穹族人?至於聲音,小事一樁,憑遙兒在幽若隨機應變的本事,應付起來遊刃有餘!
錢仁杰這一說,遙兒和雲桐虎茅塞頓開,三人又議了很久,依舊沒有找到一個毫無破綻、叫人信服的辦法,錢仁杰笑道:好啦,法子是好法子,可是既然還沒想得圓滿,那就先用拳頭把狄人人狠狠打下去,咱們對付來犯之敵又不是隻有計謀而無勇猛!
法子可以慢慢想,現在已經想到了如何利用這個酷肖的面貌,還怕想不出如何讓這個計劃得以實施麼?遙兒,你先回館驛休息,我方纔說的這兩點,你也好好想想,咱們羣策羣力,一定能想出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
遙兒聽了忙起身道:喏!既如此,卑職告辭!
錢仁杰道:嗯!對了,你那百騎中的兄弟姐妹都很關心你,聽說你若回來,必由此處入關,這一次他們也隨老夫一起來了,現在正在館驛之中等你,你快回去見見他們吧,莫讓他們等得太心急!
遙兒大喜,連忙道:是,卑職告辭了!
遙兒離開後,雲桐虎對錢仁杰道:大將軍對此計似乎相當的重視?
錢仁杰站起來,慢慢踱到了牆邊,這帥堂正前方是一張猛虎下山圖,兩側白壁牆上,懸掛的卻是山川地理圖,這是孤竹軍方多年來根據斥候一點點掌握的情報,測繪出的局部區域地理圖,純作軍事之用,不斷完善之下,實比官方地圖還要詳盡許多。
雲桐虎一見錢仁杰站起,忙也隨之起身,走到地圖邊。
錢仁杰凝視地圖良久,對雲桐虎道:法子的確一時還沒有想出來,可你知道老夫爲何不急麼?
雲桐虎畢恭畢敬地道:還請大將軍指教!
錢仁杰道:既有此等好計,只用來叫狄人人不戰自退那就行了麼?
雲桐虎訝然道:大總管是說……,可我們這裡滿打滿算,再加上大將軍帶來的騎兵,也不過五千之數,應對十萬鐵騎,似乎……
錢仁杰啞然失笑,搖頭道:不不不,不是這裡。
說着,他伸出粗粗胖胖的手指,在地圖上點了一點,啪地一下定在一個位置上,他指的地方竟然是叮嚀泉!L
ps:昨天去考駕照了,累死老孃了!這一章補昨天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