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白馬觀儼然成了一個蹴鞠訓練基地,遙兒們開始瞭如火如荼的鞠球訓練,從玄一到玄十三,每天都被沈人醉和天諾操練得欲仙欲死,晚上往榻上一撲,便睡如死狗,再也沒空兒滿大街的去招惹是非了。
遙兒有一身武功,但她也在努力學習蹴鞠。
爲了得到穆上玄這尊不是真道士的真人幫助,遙兒在他面前有意表現,贏取信任,沒有暴露自己並不熟悉蹴鞠和擊鞠的事實,現在天諾來了,她就需要惡補這方面的知識,熟悉這種競技的規則。
遙兒本有一身好武功,但總歸是一介女子,幾天下來也是腰痠背疼。這些天,也籍由那些無賴野道士之口和她在錢耳朵那邊的眼線瞭解了一下臨安裡的動靜,仇神機遇刺事件,根本沒有在京裡傳開,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件事一樣,遙兒由此更加篤定:若水村血案,絕非朝廷所爲,當事者的一再遮掩就是明證,但事情的真相卻也因此更加撲朔迷離了。
她要知道真相,要知道自己那些無辜的親人和鄉親因何被害,就需要掌握更多的資料,而這一切都要從隱藏在深宮中的裴紈處獲得。
……
爲了檢驗訓練成果,穆上玄給白馬蹴鞠隊聯繫了一場熱身賽,據說對手是內衛中的王牌梅花衛領銜的蹴鞠隊。
穆上玄身邊的親信弟子中,有幾個人是隨他去過宮裡的,其他大部分人都還沒有去過,因此這一番得以入宮,一個個都顯得甚是興奮,對那天下間最尊貴的所在充滿了好奇。
沈人醉也不例外,雖然那座宮城就在臨安城裡,距他咫尺之遙,可他本以爲自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踏進那裡一步的,先前是以一種非正常方式進入,而現在,他竟有機會大搖大擺進入九重宮闕,真有一種做夢般的感覺。
遙兒的心情更是緊張,還有一些激動,她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機會進入王宮大內,這一次能不能見到他?如果有機會見到他,如何才能問出姚金鈴的下落?
因爲正想着這些問題,遙兒便顯得有些沉默,其他的人都在興奮地議論着,猜測着宮裡的情形,或者聽那幾位隨同穆上玄去過宮裡的師兄弟們講述宮裡的情形,她的表現便有些與衆不同。
天諾看在眼裡,還以爲她是因爲關心勝敗,過於緊張呢。要知道,這支比賽隊伍都是由遙兒一手組建的,勝負如何,與她的關係最大,所以她的表現不同尋常便也可以理解了。
天諾緊趕兩步,寬慰道:“遙兒你不必擔心,你我訓練這些人才多少時日?以前,他們根本不夠格兒去宮中較技,如今只要能多撐些時間,便是你莫大的本事。何況就憑沈兄那出神入化的蹴鞠功夫,再加上我的相助,某還真不相信,這次會輸給他們!”
於是,在穆上玄的帶領下,一行光頭道士傲嬌的“殺”向齊國王宮。
衆人說笑着往前走,迎面忽有一行人馬緩緩而來,頭前幾個公差敲着開道鑼,打着清道牌,後邊許多公人扶刀相隨。
田玉之騎在馬上,按刀而行,身後又跟着許多公人,不想穆上玄領着一幫道士迎面而來,那些公人嚇了一跳,立刻偃旗息鼓,避到道旁,讓這羣與衆不同的道士過去。
穆上玄在此,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誰敢招惹他?
遙兒向路旁望去,卻是公人們押着幾個人犯。人犯中有兩個囚犯身上鎖了大枷,那枷長有六尺,寬有四尺,厚達五寸,沉有百斤,戴了這枷不要說走路,縱然是架在車上,折騰久了也必死無疑。
旁邊還有幾個人,只戴了輕枷,可是身上穿的卻是死囚的衣服,頸後還插了斬字牌,一個個五花大綁,面如土色,再後面又有許多男女穿着囚衣,號啕的、唾罵的,並不因爲穆上玄的到來而住口。他們已經成了死囚,頃刻間就要一命嗚呼,還怕誰來?
“嗯?”
穆上玄正策馬前行,忽然看見受綁的人犯中有好幾個很面熟,不由勒住了坐騎,定睛一看,不由面現驚疑之色:鳳閣上卿青元澤,天官郎將鄧寓,內司庫上官琦……
原來這幾人都是與姜敬真叛黨有所關連的,如今案發,田七娘震怒,如今正要發付刑場問斬。
果然是女王一怒,流血漂櫓,一衆高高在上的上卿貴人瞬間被打落如凡塵。
這只是一個讓人感慨的小插曲。
白馬觀衆人由穆上玄領着,從玄田門進了宮城,再向左一拐,走向紫昊殿方向,紫昊殿與觀星臺之前,有一大片平坦寬闊的場地,這兒有一處蹴鞠球場。
此處位於王宮之北,鄰近宮城後苑的御花園,許多宮嬪、女官、宮女們都住在左近,所以經常在此聚集,嬉戲。
遙兒等人隨在薛懷義身後,進了這威嚴聳立的宮城,眼見那恢宏壯觀的皇家宮殿,許多初次入宮的人都心生敬畏,自然而然地不敢高聲言語了,只是東張西望,好奇地打量着所看到的一切。
在這宮苑裡,所見最多的就是女人,一個個年輕的、衣着鮮豔的女子走來走去,看到一羣道士進來,都會好奇地站住,三五成羣打量着他們,彼此竊竊私語,偶爾說到什麼有趣的話題還會掩口輕笑起來,輕笑時那雙眼睛微微地勾成一雙弦月,便有了幾分撩人的味道,看得這班野道士一陣心猿意馬。
“沈兄,沈兄,你看,好多漂亮女人啊!”天諾湊到沈人醉身邊,兩眼發光地道。
沈人醉淡淡道:“這有什麼稀奇的,普通人家的後花園種的是花,王侯家的後花園,種的可是女人,咱們見到的這些,未必就算多呢,這宮裡頭,怎麼也得有上萬的女人,還都是萬里挑一,從各地遴選入宮的,你想想……”
旁邊的一羣道士聽着這話兒,想像着一萬多個萬里挑一的俊俏少女匯聚一堂的場面,嘴巴頓時大大地張開,馬上就要飛流直下三千尺了。
穆上玄把他們領到一片空地上,粗聲大氣地吩咐道:“你們在這兒候着。”
穆上玄剛要走,又不放心地回頭,瞪了這些蠢蠢欲動的潑皮徒弟們一眼,吩咐道:“這兒可是王宮,一個個都給老子安份着些。”
玄二連忙笑嘻嘻地答應了,穆上玄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便往宮裡頭走。場地上,有許多挽着手兒散步聊天的宮娥,在一片蹴鞠場上,還有十幾個宮娥正在踢球嘻嘻。一見進來十多個光頭道士,站在那兒東張西望,便有些宮娥湊過來,好奇地打量他們。
這時一圓臉小宮娥順着目光看去,一眼瞧見沈人醉,登時兩眼紅心:“哇!好俊俏的小道士啊!”
原本還擔心手底下這幫潑皮無賴入了宮也不懂規矩,會惹出什麼亂子來,哪知道這些宮娥秀女反比這些潑皮無賴還要大膽。
需知這裡是大內,是宮娥秀女們的家,她們根本不擔心會有人敢對她們無禮。更重要的是,她們人多,有經驗的人都知道,把一個人扔到一堆異性裡面,雄雞也會變鵪鶉。
於是,小道士們成了宮娥秀女們品頭論足的對象,她們大大方方地指點着他們,不時傳出嘻笑的聲音,連平時最潑皮、最無賴的傢伙,在她們的嘻笑聲中都有些拘謹起來。
這些野道士們平時上街,看到有些姿色的大姑娘小媳婦的時候,沒少對人家指指點點,品頭論足,眼下羣雌粥粥,數倍於己,個個都是嬌俏美麗、年輕活潑的女孩子,他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最受關注的當然是俊俏小道士沈人醉,好多小宮娥都兩眼紅心,閃閃發光地看着他。
而遙兒卻正在看着蹴鞠場裡那幾個踢球的女子。
這幾個人拼搶得過於激烈,雖也知道宮中來了一羣道士,一時也騰不出空來看熱鬧。
這些女子她們穿着淺綠色的大翻領對襟窄袖衫,衫長及膝,緊扎腰帶,束着纖細的小蠻腰,腰後兩條垂下的板帶貼在她們翹翹的臀部上,隨着她們奔跑的動作一跳一跳地拍打着豐盈的翹臀。
她們的下身都穿着一條與上衣同色的條紋瘦腿褲子,褲腿有的綁着,有的塞在靴筒裡。綁褲腿的宮娥,是因爲腳上穿的是一雙木屐,沒有靴筒可塞。
由此,也可以推測出她們在宮裡的大致地位因爲踢球是很費鞋子的,那年代可沒有足球鞋、膠底鞋,不管是布鞋還是皮鞋,都不是特別的結實,一場球踢下來,質量差些的鞋子就成了開口笑,質量好的也有脫線的地方。
宮娥們終究是女孩子,不可能光着兩隻腳踢球,因此地位高、俸祿多的人會穿靴,其他宮娥則以穿木屐的居多,木屐的感覺遠不如布鞋和皮靴更靈敏,在踢球時是比較吃虧的,所以即便是球技相近甚至你的球技稍高,穿木屐的人也要比穿布鞋或皮靴的人差一些。
然而,此刻在球場上踢球的那十幾個人中,球技最高的那個分明就是一個穿木屐的女孩,若她換上一雙皮靴,球技又該如何呢?
遙兒看的正是她!
遙兒此番入宮,是要與宮中的蹴鞠高手比較球技的,而這直接關係到她以後能否經常入宮,並有機會見到裴紈那樣的大人物,所以她對宮中的蹴鞠高手格外關注。
而這個人遙兒正好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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