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描雲一口一個錦小主,那女子竟是錦御女!錦御女本還想掙扎,聽描雲話裡話外提到了刀子。不由一陣瑟縮,竟不敢再掙扎,氣勢也不由弱了下來。
“錦小主好大的興致,這樣大冷的天兒,竟一個人在映月閣逛着,這份閒情逸致,奴婢自愧不如。”描雲一面冷笑,一面將錦御女往臨伊宮帶。“皇后娘娘想見小主,小主您可仔細着走。”
待到到了臨伊宮,描雲料定千筱伊已將閒雜人等料理了,故而走進內殿便將錦御女推倒在地。蘭皙守在門邊,伸手將門闔上。
描雲自收了刀子,上前同千筱伊耳語一番,千筱伊聽了來龍去脈,微微扯出一個莫測的笑來。
取了一盞茶靜靜喝了一口,千筱伊麪上波瀾不驚。“今夜的月色當真好極了,竟讓錦御女不顧御前失儀之最,踏月而去,尋覓姮娥。只是不知,乘興而去,是否是盡興而歸?”
錦御女擡眼看向千筱伊,眼裡盡是怨毒之色。“皇后娘娘膽子竟然這樣大,連穢亂宮闈的事都能想法設法替姝婉儀遮掩過去,只是不知,皇后娘娘瞞得住一時,可瞞得住一世麼?!”
她面色不改,仍舊穩坐釣魚臺。“錦御女,說話要知道分寸!別找着什麼屎盆子都往本宮頭上扣,給了你面子,你可別裡子都丟了。”
“哼,皇后娘娘,嬪妾可不敢什麼話都往外說。不像皇后娘娘你那妹妹,什麼沒有羞恥的事情都敢往外做!私會衛親王,她倒也真做得出來,我都替她臉紅!你若不信我的,大可問問你最信任的描雲,她總不能騙你!”
“描雲,”千筱伊放下茶盞,“有這回事嗎?”
“回娘娘的話,”描雲眼觀鼻鼻觀心,“奴婢只瞧見姝婉儀回宮,錦御女尾隨。趕巧奴婢從臨伊宮取了藥丸出來,便瞧見錦御女匆匆往映月閣去了。奴婢順路去瞧了瞧,衛王爺也在那處。”
錦御女聽得火氣,用手指着描雲便怒喝:“你這賤婢竟敢撒謊哄騙皇后娘娘,混淆視聽該當何罪?!”
“錦御女!”千筱伊這才發了怒,發難道:“本宮看你是個正經小主的份上,忍了你一次又一次,你可別蹬鼻子上臉自找不痛快!暗中尾隨宮妃意圖不軌,這罪名就夠你喝一壺的!如今越發放肆,誰給你的權利敢在本宮宮裡撒野?!竟敢越俎代庖僭越至此,來替本宮教訓宮婢?!”
錦御女也自知失言,千筱伊可不是她家中的姨娘們,如此好打發。當下重重磕了兩個響頭,“皇后娘娘恕罪,嬪妾知錯了。只是描雲實在太大膽,竟敢胡編亂造,娘娘還需明鑑纔是啊。”
千筱伊冷笑,“怎麼調教下人是本宮的是,難爲錦御女替本宮想的周全。錦御女,你可想清楚了,有些話能說,有些話是死了也要帶到地下去的。生死一念間,你可要好好選。”
錦御女也是有幾分小聰明的人,怎麼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但是……錦御女暗恨咬牙,她想活,想活就只有這麼個法子!
思及此處,錦御女手心膩膩的,早已汗溼了。卻只能硬着頭皮,強作勢道:“什麼生死嬪妾如今一概不知,嬪妾只知良禽擇佳木而棲。秦錦衣願爲皇后娘娘所用,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好聽的話人人都會說,”千筱伊朝描雲使了個眼色,“去將匣子裡的瓷瓶取來。”
描雲應聲去了,小巧瓷瓶一個,青底白花,頗爲清雅。千筱伊示意描雲遞到錦御女面前,笑靨如花,卻平添幾分陰冷之色。“當日本宮出宮遊歷之時便告訴姝婉儀一句話,錦御女,你知道是什麼麼?”
“回皇后娘娘,嬪妾不知。”
千筱伊略略勾脣,“不能爲主而死的人,便算不得忠心。”
錦御女面色煞白,千筱伊卻是老神在在繼續說了下去。“這瓶子裡頭一共三顆藥丸,皆是百花蜜。只是歹人想害本宮,在其中一丸上抹了層*。只是他不曾料到,姝婉儀精通藥理,一聞便聞了出來。若是尋常的,扔了就是。只是這東西乃是皇上御賜,扔不得丟不得。皇上三番兩次要本宮服用,奈何本宮雖知有毒,卻不知毒在哪顆上。”
“嬪……嬪妾不知皇后娘娘何意。”
“昔日越王勾踐親嘗吳王夫差之糞便,只因試毒。”
錦御女一下子明白過來,面色如紙,“皇后娘娘!”
描雲似笑非笑,“能爲皇后娘娘以身試藥,這是常人求也求不來的福分。錦小主,你請罷……”
描雲走到錦御女身前,將瓶子給她。錦御女顫着手將藥丸倒在手掌心上,三顆乳白藥丸圓潤可愛,乖乖地臥在掌心。卻是粒粒相同,沒有一絲不同。錦御女嚥了咽口水,眼中卻是清明起來。她偏是不信,奈何皇后娘娘盡得皇上寵愛,在後宮中隻手遮天,但是死一個御女小主,總不會像一陣青煙沒了聲息。無緣無故便戕害宮妃,這罪若是捅出來,連皇上都護不住她!想必這三顆藥丸都是無毒,皇后娘娘不過是試她一試耳!
錦御女想明瞭,竟是微微一笑,“還請娘娘屈尊降貴,見見奴婢的忠心。”說罷,扔了瓷瓶,拿起中間一粒藥丸,仰頭便嚥了下去。
見狀,千筱伊點了點頭,默然道:“既吃了便下去罷,若就此去了,本宮會將你風光大葬。若有幸活着,管好你的嘴。活人的嘴能用法子撬開,死人卻是永遠吐不出秘密的。”
錦御女深吸一口氣,“嬪妾謝娘娘大恩,更謝娘娘教誨。”
“如此極好。”千筱伊揮了揮手,“今兒我乏得很,就不留你了,你跪安罷。”
錦御女雙腿雖軟,卻仍能咬牙行跪安禮離去。待到回了自己寢殿,方纔癱軟在地,緊抓着裙襬眸子緊縮。
恨!她恨!
憑什麼她要是俎上魚肉,任人欺凌?!總有一天……錦御女幾乎咬碎一口銀牙,總有一天她要叫他們看看,她也能成人上人,她也能得盡皇上寵愛,她也能……
錦御女眼中飽含慾望,同狠毒相互糾纏,讓她如花的面容扭曲醜陋,無比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