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太好了!”
上官藍的眼中閃過興奮光芒,繼續乘勝追擊,擴大戰果,“還有那些首飾,都是人家用過的……對了,我身邊沒什麼現錢,賞賜人什麼的也不方便——”
她的瑣碎低喃再次被封住,溫暖乾燥的手掌將她攏在懷裡,西門暗一手抱定了她,一手將錦衾軟被抖開,覆於兩人身上。
她的身體很涼,冰涼好似沒一絲溫度,昭元帝一驚之下,將懷抱收緊。
緊箍近乎窒息的強勢力道,兩人軀體之間再無一絲縫隙,脣舌之間深入勾纏,昭元帝覺得那種奇異的甜魅血香又隱約縈繞於周身。
她反手抱住他的背,神色間不似尋常宮妃水蓮般的羞怯,更不似歡場女子的**放蕩,她就這般笑吟吟的,望定了他。
她的黑眸因笑靨而略微變彎,幽黑不見底,最中心的深處,並無任何真實的情緒,而僅僅是兩簇光——
大概是外間燈火的映照,她瞳仁的最深處,好似閃動着金色光芒。
西門暗心中升起莫名的異樣感,好似陳橫於眼前的白皙身軀,並非是女子的實體,而是什麼妖魅精靈——
他心有所感,手下用力,上官藍不適的低嚶一聲,微微仰起頭來。胸前一片雪膚在夜明珠的幽光下,顯得分外柔膩白皙,輕觸之下好似有吸力一般,讓人放不開手。
他的手輕輕掠過,似羽毛撩過,又似漠然無意的撥弄。
她的身體因他手指的肆意而輕微痙攣,無奈的閃避,卻終究逃不出他的掌握。
“嗯……”
她發出囈語般的呻吟,雙頰終於浮現微微嫣紅來,這一刻,她看起來才象是真實的凡人,而非是一個讓人不安的虛影。
……
過了許久,帳中的喘息聲終於平靜下來。
有一隻素白的手伸出帳外,摸索着在小几上碰觸到涼沁如玉的茶盞,隨即便急急湊到脣邊,剛飲了一口,整個人便被拉扯回去,脣對脣的被生生渡走一半。
“唔……”
她微微掙脫開來,笑着問他,“要我再替你端一盞來吃嗎?”
西門暗並不回答,只是取走她手中茶盞,一飲而盡。
“你把我的份都喝完了……”
上官藍鼓起腮,皺眉抱怨道,她索性坐起身來,靠在牀頭軟墊上,任由一頭青絲垂落蜿蜒,涼涼的拂過兩人周身。
涼夜如水,西門暗卻索然無眠,乾脆也坐了起身,兩人共靠一頭,默然無語。
“睡不着嗎?”
上官藍有些鹵莽的探過頭來窺視,四目相對,正好對上昭元帝靜靜睜着的眼,她嚇了一大跳,隨即歪倒在牀上——
“嚇我一大跳……”
她感受着如水一般流淌的緞料柔軟,有些愜意的眯起眼,看那神情,恨不能在牀上打兩個滾。
“你倒是沒什麼心事……”
西門暗的聲音從暗處幽然傳來。
“有
心事,沒心事又能怎樣,無非是三餐一覺而已。”
上官藍一邊答着話,一邊意猶未盡的在緞料上蹭了蹭,“好軟的牀,真是絕品的料子!”
她豔羨得雙目炯炯,偷眼看去,見西門暗這次沒有慷慨解囊的打算,於是遺憾的多蹭了蹭,這才繼續道:“反正,飯是按三餐的吃,睡覺嘛,哪天沒睡好,第二天補回來便是。”
“第二天再補回來嗎……”
沉凝的聲調,帶着淡淡倦怠的一聲輕笑,若是其他臣子在此,只怕要噤若寒蟬,再不敢多說一字。
“你可曾有過什麼東西,失去了,就不會再回來?”
重重帷帳中,他閉上了眼,仍是輕輕一句,好似琴絃不堪重負,懶懶的垂落下來,聲調也爲之微微黯啞。
“很多啊,比如我幼時,朝夕相處的玩伴,過一陣就見不着了。一道菜吃得好,那御廚卻要告老還鄉了,甚至好些珠寶首飾,過一陣就不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麻將叼出去玩丟了!”
說起自己的寶貝丟失,上官藍又是滿身怨念,“麻將那隻蠢貓,又愛玩記性又差,見着閃光的就喜歡叼出去向其他貓炫寶,很多就丟在外頭再也找不回來了!”
眼見話題開始詭異的朝着肥貓麻將滑去,西門暗也不動怒,他靠在牀頭,從小几上摸了另一盞茶來,遞給了她——
“心裡難受嗎,覺得不捨?”
上官藍喝了一口,低下頭,盈盈的黑眸倒影在茶水裡,一閃一閃,光芒細碎——
“難受倒是真的,不捨又能怎樣,不見了就是不見了,東西是死物,總不可能永遠陪着我啊!”
“你倒是割捨得下……”
昭元帝輕聲一嘆,聽不出喜怒,夜明珠的幽光閃落在他臉上,那是難以捉摸的複雜神情——
“有些人和事,卻是難以釋懷,一直梗在心中,那又如何?”
“是什麼東西這麼名貴啊?憑着皇上的權力,仍然找不回來嗎?”
上官藍歪着頭笑問道“是啊……”
“那麼,”
上官藍的黑瞳閃着光,她仰起頭,目光穿透那鸞鳳和鳴,海棠千朵的錦帳花頂,好似能到達不知名的虛空之地——
“如果無法忘記,心裡很捨不得,那就把它剪成碎片吧!”
……?!
西門暗的冷漠表情,在這一刻終於出現了破碎。她果然不是她,果然失憶了“陌然”他的耳邊,只有上官藍在歡快的,興奮的繼續道:“若是我喜歡的衣裳一直得不回,又很捨不得,那乾脆把它剪成碎片算了,反正一了百了,再也不會有人穿着它來氣我了。”
面對這樣的回答,西門暗簡直無言以對。
“拿這種問題問你,是朕糊塗……”
他略帶疲倦的閉上眼。
上官藍睜眼,你果然和姐姐有關係。
因爲他閉着眼,所以他沒有看見,在他的身旁,上官藍睜開眼,雙目中金芒一
閃,對着虛空無聲說道——
如果無法擁有,無法挽回,那麼,只有斬斷所有!
即使是自己的雙手,自己的血肉,自己唯一珍視的,也要,毫不猶豫的斬斷。
****此時,宮外一聲尖嘯,打斷了兩人的閒談,隨後,喧譁聲雖然經過刻意壓制,卻仍沒逃過昭元帝的耳朵。
他霍然而起,披起外袍,挑眉揚聲道:“外面發生何事?”
殿外有腳步聲迅疾而來,到了門前稟道:“萬歲,只是一點蟊賊……”
“何時朕的宮裡任由蟊賊進出了?!”
冷然一問,來人答不出話來,下一瞬,他受不了帝王的無形威壓,囁嚅道——
“是,是……是有人來劫獄!”
“劫獄?!”
西門暗輕聲一笑,雖是隆冬數九,卻讓殿外諸人都冒出冷汗,“禁宮內廷,有什麼獄可劫?”
“是微臣言語不周……”
來人聲音發顫,卻勉力把話說完,“來人慾侵入暴室,救走人犯。”
暴室?!
西門暗略一思索,總算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風池國長公主丹嘉?!”
他眉宇間閃過一道銳芒,瞬間讓人不敢逼視,冷笑一聲後,他出聲道:“進來吧。”
宮人們魚貫而入爲他着裝,各個手腳嫺熟快速,如行雲流水一般,西門暗面無表情,好似並不急着去看個究竟。
寢殿內一片靜默,只有緞料摩擦的細微聲音,不緊不慢的衆人耳邊響起。
暗夜一片靜默,喧譁聲忽而高起,隨即好似被什麼壓制,瞬間低沉下來。
“誰在與來敵廝殺?”
“是阮將軍。”
“哦……今晚是她值夜?”
西門暗聽到此人,眉頭略微舒展,脣邊有了一絲笑意。
“既然是落在阮七手上,他們絕無生理。”
說完這句,昭元帝揮袖,衆人得了指示,便絡繹而退。昭元帝隨即大步朝外而去。
“萬歲,還請您不要輕易涉險……來敵人數不明,動向莫測,若是有個閃失——”
西門暗瞥了他一眼,前來稟報的禁軍校尉心中一凜,再不敢多言。
“放心吧,阮七的武藝乃是朕所傳授,她若無恙,朕去也必定不會有什麼閃失。”
一羣人快步而去,全然沒人顧及帳中的丹離。
上官藍託着腮,打了個呵欠,意態甚是慵懶,她又在柔軟牀榻上滾了一滾,這才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正要美美的睡一覺,驀然聽見外間又是一聲長嘯,宛如鶴鳴雲端,鬆矯山顛,頓時喧譁聲轉爲最大。
上官藍頓時把臉皺成了包子狀,低吟一聲,有些挫敗的將頭埋入鬆軟被褥中——
“唔……怎麼又鬧騰上了。真煩人,連好好睡一覺都不成……”
她發出零碎的抱怨,下一刻,她的眼睛猛然睜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