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松林。
剛剛離開客棧的兩兄弟正躺在地上,敞開的胸口露出裡面白色的襯衣,以及被打開的一隻木盒。
“死了,剛死不久。”
屈身試過兩人鼻息,幽鬼殿一行五人中的一位對着爲首的人輕聲彙報,沙啞的聲音聽不出年歲。
視線掃過兩人脖間的血線,細若髮絲,皆是一劍斃命,不偏不倚,速度之快,甚至兩人都來不及躲避。
“好快的劍。”
掩藏在面罩下的眉頭微皺,銅嚴和銅參雖不是什麼頂尖高手,但能如此快的殺人取物後,不留絲毫痕跡的離開,江湖上能做到如此乾淨利落的人並不多,最讓他不解的是銅嚴身邊留下的一物。
一方繡功卓絕的繡帕。
繡帕之上,紅色的絲線勾勒着一朵正盎然綻放的牡丹。花中之王的富貴神韻撲面而來,邊角收攏,金絲纏繞,每一處都做到無微不至,沒有絲毫的破敗,想必能繡出此物的人絕不是默默無聞之輩。
“莫非,這是此物的主人不小心落下的?”
一人不禁猜測,可能是殺手離開的太過匆忙,同樣沙啞的聲音中有些一些不自信。從這裡沒有絲毫打鬥的痕跡看來,殺手不可能如此大意。
“那就是故意留下的?”
另一人也是插嘴道,除了這兩種可能,他實在想不出其他。
“還有一種可能,這繡帕原本就放在那隻木盒之中。”
就在五人還在猜測這繡帕爲何會出現在這裡時,另一夥人正穿過鬆林,朝這裡走來,隱約間可以聽見他們交談的話語,顯然也是爲了這躺着的兄弟二人。
“走”
沒有絲毫遲疑,爲首的黑衣人將繡帕重新放回原處,對着來人相反的方向掠去,雙腳發力,幾個起落間,五人的身影便淹沒在林海之中。
接下來的時間裡,這方繡帕被拿起又放下,所有來過的人都保持着默契,未有一個人將其取走。繡帕上的牡丹仰天綻放,似在炫耀,又似嘲諷。
隨着時間的推移,喧囂了一天的松林漸漸安靜下來。夕陽拉長的樹影深處,一位女子緩緩行出,體態婀娜,步履輕盈,手中的黑色長劍泛着異樣的光芒。
“百花宮嗎?終究還是按耐不住了。”
寬敞的空地上,紅衣女子將地上的繡帕拾起,帶着黑色手套
的右手輕輕撫摸着繡帕的每一個角落,彷彿撫摸着最愛的愛人。嘴角的笑隨着手指的移動而越發的明顯。
“果然,真的是不思進取啊。”
片刻過後,女子臉上的笑容被冰冷取代,握着繡帕的右手微微用力,淡淡的青煙從女子的手中升起。
“這麼好的繡帕,就這樣毀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女子前方不知何時站着一位青年,雙手環抱在胸前,儘管面龐被遮掩,但那無處不在的慵懶神態還是讓女子精神一震,握着繡帕的手上的力量在不知不覺中增強。
“如果繡帕毀了,那我想知道的事情恐怕只能由你告訴我了。”
依靠在樹幹上,青年並未有絲毫的着急,任憑女子手中的繡帕漸漸的化爲灰燼,樹蔭下的嘴角掛着危險的笑容,就像等待捕獵的食肉動物般。
“那就看你有沒有那個資格了。”
黑色的灰燼從指尖滑落,女子若有似無的瞥了一眼樹影之後。手握劍柄,黑色的長劍緩緩的抽離劍鞘,黑色的劍身不似鋼鐵,卻閃爍着異常鋒利的光澤。手腕晃動,長劍直指樹影深處。
“唉,真是不自量力啊”
樹影深處的嘆息還未落地,持劍的女子卻動了。
腳尖輕點地面,整個身體如同離弦的箭一般直射而去,細長的劍身劃破空氣,在空中留下一條長長的青色軌跡,勢如破竹。
有那麼一瞬間,彷彿時間停滯,整個天地只剩下這一柄青色長劍。
鮮血飛濺,長劍如同切入豆腐般輕易刺穿樹幹,長劍刺入了樹後躲藏身影的肩頭足有寸餘。從出劍到收劍入鞘不過眨眼,整個過程沒有任何一點聲音發出,渾然天成。
“還真是小看了你的這把劍。”
就在女子轉身的那一刻,樹後一道惋惜的聲音傳來,肩頭傳來的疼痛讓他說話的語氣都帶着絲絲寒氣。僅一劍便讓其受傷,這讓他很難接受。
看着從樹後顯出的身影,女子冷若冰霜的臉上漸漸攀上凝重,曈孔緊縮,目光牢牢鎖定在慢慢靠近的身影,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剛纔那一劍有多快,她自問,能在如此短距離下躲過的人整個江湖也不過十指之數,而眼前的這位似乎就在那十人之中。
此退彼進,兩道身影默契的保持着固定的距離。
“怎麼,你害怕了?”
一聲戲謔從青年的口中傳來,毫不在意肩頭流血不止的傷口。修長白皙的手掌中一枚血紅色的飛刀正隨着他的手指翻轉,眼中的玩味越發的濃郁。
在女子的視線落在青年手中血紅色飛刀的那一刻,她知道,能不能活着離開此地,就看老天爺是否眷顧她這個可憐人了。
“血殺?”
低沉的聲音從女子的喉嚨中傳出。女子握着長劍的手上沒有絲毫血色,她明白,她的機會只有一次。
“真是難得,你竟然會認得我?什麼時候我的名氣也這麼大了?”
很是詫異對方竟然能夠認識自己,被稱爲血殺的青年停下手中的動作,打量着對面一臉緊張的女子。
“既然如此,想必也就不用我大費周章了,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盯着對方,血殺的語氣裡有着不可置疑的強勢。
“繡帕上說:三日之後,花宮會有一行人從天機樓取走一物,送至徐州上官家。”
“取走一物?不知此物爲何?”
“不知,繡帕上沒說。”
“哦,是嗎?”
眉毛上挑,血殺眼中的殺意流露,顯然這個答案並不令他滿意。
“是......是江湖至寶冰蠶琥珀。”
在血殺的氣勢下,女子終究還是臣服,極不情願的說了出來。
“沒想到花宮爲了討好天機樓,連鎮宮之寶冰蠶琥珀都捨得拿出來,看來他們是死心塌地的要做天機樓的附庸了。”
就在血殺思索着花宮與天機樓之間的關係時,對面的女子也是有所動作。
“你們花宮蟄伏了這麼多年,究竟想幹什麼。”
話音剛落,血殺似突然間想到了什麼。
“對不起,我差點忘了,你以爲被逐出花宮了。我沒記錯吧,上官大小姐。”
女子手中攜帶着滿腔怒火的黑色長劍停滯在空中,血紅色的光芒在她的瞳孔中極速放大,同從她的肩膀處傳遍全身,一柄寸長的紅色飛刀帶着一道鮮血在空中拖曳着長長的軌跡,落在了早已等在前面的白皙手掌中。
“這次留你一命,不知下次你能否還有這麼好的運氣。”
此時此刻,女子才明白自己的舉動有多麼的愚蠢好笑,她的劍的確很快,但絕對快不過他的飛刀,何況那比飛刀還快的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