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外音：很長一段時間，我反覆問自己，到底喜不喜歡、在不在乎你，如果不喜歡，爲什麼還常常想起？如果不在乎，爲什麼還常常惦記。
（八十八）
就這樣，在這個燈光昏暗的後臺角落裡，我席地而坐，張甜雙手環過我的肩膀，半躺在我的肩頭。多想就這樣時間停止，就這樣，永遠地閉上眼睛……
“打擾了，你們…不過差不多，可以了吧，也該準備節目了呀。”我睜開眼睛，看到姜山彎着腰，一副恭敬地不能再恭敬地樣子，說道。
“什麼節目不節目的，你不覺得現在不是時候嗎？”我說。
姜山明顯楞了一下，換了個口氣，語氣低沉地說：“我沒問你。”
原本呼吸緩慢，似是睡着了的張甜也醒了過來，看清是姜山後，便又把眼睛閉上了，香脣微張，吐出幾個字：“不演了，別來煩我。”
“啊？可是甜兒？…那麼多粉絲還等着你呢呀？你看，是不是…”姜山笑眯眯地問道，說真的，這是我頭回見到姜山對人態度這麼好。
“說不上就不上了，你煩不煩！三個數離我遠一點，三、二…”
這下讓我有些不明白，張甜爲什麼敢對姜山這個語氣？就算是夢想團捧出來的明星也有點過了吧？怎麼說姜山也是夢想團的副團長啊。據我所知，就連肖凱這樣天不怕、地不怕，小學校橫行無阻的“茬子”，都不敢輕易招惹的人物啊。
這下張甜可闖禍了，不過不管這姜山到底啥來頭，我是肯定不能讓懷中的女人吃一點虧的，都是兩個胳膊頂一個腦袋，大不了就拼個魚死網破。我甚至已經在觀察地形了，想好一會兒真打起來，要先把張甜推向那邊的海綿墊子上。
“額，我走，我走還不行嗎？別生氣，我的大小姐…”出人意料的是，姜山邊擺着手邊後退，退出幾步確定張甜沒再看他後，便一溜煙地跑開消失了。
這下讓我更加震驚了，什麼情況，姜山是怎麼了？怎麼感覺他反倒有點怕張甜呢？這太誇張了吧？
“啊？他爲什麼這麼聽你的話，他怕你？”我問懷中的張甜。張甜抱得很緊，勒的我有些喘不上氣。
“誰呀，你說姜山？他纔不怕我呢，怕的是我爸。哎呀，不說這個了，再抱抱，抱一會兒。”張甜又把頭埋入了我的懷裡，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秀恩愛，說實話，我真挺不舒服的。好在張甜只是用頭輕輕蹭了蹭我，便起身了。
“你一會兒上去是要唱歌嘛？”張甜問。
我點了點頭。
“爲什麼啊？你也不想加入夢想團，參加這個幹嘛？”
“唉，你以爲我想啊，要不是我班班長想要那個頭等獎的背投電視，我才懶得上呢。”
張甜嘴噘得老高，在我看來有些撒嬌的意味，“不就是個破電視麼？有什麼稀罕？不許去！你唱的那麼好，萬一又有小姑娘看上你了怎麼辦？不行。”
我笑了，點了點頭，不忍心拒絕張甜。“對了，你爲什麼要加入夢想團呢，和這個姜山又是什麼關係？”
“我沒加入過夢想團啊，和姜山呢也不算熟，只不過人家上次爲了氣你，才故意裝成和他很熟的樣子。”
“那，你還記不記得，你在電話裡跟我說過林爽的一些…事？是怎麼回事？”
當我提到林爽的時候，張甜楞了一下，隨即低下了頭，道：“我知道你喜歡她，爲了她，你做什麼都行，是不是？”
“恩，的確是這樣。”我說。
張甜的頭更低了，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好像還泛着淚光。我去，這姐姐，剛剛還笑顏如花的呢，這會兒怎麼說哭就哭啊。
“不過，從今天起，也爲你。你知道嗎？很長一段時間，我反覆問自己，到底喜不喜歡、在不在乎你，如果不喜歡，爲什麼會常常想起？如果不在乎，爲什麼會常常惦記？每次一想到這些時，我的頭都出奇地疼。我喜歡她，也喜歡你，如果錯，也是我的錯，不是她的。”
張甜擡起頭來，梨花帶雨的，妝容花的更嚇人了。“撲哧！”我沒忍住，在這麼煽情的氣氛下居然笑了出來。
“笑什麼笑，不許笑！貪心的傢伙，好啦，告訴你吧，因爲前段時間我發現她總來找姜山，我還以爲她揹着你跟姜山有一腿呢。你們倆最近挺好的？”
我心裡一驚，林爽去找姜山？他們認識？找他幹嘛？靠，姜山這小子果然靠不住，他一定知道什麼。看來，必須得想個辦法讓這小子說實話了。
算了，這些事還是別對張甜提起了，因爲無論她嘴上說多麼不在乎，但就那個醋罈子的性格，萬一再在這公共場合哭個沒完我可就解釋不清了。
“陶然，高一十六班的陶然在嗎？”好在就在我不知怎麼回答張甜時，有人幫我及時解了圍。
我趕緊揮了揮手，大聲喊道：“在，在。”
“這個小品完事就是你了，準備準備上臺！”一個帶着鴨舌帽、穿着馬甲的男生衝我喊道。
我看着張甜，搖了搖頭，說：“跳過我的節目吧。”
“你說什麼？”那個男的有些不可置信。
“我說，我不上了，我有更重要的…”張甜突然捂住了我的嘴，回身對那個鴨舌帽說：“正常報幕，我們這就過去。”
我有些驚訝地看着張甜，問道：“我們？”
“嘿嘿，我改主意啦！你唱，我跳！我要讓全校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是我的私人財產！”
“啊？唉我說…”
可還不待我說完，張甜就突然拉起我，向舞臺入口處跑去。
透過側面的幕簾，我能看見五顏六色的光打在舞臺，和臺下黑壓壓的一片人頭。這麼多人那！雖然以前在各種活動中也“賣過唱”，但這麼大的舞臺，這麼多人，卻是頭一次。我心跳加快，被張甜牽着的手心裡溼漉漉的。
許是感覺到了我的緊張，張甜握的更緊了，她沒說什麼，只是溫柔如水般地看着我，用一種你能想象到的，世間最美好最舒服的笑容。
“喂，到你們了，上吧，快。”鴨舌帽衝我們不停擺手。
我深吸一口氣，還沒等呼出去，張甜便拉着我的手，大步向舞臺上走去。
很快我就意識到，當着這麼多老師、同學還有很多張甜的粉絲牽手，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喂，我說，鬆手吧，這麼多、這麼多人不合適，唉？張甜！”
可張甜卻像沒聽到一樣，一直拉着我走到舞臺中央，才戀戀不捨地鬆開了，但目光還是一直盯着我。
“這，這不是我的女神嗎？”
“啊？真是張甜！她不是最後一個出場嗎？怎麼現在就上來了？”
“就是說啊，她旁邊這男的是誰啊，醜的一比，還敢牽着甜兒的手？太不要臉了！不要臉！”
“籲！張甜留下，男的下去，張甜留下，男的下去！”
剛一上臺，坐在前排的觀衆就議論紛紛，隨後便噓聲一片，我知道，那八成，啊不，百分之百都是噓我的。靠，被她給害慘了，真是。
看來，下回再在公共場合，一定要格外小心纔是，唉，誰讓張甜已經成爲了千湖高中的名人了呢。我偷瞄了眼張甜，發現她還是目不轉睛面帶微笑地盯着我，嚇得我趕緊回頭，目視前方。可別再招人非議了，這丫頭！誠心想害死我不成。唉，現在我才體會到，吐沫星子真能淹死人那。
好在當前奏響起時，臺下吐槽的聲音瞬間小了許多，我閉上眼睛，試着跟上樂曲的旋律。我唱的這首日文歌，同年齡的男生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是灌籃高手的片尾曲之一《直到世界終結》，它描寫的是三井壽在與翔陽高中一戰中，回憶安息教練曾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現在放棄，就等於比賽提前結束。”
“se ka-i ga o waru made wa hanareru koto mo na-i，sou negatteita ikusen no yoru to……”
“孤身一人，彷徨在大都市，就像被人丟棄的空啤酒罐，如果非要探究彼此的一切，才叫愛的話，還不如永久長眠。
直到世界的盡頭，也不願與你分離，曾在千萬個夜晚許下心願，一去不回的時光 爲何卻如此耀眼？
在這充斥着慾望的街頭，就連夜空繁星也難以照亮我們。在世界結束之前 誰願給我講一個，與繁花盛開最貼切的不幸，誰都滿懷着期望 卻又不相信永遠，可是，也一定夢想着明天！”
我起初聽不懂歌詞，但這首歌就是有那種魔力，儘管你不懂講的是什麼，但是絕對能體會那種心情，那種寂寞過後的努力，即將失敗時的堅持，對愛人、對美好、對生命的無比嚮往！是啊，我們的人生不需要裁判，只要自己滿意，誰又有權說我白到世上走一遭呢？
其實，唱個開頭之後我就不緊張了，讓自己的感情隨着節奏的變換，瘋狂地吶喊着。情緒，真的是比病毒還容易傳染的東西，當你真的有用心在表達、在傾訴時，別人一定也會感受到你的心、你的情緒。因爲此刻，我已經看到幾乎所有的觀衆都站了起來，盡情揮舞着手中的熒光棒。
我知道他們大部分可能聽不懂歌詞的含義，但大部分人都看過《灌籃高手》，就算沒看過，也一定知道流川楓、櫻木花道，聽過這首膾炙人口的日文歌曲。不過，能在現場聽到真人唱的，機會一定不多。
在我歌唱時，張甜一直在跳一種很緩慢的舞，手指柔軟中帶有力量，輕輕的揮動，腰肢帶着胯部自然擺動，雙腿交叉起伏，請原諒我見識的少，實在不知道這是什麼舞步。但說實話，像張甜這樣有着修長身材的女生，往往站在那很美，很多時候，更多更復雜更有力量的動作，反而會破壞原本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