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苗苗笑了笑：“還沒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呢，何來怪罪。”
不過這符水味道也不壞，還有些熱乎乎的溫度，聞起來甜甜的，喝到嘴裡，味道更像是紅棗桂圓茶，一嚥下去就是一股熱氣升騰，從胃裡蔓延到全身，十分舒服。
肩膀處的傷幾乎是瞬間就不疼了，而失力的身體裡，也漸漸充斥了新的力氣，這一杯符水，就像是遊戲裡的補血紅瓶，先是瞬間漲半管血，然後持續加血。
真是神奇！姜苗苗咋舌驚歎。
“好。”君飛羽點點頭，將姜苗苗打橫抱起，人如一支離弦利箭，“嗖”一聲射出去，在密林間狂奔。
身後漸漸有了人追來的沙沙腳步聲，彷彿是從四面八方圍繞而來。
姜苗苗越過君飛羽肩膀往後一看，密林裡枝丫搖動，有碧綠清脆的樹葉間殘影如風，踏着樹枝，向他們追過來。
“他們追來了。”姜苗苗回身看，急促叫道。
“你抱好了！”
君飛羽囑咐一聲，轉身拔劍相向追上來的綠衣人，他一手護着懷中的姜苗苗，一手劍舞成風。
手起劍落，只見漫天飛血。
“噌——”
長劍抹過，綠衣人被切開半圈脖子，鮮血從他們咽喉處噴涌出來，人瞪大了眼，發出嗬嗬的喘息聲，趔趄地往後退去，倒地奄奄。
而君飛羽的劍，早在抹過他脖子的那一刻就收回，手腕一翻，又戳進另一個綠衣人的胸膛，上挑斷心脈，人也被他一腳踹了出去。
這分明是一場一面倒的血腥屠戮，但他出手，不見晏笈一般凌厲殺意，反而更加廣袤悠遠。
他的劍法博大渾厚，清越激昂，衣袖生風。
很難想象如此矛盾的形容詞爲何用在同一個人身上，然而他彷彿天生就是爲了這氣質而生。
他就是深邃廣博包容浩瀚的蒼海，連同身上海藍色明澈的長衣，連同英俊的眉目，連同高挺的鼻樑。
他就是長天明月，碧海燦星。
就在姜苗苗以爲追來的人都被君飛羽殺退，他們即將逃出去的時候，身後密林中卻徒然傳出一聲清喝：
“君飛羽，你束手就擒吧！”
林中躍出一位持劍黑衣女子，那些還活着的綠衣蒙面人紛紛向她聚攏而去，林中有簌簌聲動，無數綠衣人增援而來，竟然頃刻間將他們包圍！
“就算你劍法再強又如何，我們援兵已到，你又身受重傷，你今天是逃不出去的。”
黑衣女子身量高挑，一雙眼睛瞳孔深處有淡淡幽藍，深邃神秘，好像有重重虛幻吞吐，所有看到她眼睛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被她眼睛所吸引，神志也在恍惚。
“沁驚瞳？”
君飛羽皺眉，神情警惕，越發握緊手中的劍，低聲囑咐姜苗苗，“你護好右臂，左臂攬住我的脖子，不要亂動。”
那位被稱爲沁驚瞳的女子低頭，目光在姜苗苗身上落了一落，打量一眼：“你懷中可是宣昭郡主？不若你把她交給我們，我們到可以饒你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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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玄天宗的人竟然也會做白日夢！”
君飛羽譏諷一聲，將姜苗苗攏得更緊，提劍便殺了過去。
鏘——
兩劍對撞，君飛羽這一劍絲毫沒有挽留，清越激昂的劍氣拔地而起，與沁驚瞳迷幻詭譎的劍意相撞，劍風狂飆，竟然卷的枝葉都飄飛！
沁驚瞳冷哼一聲，一邊和他纏鬥着，一邊忽然叫道：“宣昭郡主？”
“嗯？”姜苗苗下意識擡眼向她忘了過去，卻見沁驚瞳眼中幽藍之光大亮，像是直射入她腦海中，瞬間將她籠罩。
四周陰暗的森林一下子消失了，這是一片虛空空曠的地方，只有她伶仃孤單一個人！
“君大哥？晏笈？你們在哪裡？”
姜苗苗的腦袋變得混沌起來，迷迷糊糊完全無法轉動，她張口呼喊，可是周圍毫無聲息。
她慌亂四顧，這才發現，她好像站在一處空曠廢舊的宮殿前，到處都是斷壁殘垣。
原本莊嚴最貴的宮殿已經倒塌，覆蓋牆皮的金箔脫落，紅漆斑駁，地面上到處都是打碎了的珍貴瓷器古玩，名畫名字撕碎腐爛，連殿脊頂上都長出了小松樹。
這是哪裡？
她怎麼會到了這裡？
姜苗苗神志更加模糊，迷濛着什麼都想不明白，她亂轉着，人又走到了一處白玉祭壇上。
祭壇樣子分明是陌生的，十二重的樓臺、十二層的玉階、十二根的立柱，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裡竟帶給了她無窮的熟悉之感。
她擡眼，看見黑色的天空中，懸掛着一輪明亮的月亮，遠處有淡淡的稀落的星光，組成了一個她似乎很是熟悉的圖案。
可是她就是想不起來。
月光灑下來，照亮了祭壇最高處一面玉托盤，上面雕刻成八卦陰陽魚，放着一黑一白兩塊玉簡。
姜苗苗走過去，那塊黑的玉簡上刻着四個血紅大字，“《天魔幽卷》……？”
這不是晏笈修煉的功法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姜苗苗驚怪不解，再去看另一塊白色的，那上面也雕刻着四個字。
“《伽藍明經》……”她皺眉不解，“這是什麼？”
“這是祖先留下的功法，你要牢牢記得。”
彷彿是專門爲了回答她的提問，有一道清脆威嚴的女子聲音幽幽響起，“雪山九重，東海玄天，一爲魔，一爲佛，陰陽輪轉，相剋相生。”
那聲音像是從頭頂夜空而來，又像是直接在她腦海記憶深處響起，熟悉到令人刻骨銘心。
姜苗苗全身一顫，一股異樣的感覺從心底蔓延而出，痠痛、悲哀、憤恨、追念，她眼珠忽然滴下了大滴的淚珠。
“娘……”
這是記憶中，翟姒的聲音。
她倉皇后退，四顧仰望，仍是空寂無人的祭壇，她大聲喊：“娘，你在哪兒，你爲什麼不要我了？這是在哪裡，你到底是誰？”
翟姒在嘆息，聲如巫咒幽幽，攝人心魂：“這是我的故鄉，我是翟姒，你是……”
“醒來！”
突如其來的叫聲一下子將姜苗苗從幻境中喚醒！
姜苗苗猛地睜開眼，那黑夜月亮宮殿祭壇統統化爲煙雲消散不見。
她眨了眨眼，視野漸漸清晰，迷糊中，她看見了君飛羽難言焦急擔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