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爭性好美女,在西北時候,爲了哄女人,戰事空隙各種雜書都給讀了個遍,既有風花雪月詩詞歌賦,又有野史游記志怪傳奇。
這些東西,晏笈從不感興趣,也從不浪費時間去看。關爭或許知道些,他卻幾乎是一竅不通。
關爭的腿在打顫,後背衣裳溼透,臉上不知道該掛什麼表情,手指緊緊扣着衣角,頭皮發麻,一個字也不敢解釋。
“呵,呵呵呵······小的不知道,不知道······”
尊主看的書從來都是兵法謀略戰論之流,這種文人墨客風花雪月的東西,他一向不屑去看。
嗚嗚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說的這個?誰說的!
關爭的掩飾在晏笈看來簡直是欲蓋彌彰,目光冷下來:“說!”
您去問小郡主啊,問我幹什麼······
關爭想這麼說,但是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是真說了這個,肯定就沒命了。
剛纔還想能是誰,現在毫無疑問,肯定是小郡主告訴尊主的!要是小郡主知道了尊主連這個是什麼都不知道——那尊主的面子就都丟乾淨了!
關爭在主子面子丟光和自己被揍一頓,這兩個選項之間苦苦思索,最終做了艱難痛苦的偉大決定,毅然決定犧牲自我,保護主子。
他聲音沙啞,乾巴巴道:“是古時一男子表達自己對所愛女子的傾慕之情所做的琴曲歌詞情詩表達了男子對女子的無限傾慕和熱烈追求全詩言淺意深音節流亮感情熱烈奔放而又深摯纏綿······”
“滾!”
晏笈咔吧一聲捏碎了窗棱。
關爭抱頭鼠竄圓潤滾開。
還沒滾遠,後面還是叫住了:“回來!”
關爭咕嚕咕嚕滾回來。
晏笈咬着牙,臉上肌肉都緊緊崩起,一張空白的宣紙從窗戶裡扔下來,伴隨着紙的是沾滿墨的毛筆,一起砸到他頭上:“給我默寫出來!”
關爭心裡暗暗叫苦,但是頭不敢擡,不敢說一句反對,低着頭飛快的寫一遍。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寫完了不必尊主再說什麼,自己乖乖的遞上去,什麼多餘的話也不敢問,不需要尊主多吩咐,先說道:“我今天晚上蹲樹上睡着了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發生。”
再次圓潤地滾走。
果然這一次,沒人攔他了。
出門前他偷偷往後看一眼,尊主坐在窗前的,死死皺着眉頭,看寫滿他潦草字跡的紙,另一隻手捏着筆,舉在半空,似乎猶豫着到底要不要真寫一遍。
肯定是小郡主慫恿的!他就知道,絕對是小郡主的問題!
尊主的手從來都是拿刀的!都是殺人的!都是陰謀陽謀算計天下的!
怎麼可能會去寫情詩!
關爭信誓旦旦地想,尊主一定會把紙扔出來的,一定會打開門走掉不回來的,一定會再也不見戲耍他的小郡主的!
然而他看見尊主真的開始寫字了。
尊主說:“關爭,你的字軟趴趴的,太醜,像蚯蚓。”
——關爭仰頭噴出一口凌霄血,咬着衣角哭泣滾走了。
······
晏笈最後還是沒寫出來。
以他的性子,這種事情實在太艱難了。
姜苗苗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晏笈不在。
不過她看到自己書桌上少了的一大摞宣紙,還有磨開了足足用了半硯臺的墨汁,笑得倒在牀上打滾。
“哈哈哈哈晏笈絕對是半夜裡偷着練了,到最後沒好意思留下來,全都毀屍滅跡了!”
她心情好,早上都多喝了半碗粥,搞得展老太君還命丫鬟給她備下消食湯水,生怕她吃多了撐得慌。
用罷早膳,她回到屋子換了身方便活動的男裝,讓白露和蘭溪也換了低調的衣服,帶人從角門溜了出去。
姜苗苗現在身邊有五個大丫鬟,白露、蘭溪、綠衣、彩雲、紅玉。
紅玉自從孫嬤嬤死了後就一蹶不振,整天和個遊魂似的在院子裡遊蕩,姜苗苗也懶得管她。
綠衣和彩雲不會武功,很多事情姜苗苗也不方便讓她們知道,於是只讓她們留在如意院幹些輕鬆的事情。
出角門的時候,竟然早有馬車備好,外觀樸素低調——晏笈早些時候送她的那輛公輸子造的馬車。
姜苗苗站住了挺詫異,趕車的護衛嘟囔一聲,擡頭有點不情不願地叫道:“郡主。”
人面目陌生,聲音卻好熟,姜苗苗拿聲音在腦海的記憶中一辨認,眉毛高高挑起。
這聲音是關爭。
再一看,那種不情不願斜着眼看天的樣子,果然是他。
這是帶了人皮面具裝護衛?
關爭哼道:“郡主上車吧,這角門的看守都換成自己人了,寧國公府里人不會發現的。”
“人皮面具?”
“是。”
姜苗苗眼饞:“也給我幾個,我也想要。”
關爭還想說個什麼來着,車裡有人警告似的哼了一聲,他立刻閉了嘴巴蔫了,耷拉着肩膀縮在馬車前。
“還不上來。”
車裡人聲音微微有些不耐煩。
姜苗苗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他果然在,還真的要陪她出門啊!
······
角門這裡馬車準備妥當,姜苗苗興致滿滿出門一遊,寧國公府後院裡,卻有人緩緩走出。
人戴着大兜帽,擋住面容,唯有一身婀娜身姿如弱柳扶風,風姿卓絕。
她的牙已經補好了,那天晚上來的自稱雲淺畫的少女,傻乎乎地被她騙的團團轉,但的確很有本事。
陌雲裳不好出門,雲淺畫回去煉製了一種神秘的“銀膏”,補好牙齒缺落後凝固,竟然讓她的牙齒凝硬如銀,完美如初。
陌雲裳向她打聽配方,雲淺畫不怎麼樂意說,說是她師門秘密。陌雲裳費心思哄騙了她好久,她才勉勉強強說是把銀、錫、銅、鋅煉成合金後銼成粉末,與汞調和成的。
本來這是好事,可是陌雲裳卻更加不滿了。
她本來就是記仇不記恩的涼薄性子,雲淺畫幫她補好了牙,她卻絲毫沒有任何感激之情,反而一種隱隱的嫉妒,越發高漲燃燒,幾乎要吞噬她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