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新宇顯然很掙扎，四千萬對於他來說不算特別恐怖的數字，卻也足夠一年以上的開銷了。要知道在首都真要他們花錢也沒有太多去處，一些日常消費又有世家子弟的優惠和折扣，四千萬養小弟都夠養不少了，他怎麼可能不猶豫？
我則不同，本來錢都是劉家人送的，我沒花掉而已，如果真輸了當然等於送回給劉家，贏了我也無所謂。相比劉新宇的掙扎，我顯得無比輕鬆。在學校裡學來的各種跟人爭風吃醋的伎倆不見得多有用，在這種時候卻可以讓對方異常不爽。
劉新宇知道自己掙扎的時間一長，氣勢上已經輸了。眼睛轉了轉，劉新宇當然也不是真傻，這人居然以退爲進地道：“誰知道小水手今天的對手都是誰，說不定都是些廢柴。”
劉洋洋對這個弟弟沒什麼好臉色，沉着臉拉過操作屏，沉聲說道：“小水手下一場要對戰的是鋼錘，如果能夠勝利的話，還有一場是對奇蹟楊。”
劉洋洋的話一出口，劉新宇立即大聲道：“我也押四千萬，跟你賭！如果我贏了，你趕快給我滾出首都。我輸了，這四千萬歸你！”
我雖然不知道這兩個稱呼都對應哪一名鬥士，見劉新宇這個反應，當然知道對於小水手來說兩場比賽都是凶多吉少。不過劉新宇爲什麼這麼針對我在這一次賭局中倒是可以窺見一斑，原來這廝也是存着讓我離開首都的念頭——如此說來，這貨難道是受某個艾雪的愛慕者所託，來找我麻煩的？
劉洋洋顯然也想到了什麼，噗嗤一樂：“風流債啊。”
劉文藝以手掩口地驚道：“你們幹什麼？爲什麼要賭這麼大？”
我纔不管劉新宇的苦逼臉，嘆了口氣回答說：“沒辦法啊，首都太多人看我不順眼了。”
劉文藝很有氣勢地叉着腰哼了一聲：“誰敢看你不順眼？你跟我說，我找人收拾他！”
這次連劉雲都忍不住笑了。
劉家的小少爺臉色很差，他目光死死盯着我，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到底賭不賭？”
我笑了：“爲什麼要跟你賭啊？小水手現在的賠率有七倍之多，我下注能贏的更多，要不然我贏了你賠我七倍，你贏了我把這四千萬給你，然後滾出首都？”
我提出的條件當然不算合理，可我不在乎。現在看來劉新宇是存心要過來噁心我一把，不讓他付出點代價怎麼能行。哪怕是向來被驕縱慣了的世家子弟考慮問題通常都會很全面，劉新宇若是真答應了我的條件，恰好可以說明他還是受人之託。
“不許賭！”劉文藝站在中央，很有小太妹風範地指着我和劉新宇叫道，“你們真無聊，看看熱鬧就好，爲什麼非要賭這麼一大筆錢？”
劉新宇對這個妹妹當然是沒話說，劉文藝一指，他就低頭不吭聲，不過態度還是很頑固的。由此看得出來，託付劉新宇噁心我的這個人應該很有力度。
“別在意，就是個小玩笑。”我對劉文藝笑笑，這小姑娘被全家人喜歡不是沒道理的，她的單純和善良在這種大家族裡更難得，“你看我像是能拿出四千萬的人嗎？”
劉洋洋乾笑一聲，拉住劉文藝：“小藝，你看熱鬧就好了。”
劉文藝“哦”了一聲，居然真的後退兩步，沒有再繼續阻止堂哥跟我叫板，不過還是囑咐道：“劉新宇，岑夢無是咱們家的客人，你對人家客氣點。”
劉新宇看自己心愛的妹妹居然這麼替我說話，臉色一獰，惡狠狠地道：“就按你說的辦！”
我聳聳肩：“好啊，不過你怎麼能讓我相信你可以拿出三億來？”
劉雲也看出來了，現在完全是我在逗劉新宇，縱然他真的贏了這次打賭，風度也已經輸光了。劉雲乾脆也抱着肩膀在旁邊看熱鬧，並不阻止我。
此時我們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當然有人認得劉新宇是誰。對於我要跟劉新宇博彩頭，圍觀的肯定樂見，畢竟這種戲碼平時可不多見。
劉新宇臉色頓時紅起來，他腦袋倒是熱了，衝動地要跟我賭，也認爲自己不會輸，卻沒想到一個現實問題——即使是劉家的人，馬上掏出兩億八千萬也是非常困難的。
按照當今社會的消費能力，全國最好的跑車大約不到五千萬，兩億八千萬大概夠普通工薪層不吃不喝賺三千五百年左右。就算劉家的人，也不會覺得三億是個小數字。
劉新宇發現上了我的套，又不好意思改口，站在原地臉紅脖子粗地掙扎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我可以用自己的個人財產抵押！”
此時劉洋洋已經忘了我選的拳手是個公認的弱者，對我伸出大拇指表示佩服。想必對於劉家的很多人來說，能夠讓這個劉新宇吃癟算得上是一件愉快的事。
“抵押就抵押。”我知道現在劉新宇已經跟着我的節奏走了，“既然抵押，公證之類的手續都免不了要走一遍吧？難道還要讓小水手的比賽延後？”
劉洋洋這會也不怕事兒大了，低頭看了一眼時間表擡頭對我說：“小水手的第一場在一小十七分後開始，一小時足夠一個律師團隊搞定一切了。”
“希望如此。”我冷冷地看着劉新宇。
劉洋洋用目光徵詢了一下劉雲的意見後打電話去中央控制室喊人，律師工作在這座地下賭場裡經常有需求，這裡索性直接養了個團隊。
我迎着劉新宇死小孩的目光巍然不動，我們就這樣保持對視一直持續到律師們集體出動，並很快估算完了劉新宇名下的各種財產。總計價值居然有近十億元，真是讓人不得不仇富一下。
“十億哦，少三億不會太肉痛的。”我故意刺激劉新宇。
劉新宇只是恨恨地看着我，情緒反倒沒有剛纔那麼激動。大概是經過律師團這麼一弄他也清醒了——跟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窮光蛋打賭還要落到公證個人財產的地步，劉新宇想着想着就露出一臉的大便樣來。
專業律師團隊果然不是蓋的，在看到了由劉新宇遠程收來的各種文件後，估算工作連一個鐘頭都沒用上。看來小水手可以準時比賽了。
我們鬧這一出肯定比正式比賽更好看，不少人圍觀之後看到這麼大彩頭的賭注，紛紛興奮起來，開始圍着場地起鬨。
真是太熱鬧了，我在心裡感慨了一下，臉上倒是不動聲色，擺足了冷麪姿態：“我們一起等比賽開始吧。”
劉文藝擔憂地看了自己堂哥一眼，又瞅瞅我，始終沒說話。大概在這個小姑娘的心中，還不太明白爲什麼自己堂兄會跟我槓上吧？
場面微妙地尷尬着，劉新宇想要讓自己的表情更有氣勢一些，卻怎麼努力也做不到。我倒不是故意爲了噁心他，而是單純覺得這孩子被人當槍使挺傻的，應該得到一些教訓。
從財產覈算完畢和文件簽署開始到正式比賽的十幾分鍾對劉新宇來說像是一個百年一樣難熬。我望着這個一臉懊悔的年輕男子，心裡一點可憐的心思都沒有。人世間最活該的事是什麼？當然是自作孽，活該你碰見我又要找我的麻煩。
當然我的目光也並未離開過那個瘦弱的“小水手”，這種拳賽哪怕號稱最真實沒有虛假成分，我也不會放心在跟劉新宇打賭之後沒有人去做小動作。無論是四千萬還是兩億八千萬，都足夠讓人有動力去做任何事。
被金錢改變的世界，早已不是諸神曾經希望的那個模樣。
周圍的圍觀人羣在經過了一陣譁然一陣喧囂之後也冷靜下來，看着我們這樣僵持，彷彿這場戲比黑拳本身更好看。劉雲裝作跟老朋友打招呼早就逃走了，剩下劉洋洋陪着我跟傻小子對視。
沒多久之後，鈴聲一響，晚上的賽事終於算是開始了。劉新宇如蒙大赦般逃走到貴賓席上開始關注比賽，我也跟着劉洋洋去了正對着他的席位，噁心死他個小樣的。
劉文藝左右搖擺了一下，居然屁顛屁顛地跟着劉洋洋跑到我們這邊來了：“哎，你這人也是真是的，跟我哥鬥什麼氣啊。”
“窮，賺倆零錢花花。”我緊盯着那個小水手上場，還有他的對手鋼錘。
鋼錘真的人如其名，是個身材短粗胖的黑漢子，臉上的紋身面積很大，身上也各種雕花，走起路來呼呼作響，看樣子一拳就能把小水手砸倒似的。
劉文藝看着鋼錘晃晃悠悠上場，立刻笑了：“這麼大的差距，你怎麼賺錢？”
“看運氣吧。”我其實並不擔心。
劉洋洋奇怪地瞅了我一眼，在他概念中我是個沒什麼把握從不輕言勝利的人，今天晚上我的表現太失常，這會他倒是有點明白了，估計是我心裡有底。
低頭沉默了一會，劉洋洋難得地用不好意思的口氣說道：“其實今天我還沒謝謝你……”
“不用客氣。”我擺擺手，“身體的自然反應，跟偉大無關。”
“好吧……”劉洋洋換了個話題，“那你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你要押這麼重的注在小水手身上？”
“我感覺他能贏啊。”我說得理所當然。
“廢話。”劉洋洋沒好氣地說，“我也知道你有這感覺，總有點根據吧？你又不是女人，只憑直覺做事。”
這麼說話劉文藝反倒不幹了：“喂，好好說話啊，關女人什麼事？真是躺着也中槍……”
劉洋洋立刻滿臉是血地道歉，這才躲過妹妹的纖纖五指神功。身爲一個非著名放浪師，劉洋洋這種舉動簡直是丟死人了，不過做爲一個疼愛妹妹的哥哥，他這樣的姿態倒讓我看着覺得很羨慕。
來自家庭的歡樂，我恐怕是永遠也享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