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樑逸軒就這麼坐在樓道口的臺階上傻等着,十月的天不冷,但是新竹花園中的陰氣實在太重了,平地都能起陰風,坐了一會我竟然有點瑟瑟發抖了。

“我說哥們,咱們得等到什麼時候啊?”我有點着急了,問樑逸軒。

“等一會徹底鬧起來了,咱們再過去,你着什麼急。”其實樑逸軒也有點等的不耐煩了。

“你怎麼能感覺到什麼時候鬧起來,入陰?”我好奇地問。

“我自然有辦法,不過說到入陰我得提醒你,你現在體內的陽火和近階段的時運都很低了,最好半年內不要輕易入陰,對身體的損耗很大。”樑逸軒說。

媽的,肯定是之前我把通陰當入陰了,頻繁的使用對身體造成了很大的負擔。我自己也感覺到了,最近身子挺虛的,總之出冷汗,注意力和精神頭都下降了不少,哎這次事結束之後得好好養養身子了。

我倆就又陷入了沉默,挺尷尬的。我是個閒不住的人,又過了五分鐘之後我實在受不了這種氣氛了,就想找點話題和樑逸軒聊聊,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延吉遇到的那個旅店鬼老闆王忠振,他似乎認識樑逸軒,而且我第一次遇到樑逸軒中了他的貓算之後在幻覺中也出現了王忠振,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不知道這話該不該問,但是一想起來就抓心撓肝的好奇,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了。樑逸軒看了看我,思考了好一會,給我講個一個故事。

其實有些事不應該和你說,但是你已經卷了進來,我就也沒必要隱瞞着你。這是個很久遠的事情了,從頭講你也聽不懂,就從咱們第一次相遇說起吧。

其實在咱們相遇的那列駛往延吉的火車上,有一個非常兇狠的鬼物,正好那幾天它鬧的特別兇,所以有三個通玄弟子去驅逐它。我和通玄弟子屬於兩個陣營,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就收斂着氣勢。結果恰好碰到了你,被你身上的殘龍紋吸引了,於是用貓算探探你的底子。

沒想到,我探你底的時候竟然也被你窺見了我的秘密。你在幻覺中看到王透和王忠振了吧,他們的關係可以理解爲父女,但是王透卻從沒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她的意識存在於一片叫做“灰域”的地方,我一直想把她從那裡救出來,而救他出來的辦法,只有用歸陰去探尋。

歸陰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神秘的一種術了,而真的到達了那個世界之後,要面對怎麼的事物,就是這個世界最究極的秘密。想進行歸陰非常難,行術者必須掌握許多秘術,而且還要在特定的地點進行,但是即使這樣,能成功歸陰的人也特別特別少。

歸陰所能帶出來的東西,也是秘中之密,邪煉公寓中那個生命體的人格,就是從歸陰中得來的,林逸仙的魂魄與肉身重合之術,也和歸陰有着不可分割的關係。想必你也知曉了眷影教會和神院這兩個組織的存在了吧,其實它們只是浮在水面的最表層的東西,是那些深藏在鬥魔界最深處隱秘勢力在東北地區的代表。可惜啊,近幾年的爭鬥中,眷影教會節節敗退,前不久邪煉公寓一戰又是一敗塗地。

說到這裡樑逸軒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說:“扎紙的那幾個人都是眷影教會的棋子。”

“我當時只是自保。”我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合計他和我說了這麼多,其實是想表明身份,細究一下我倆是敵人?

“不過你不必擔心,雖然我們是同一陣營,但是我和他們的路子不同,走吧,那邊好戲開始了。”樑逸軒沒在說什麼,而是站起身來,向黑暗深處走去。

我也沒再說什麼,剛纔所瞭解到的秘密實在太驚人了,我一時之間有點難以接受。自古人鬼殊途,現在的人竟然要瘋狂的嚮往陰間?還要從中帶回來什麼,如果真的有人去了那邊然後回來了,那這個人,還是他自己麼?

我胡思亂想着,跟在樑逸軒身後,走向新竹花園的深處。我們很快到了目的地,新竹花園的第14號樓。比起13號樓,這棟樓的位置要相對好一些,可是給人的感覺卻更不舒服。周圍似乎凝結起了霧氣,路燈的光顯得溼漉漉的,我知道這是陰氣凝結到了一定程度的表現,已經開始影響人的正常視線了。

離14號樓沒多遠了,忽然一個人影擋住了我們的去路,竟然是那個大頭侏儒!黑夜中他慘白的大腦袋十分顯眼,多看幾眼都會做噩夢。他嘿嘿的邪笑着,握起拳頭做出敲門的姿勢,憑空的竟然有敲門聲響起!

我一看這個大頭矮子就來氣,他這不是在嘲諷我麼?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此刻一定是得意洋洋的。不過我沒有貿然出手,我還不知道這究竟是個怎麼樣的玩意,看起來不是鬼物,可是那樣子實在不太像人。樑逸軒看出了我的敵意,微微往前挪了挪步伐,擋在我身前。

“我們是來見林通奇老前輩的,還望門童給個方便。”樑逸軒對着大頭矮子拜了拜了。

那侏儒怪笑幾聲,嘰裡咕嚕的不知道是在說話還是嗓子不舒服,不過卻伸出手來,像是在要東西。樑逸軒早有準備,掏出一盒煙遞給他,我瞄了一眼,檔次不低啊是玉溪。那侏儒接過煙歡天喜地的拆開,退到一邊不再攔我們了。

“好大的架子啊,還得賄賂他。”我沒好氣地說。

“這也是個可憐人,被林逸仙拘走了一半魂,不僅成了傀儡,人也變成了這個樣子。”樑逸軒搖了搖頭,和我繼續往樓裡走。

我琢磨着應該快見到小光了,這個畜生肯定和林通奇混在一起,他會不會變成那個侏儒的德行呢,似乎蠻適合他的。轉念一想,小光真變成了那個德行韓紫嫣會怎麼樣,肯定得埋怨我,媽的,好人難做啊。

一路無話,我和樑逸軒一直走向14號樓的頂層。樓裡竟然還有其他人,三倆結伴而行,見到我們只是微微點頭卻不說話,我估計這些都是有道行的人,想來探索歸陰的秘密。樓裡也是出奇的乾淨,雖然陰氣很重,但是卻沒有什麼鬼物存在。

越往樓上走人越多,這是要搞聚會麼?其實我對這些人的行爲感覺好笑的,不本本分分活着,總想去追求飄渺的東西,要是歸陰真的那麼容易探索,這世道怕是早亂套了。在12樓的拐角處,我竟然遇到了安歌。她和一箇中年女人在一起,那女人也長着一對水色的眸子,估計是她的族人吧。安歌見到我沒說話,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我也知趣的沒吱聲,心想安桑的事被她的族人知道不一定會怎麼樣呢。

最後所有人都走到了樓頂的天台,這裡是一個開放式的小花園,樓頂的邊緣處擺放着好幾個花壇架子,上邊放慢了花盆,不過那些花盆都是空的,看起來不倫不類。花園中央有一個小小的玻璃屋,用塑料布蓋的嚴嚴實實。玻璃屋門口,站着兩個人,一個是真正的孤天子,另一個是個和他歲數差不多大的人,估計就是他的師弟通奇子了,不過現在得叫他林通奇。

孤天子和林通奇站在那不知道說着什麼,但是沒有動手。我們這些圍觀的人圍繞着玻璃屋站着,將近有五十人。在人羣中我看到了小光,這小子也怒視着我,一臉不服氣的樣子。我剛想衝過去,樑逸軒按住了,小聲說別輕舉妄動,畢竟他現在是林通奇的人。

時間已經到了凌晨三點,再過一會天就要放亮了,人也基本到齊了,我粗略一數足有六七十號人。既來之則安之,我還真想看看這幫人要幹什麼,於是和樑逸軒安安靜靜的站在人羣裡。

又過了一會,孤天子和林通奇似乎說完話了。林通奇遞給孤天子兩個小瓷瓶,孤天子結果瓷瓶長嘆一聲,一臉落寞的樣子。

“哈哈,我說諸位,我和孤天子解決一下個人恩怨,你們都來摻和什麼啊?”林通奇不再理會孤天子,而是皮笑肉不笑地周圍的人們說。

“我們是跟隨孤天子老前輩來了,不能放任這些新竹之鬼肆意行邪。”有人說。

“對,我們來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降妖除魔是我的本分。”

人們開始紛紛附和,頗有衛道士的風範,可是他們私底下打的注意,只能讓我“呵呵”了。

“這裡的事我不管了,通奇子已經判出師門,改投在林逸仙門下了,我來着只是和他清算下舊賬。”孤天子沉默了一會說,看得出他不好言談。

“孤天子都不管了,各位請回吧,放心,我以後不會再輕易傷人的,徒兒,送客。”林通奇冷笑着看着心懷鬼胎的人們,揮手送客。小光見狀從人羣中走出,林通奇竟然收他做了徒弟?小光對衆人抱了抱拳說還望大家見諒,請回吧。可是根本沒人買他的賬,大家都誰沒動,直接無視了,場面挺尷尬。

“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林通奇雙手交叉,手指輕敲着手背。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人羣又開始竊竊私語,人們都和自己同行的人交頭接耳。不一會,一個白髮老頭子走出人羣,聲音很大地說:“我們大夥能有什麼私心?就是想來匡扶正義的,現在孤天子不主持公道,但是我們還是要討個說法,把老鬼林逸仙交出來。”那老頭子振振有詞,頗有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

“呵呵呵呵,好一個主持公道,好一個匡扶正義,老頭兒你私底下行邪還少麼?我們新竹的事是你們能摻和的?竟然還把注意打到我頭上來了,恬不知恥!”小光忽然用一個女人的聲音說,聽起來很耳熟,就是那個老鬼林逸仙。

林逸仙這一番話,直接說的那老頭子面紅耳赤,吭吭哧哧半天沒出聲,一臉尷尬的退回人羣。不過一個老頭子倒下了,還有千萬個老頭子,很快又站出幾個人,義正言辭的指責林逸仙行邪作惡,林通奇助紂爲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