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安,回來了?”
“恩。”
蔣順安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將近10點,而舒慕蕊正窩在沙發上敷着面膜,看着肥皂劇。
“怎麼樣,今天找着工作沒?”
“找到了,在餐廳當傳菜生。”
“什麼?!!”
舒慕蕊一驚,剛敷好的面膜一下子從臉上掉了下來。
“傳菜生?我沒聽錯吧?”
“是啊,你沒聽過,就是傳菜生。”
蔣順安給自己倒了杯水,又給舒慕蕊倒了一杯,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着舒慕蕊小心翼翼的把面膜又貼回去。
“不是,你有沒有搞錯啊?你去當傳菜生,你就算想重頭再來也用不着重頭那麼遠吧?你這不是作踐自己嗎?”
“誒誒誒,你怎麼說話的。當初你在大學的時候沒幹過這行啊?”
“幹過,當然幹過。”
蔣順安這麼問,舒慕蕊頓時無力反駁,只能懶懶的窩在沙發上:“那時年輕,想都沒想就跟你一起去了,結果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
舒慕蕊的家世自然跟他不一樣,從小養尊處優的,哪體會過整天低三下四給人端茶送水的日子。
“怎麼,後悔了?”
“沒有,說實話,那段日子雖然受了不少委屈,但我還覺得挺開心的。可你這樣也不應該去當傳菜生啊,起碼也得是個經理領班什麼的。”
“別忘了,我現在是蔣順安。”
“知道了。”
舒慕蕊一聲輕嘆,捧着杯子,滿嘴的惋惜:“堂堂一個學設計出來的本科生,現在居然在當傳菜生。哎,你的人生怎麼跟開玩笑一樣。”
蔣順安笑笑,沒有說話。
“誒,要不咱還是別幹了吧,你就專心坐在家裡搞你的設計,姐姐我養你一個人吃穿還是可以的。”
“打住打住,你在說下去,我都覺得自己要變成小白臉了。”
“哎呀,真的,我沒跟你開玩笑。”
舒慕蕊坐起身子,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順安,你跟我說句實話,你……你會怪我嗎?”
“怪你什麼?”
“怪我給你通風報信,要不我的那通電話……”
“行了,至於嗎。真要說,我還應該謝謝你纔對。好了,我先去洗澡了,明天一早還要開工呢。”
關了燈,蔣順安躺在自己的牀上往黑漆漆的窗外,有些失眠。
今天,上班的第一天,蔣順安就無意間看到了時磊和尹棋兩人親親熱熱逛街的畫面。那時的時磊已經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那麼的帥氣,那麼的令人心痛……
那一刻,蔣順安走神了,又回到了自己死前的狀態。然後,不小心就把熱湯灑到了顧客身上。
雖然,其他同事第一時間處理完了桌面,還把他拉回了後廚房不讓客人借題發揮,但碰上了無賴,你就是沒辦法。
事後,店長雖然沒說什麼,但他也明白自己這個月的工資可能也剩不了多少了。
哎,這也算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了吧?
就像舒慕蕊說的,他可以甩手離開,反正才第一天上班,你走了,也沒誰會抓你回來。
可蔣順安卻沒這麼想過,他可以跑,但跑得了一時,跑得了一世嗎?如果遇事就跑,那自己這麼多年的書可真算是白唸了。
第二天,蔣順安依舊準時出現在店裡,店長白同方已經在準備了。
“店長,昨天的事……對不起。”
白同方看了眼蔣順安,愣了一秒,然後慢慢的笑了:“沒事,去幹活吧,下次注意點。”
這就沒事了?
蔣順安有些詫異,一顆心惶惶不安的吊着。
這種時候,如果被罵一頓,他反而覺得自己能好受一點。
過了中午的飯點,兩點中輪班休息的時候白同方找到了蔣順安,把他叫到了一旁偏隱蔽的位置坐下。
“來,坐吧,咱們聊聊。”
“好。”
蔣順安坐在位置上,看着年近半百,頭髮有些花白的白同方,心裡想着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順安,我這麼叫你不介意吧?”
“啊?不介意,店長你是想說昨晚的事吧?”
“恩。”
白同方點了點頭:“昨晚的情況你也知道,那座客人鬧得挺兇的,除了免單,我們還額外賠償了兩千塊的醫藥費。”
“兩千?!”
兩千塊?靠!那桌人還真敢開口啊!
蔣順安清楚的記得,那桌客人明明穿的是長褲,現在又不過剛開春,大部分的人裡面還是穿了秋褲的。就算真的被燙傷了,也不至於那麼嚴重吧,難不成那點傷他還要去醫院搞個植皮嗎?!
“怎麼嚇着了?”
白同方笑了笑,顯得倒是習以爲常了:“放心,賠償的部分不會讓你一個人承擔的,店裡幫你出一半,剩下的……”
“謝謝店長,給你們添了這麼大麻煩,實在對不起。”
店長能幫他到這個地步,蔣順安已經很知足了。真要說,就算那兩千塊全從他工資里扣,他都不會說什麼。
“呵呵,也不能怪你。你說你有過工作經驗,所以我忘了多跟你交代兩句。這次就當個教訓吧,以後注意點。”
“是的,我知道了,店主。”
這件事也就告於段落了,接下來的日子蔣順安老老實實的在餐廳裡工作着,但他的一舉一動,白同方卻始終看在眼裡。
“誒,順安,後廚現在不忙,你先幫我在門口站一下,我去趟廁所,馬上回來。”
“好,你去吧。”
迎賓小妹說着,急匆匆的跑走了。
蔣順安一個人站在門外,閒來無事就翻翻菜單,或者看看排號機上的數據,有客人出來的時候就遞上一支口香糖,說‘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中午,店裡的生意再好也不過那麼回事,如果不是雙休日,那基本上都比較清閒。店裡還有十桌左右的客人還在用餐,估計後廚房也沒有在下單了,也許今天輪班休息的時間還能提前一點。
店裡所謂的輪班休息就是讓部分員工坐在餐廳裡僻靜的角落睡會兒,或者玩手機,總之動靜小點,沒人管你幹嘛。但如果有事要離開,就需要跟領班或者店長說一聲。
可能處於職業習慣吧,蔣順安更喜歡利用這段時間翻翻菜單,或者打量一下餐廳裡的裝潢。設計這個職業是很需要靈感和創意的,可時間久了,這些東西就會慢慢消失,像乾枯的泉眼,能維持下來靠得就是不斷累積的工作經驗,但那也僅僅是維持而已。
所以,他也需要學習,剛好他現在也能‘設身處地’的學習。
蔣順安還在看着,忽然,他發現地上有個影子不斷朝他這邊走來,意識到是客人來了,下意識的開口:“歡迎光臨,請問幾位用餐?”
然而,對方卻並沒有回答。
蔣順安覺得奇怪,一擡頭,瞬間就被被那人給震住了。
魏景榮也萬萬沒有想到,他在這也能碰到這個蔣順安,不過感覺上差了很多。他剃了短髮,順眼多了。可他認識他,可蔣順安應該不知道他是誰。
“我找你們店長,他在嗎?”
“在,我帶您進去。”
蔣順安帶着魏景榮進了店,確認兩人見面後便趕緊離開了,回到門口,深深的緩了口氣。
這男人是來收保護費的吧?
這是蔣順安腦袋裡的唯一一個蹦出來的想法。
那不怒自威的氣場,蔣順安實在受不了,光是看到就想逃,現在一想都覺得渾身打顫。
“恩,你怎麼了?深呼吸也沒你這麼誇張的。”
“哦,我沒事。”
蔣順安擺擺手,見迎賓小妹來了,自己也就回去了。但忍不住又問道:“誒,你認識店長旁邊的那個男人嗎?他是幹什麼的啊?”
“哦,你說魏先生啊。他是我們店長的老朋友,好像自己也開了家餐廳吧。”
原來是這樣,就是說他是老闆嘍?不過,在這種人手下幹活,恐怕還沒累死,就先被嚇死了。
“景榮啊,你可就好久都沒來我這坐坐了。”
“呵呵,白叔,我這不來了嗎?最近事情多,抽不出時間,這是我託朋友帶來的一點茶葉,特地帶給您嚐嚐。”
“哎,又讓你破費了。”
“沒事,應該的。”
白同方看着魏景榮給自己送來的東西,包裝很簡單,沒有什麼不得了的標籤外殼,但他懂,而他所說的客氣話也是事實,這個破費是真正意味上的破費,費得不是錢而是人情。
“怎麼樣,你那邊還好嗎?”
“還行吧,勞白叔費心了。”
“不費心,不費心,事情我都聽說了。哎,沒想到那人一點都靠不住,你那邊的損失……”
“也還好,店還在,只要能撐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行,我雖然老了,但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說一聲就行了。”
“恩,謝謝白叔。”
兩人聊着,忽然,白同方想到一件事情:“對了,你們那邊現在人數夠嗎?”
“怎麼,白叔的意思是……?”
“我這邊有個人,你要不要看一下?”
魏景榮微微皺眉,能讓白同方看上眼的人,魏景榮確實有點興趣。
這時,領班卻突然走到白同方身邊,小聲說了些什麼。白同方倒是沒有什麼反應,淡然的擺手:“知道了,我去看看。”
領班點點頭,離開時,另一個服務員急匆匆的跑了進來:“順安,蔣順安他……”
“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