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蕊, 我跟你說件事情。”
蔣順安撓了撓鼻子,在椅子上如坐鍼氈,手心裡全是汗, 渾身都不自在。
“那個, 那個, 我上次不是跟你說我找了個男朋友嗎。他, 他就是魏景榮……”
說完, 蔣順安哆哆嗦嗦的嚥了口口水,眼神微微向上瞟了一眼,然後無力的鬆了口氣。
房間裡只有蔣順安一個人。
下班回來後, 他就像着了魔一樣對着空氣反覆瘋狂練習着。
跟魏景榮在一起是既定的事實,想瞞舒慕蕊, 最多瞞得了一時, 瞞不了一世, 紙裡終究抱不住火。
何況這個好朋友還一直關心自己,照顧自己, 對自己不離不棄的。再這麼瞞着,怎麼也說不過去了。
呼……再試一次吧?
要不,這次的態度再溫和點?
蔣順安打起精神,深吸一口氣,心裡默唸一番後又開始了。
“慕蕊, 我的好慕蕊, 我都已經跟他在一起了, 你就答應我吧。真的, 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 真的想,求求你了, 我的好慕蕊……”
咦~~~我到底在說些什麼?
態度溫和而已,怎麼就變得這麼娘炮了。
聽得蔣順安自己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行,這樣不行,舒慕蕊要是看到自己這副德行,能同意纔有鬼。
換一種,態度堅決一點,立場要鮮明,不能這麼婆婆媽媽的。
蔣順安狠狠的在自己臉上拍了兩下,又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咳,我跟魏景榮已經在一起了。對,就是他。不同意?不同意也沒用!老子就是要跟他在一起!我告訴你姓舒的,老子跟他該乾的事都幹完了,該發生的也都發生了,就非他不可了!你看着辦吧!!!”
啊!
不行,不行,不行!!!
要真這麼說了,舒慕蕊非拿菜刀砍死自己不可。
天哪,一句話怎麼就這麼難開口?
蔣順安仰面癱倒在牀上,疲憊的虛脫感死死地壓在胸口。
‘你按着自己的腳步來就行,我會跟着你,一步不落的跟着。’
哎……
要不是因爲他這句話,自己也用不着急着今天就跟舒慕蕊表明實情啊。
煩躁,不得了的煩躁。
蔣順安在牀上翻了身,頭頂上白雪明亮的燈光有些晃眼,無奈又只好側過身子,看着一旁安靜的手機。
跟魏景榮在一起也有一個月了吧。
這一個月過得比之前一年還要精彩。
在桑拿房裡收到告白,又去巴黎參加了米其林交流會,接下來還有準備採訪的事。
不可思議,真是不可思議。
尤其是纏綿悱惻的那晚。
腦袋裡光是想到魏景榮脫光的那一刻,蔣順安就已經面紅耳赤了。
不行,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一個猛子從牀上起身,蔣順安灌了杯冷水,坐在桌前,平復心情。
清醒過後,是無盡的煩躁。
一邊是魏景榮的等待,一邊是舒慕蕊的交代,心裡還是猶豫的不行。
喜歡魏景榮是真的,對同居生活的恐懼這是真的。
他害怕。
害怕某一天,如果自己回家時,推門看到魏景榮和別的什麼人……
他無法接受。
他寧願魏景榮當面告訴他:我看上別人了,我們到此爲此吧。
只是假想,蔣順安就已經很難過了。
跟魏景榮確認戀愛關係的時候,他也不曾這般焦慮,而同居的事一提,卻讓他想起了最不堪回首的時刻。
心結久了,不碰它就會忘記;但碰到了,就會異常清晰,清晰的好像會再經歷一次。
所以,他纔對此避而不談。
呼……
但這樣,對魏景榮而言,太不公平。
他也有心結,可他依然願意跟自己在一起,哪怕只是試試。
“沒用,你真是太沒用了!”
蔣順安靠着桌子,雙手用力的在自己腦袋上反覆揉搓着,快把頭皮都扒下來了。
“窩囊廢,窩囊廢,窩囊廢!這點小事怎麼還放在心上,別去想了,別去想了,過去的事不要再想了!!!”
粗魯的把自己折騰一番,蔣順安頭暈目眩,筋疲力盡的趴在桌子上。
“嗡嗡嗡……”
牀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是短信,魏景榮的。
“順安,在幹嘛,又在熬夜?”
“沒,”蔣順安抱着手機,指尖飛速的按着鍵盤,“我在想……”
‘想’字剛打完,手指卻不受控制般停住了。
我在想事情,
我在想怎麼給你答覆,
我在想你,
滿腦袋都是你。
放下手機,蔣順安打開窗戶,讓冷風吹着自己混亂一片的大腦。
喜歡一個人,怎麼變得這麼難了?
“嗡嗡嗡……”
又來了一條短信。
“我想你了,陪我說會兒話吧。”
景榮……
看着屏幕上的幾個字,蔣順安瞬間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
不要胡思亂想,不用猶豫不決。
舒慕蕊會知道,那就讓她知道;自己心裡有陰影,那就去克服陰影。
執行力,現在要的是執行力。
空想再多也沒有屁用,老子豁出去了!
深吸一口氣,蔣順安大聲說着:“舒慕蕊……”
“在呢。”
艹!她在家?!!!
她不應該還在出差的嗎?
蔣順安瞬間被嚇出一身冷汗,要是剛纔自己練習的那些都被舒慕蕊聽到了……
完了,完了,完了!
這回死定了!
“蔣順安,在屋裡幹嘛呢,趕緊出來!”
“哦,來……來了。”
蔣順安的心裡毛毛的,頭皮嘩啦啦的發麻。
聽到了,她絕對到聽到了!不然她不會這麼喊自己。
開弓沒有回頭箭,說就說了,還能反悔不成?
蔣順安硬着頭皮,死咬着開門,心裡還在打鼓。
‘沒事的,沒事的,舒慕蕊不會真對自己怎麼樣。’
“哎呀,你總算肯出來了。”舒慕蕊長舒了一口氣,“快點,幫我拎行李,剛回來,累死我了。”
蔣順安瞪大了雙眼:“你……你剛回來?”
“你怎麼跟見了鬼一樣?”
舒慕蕊放下鑰匙,不解的看着他:“你在房間裡打開窗戶的時候,我不正好到樓下。我還揮手跟你打招呼,你沒看見?”
“有……有嗎?”
蔣順安乾笑兩聲,心裡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這麼個大活人明明就在樓下,自己也不知道低頭往下看看。
這回好了吧,作死吧,你這個二貨。
“有啊!”舒慕蕊不耐煩的喊着,“剛進門就聽見你在喊我的名字,我還在想你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積極了。”
“呵……呵呵呵……”
要說女人就是女人。
蔣順安一連串的乾笑很快引起了舒慕蕊的警覺,眼神回來在他身上打量着,好像高頻雷達。
“我一回來,你就奇奇怪怪的。說,你小子是不是趁我不在家偷偷做了什麼壞事,還是房間裡藏了什麼人?快從實招來!”
“沒……沒有。”
蔣順安心虛的抓了抓後頸,趕忙替舒慕蕊接過行李:“這是娘娘您的家,我怎麼敢幹壞事,小安子乖得很。不信,我扶您進去看看。”
“這還差不多。”
舒慕蕊作罷,換上拖鞋,把長筒靴擺好放在邊上:“本來是明天才回來了,結果今天事情提早辦完了,就提早回來。”
“哦。”
蔣順安心不在焉的應着,把行李箱送回她的房間,偷偷送了兩口氣。
嚇死我了!還好她沒聽到。
不過,這都能被撞上,難道是天意如此?
說吧。
說出來算了。
總比這麼心驚膽顫的要好。
這邊蔣順安還沒拿定主意,那邊又發話了:“順安,家裡還有吃的沒。”
“沒了,”蔣順安說,“你想吃什麼,我出去買。”
舒慕蕊坐在沙發上,挑着果盤裡幾個乾癟的橘子:“算了算了,明天再說。”
“行了,別逞強了,”蔣順安回屋裡拿上外套和錢包,“剛下飛機就趕回來,肯定沒吃晚飯吧,我去買,老幾樣行吧?”
“恩,”舒慕蕊笑笑,“多放點辣,一個多星期吃的清淡得要死,來點重口的。”
“知道了,我馬上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