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收到的消息是最快的,前線對於楚薈被殺一事,在楚宸收到信趕回京城之時,尚沒傳到京城。
對外,楚昭召楚宸回京是要犒賞三軍,楚宸作爲主帥,一路接受百姓歡送而歸。
當然,楚昭也安排了人過去接手剛剛攻下的高句麗,非是吳用無疑。吳用先時就負責安頓後方,眼下得了令,吳用想都沒想的立刻收拾包袱往高句麗去。
朝中六相,以他的功勞最少,楚昭給他機會立功,他豈有不捉住的道理。
具體對於剛剛打下的高句麗如何安撫,楚昭與朝中的重臣早已商議定下的相關的行政策略,吳用過去只是負責把關,督促是否按照朝廷的意思落實對待高句麗的態度。
楚宸率了一部份兵馬回京,衛九奉命到城門前迎接,“恭賀公主凱旋歸來!”
“衛公不必多禮,此非我一人之力,是大昭上下同心所得。”楚宸親自扶起衛九,衛九眉開眼笑的,一眼掃過楚宸身後的人,笑意更是加深了,“陛下已在宮中設宴,是爲殿下慶功。殿下請!”
“衛公請!”對待朝中重臣,楚宸向來禮遇有加,衛九也算她半個先生,對於先生,楚宸更是以禮相待。
一行浩浩蕩蕩地往大明宮的方向去,倒是人羣中尋常各自兒子的人,沒看到楚宸身邊有兒子的身影,“薈兒怎麼沒有跟在公主殿下的身邊,難道薈兒沒有回來?”
“殿下!”回了大明宮,那就是回家了,楚宸臉上盡是笑意,宮中的人紛紛與楚宸見禮,楚宸問道:“阿滿呢?”
“大皇子去武堂還沒下課。”侍女回了一句,楚宸一拍腦門道:“倒是我給忘了,我們阿滿如今在武堂也是赫赫有名的小神童,年年都是穩拿第一。”
“陛下!”楚宸正跟宮人說着話,外面傳來了聲音,楚宸顧不上鎧甲脫了一半,急急地跑了出去,“姑姑!”
楚宸一身墨衣常服走來,揚了揚眉道:“幾年不見,長成大姑娘了。”
這老懷安慰的語氣,逗得楚宸一笑,“姑姑,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有多老了。”
“我是覺得自己挺年輕的,聽着外頭那些人的語氣倒是覺得我很老了!”楚昭摸着自己的臉如是說,楚宸更樂,“姑姑,我可想你了。”
“想我還折騰出那麼大的事來,你說說,你想怎麼解決?”楚昭掐了楚宸的臉問,楚宸笑笑道:“我一定跟姑姑想到一塊去了。”
如此篤定,楚昭輕輕一笑,“說說看?”
楚宸附在楚昭的耳邊一陣耳語,楚昭聽着不置可否,楚宸拿眼看了楚昭,楚昭問道:“你先跟我說,你打算怎麼對蕭衍?”
似乎被問住了一般,楚宸道:“姑姑當初是怎麼想到那樣處置和阿滿父親的關係的?”
“我是女帝,大昭的女帝,除了天下民生,朕絕不會受制於人。他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如果他不能幫助朕,至少,他不能妨礙朕。”楚昭回答楚宸,楚宸微微一笑,“姑姑,我跟你想的一樣。”
“我喜歡他,不代表我會爲了他捨棄一切,他是蕭家弟子,他一如阿滿的父親一般不能爲了姑姑捨棄權利,那我也一樣不會爲了他捨棄我的一切。”
說到這裡,很多問題更不必去問了,楚昭卻很滿意,“我很高興,你可以分清感情跟現實,這樣很好。”
如此滿意的語氣,楚宸又怎麼會聽不出來。抱住楚昭的手道:“那姑姑一定也同意了我剛剛的提議?”
“如今我還在,如果不是有我頂着,你會怎麼處理?”
“姑姑怎麼會做這樣的假設。我現在做的事都是建立在姑姑在的前提才做的,所以姑姑的假設根本不存在。”楚宸如此說着,楚昭道:“倒是我想差了。快去換衣服。”
“是!”楚宸趕緊的應下,乖乖的跑回去換衣裳,再出來楚昭已經離開了,楚宸的目光越發堅定,從她懂得了楚昭的心思那一刻起,她就已經設想過無數次自己即將要走的路,做的事,她將一往無前,不會爲任何人停下腳步。
然而,各自歸家的伴讀卻是迎來了一陣腥風血雨,各家戰戰兢兢的,唯有趙搖抹着臉衝着趙括道:“阿爺放心吧,你忘了公主殿下背後靠的人是誰了?”
趙括道:“還能是誰,自然是陛下了。”
“那你還怕什麼?”趙搖往頭上插了支玉簪,長開後的趙搖甚是苗條,雖然不算多美,大紅的衣裳穿在身上也不像以往那邊招人不待見了。
“你覺得陛下會幫着公主?”趙括反問一句。
“陛下不偏着公主,難道會偏着那樣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你看看楚家這些年是什麼德性,前朝的三公之一的楚御史大夫,這都多少年沒上過朝了?陛下出自楚家,打小卻沒有受過楚家的恩惠,反倒受楚家人處處爲難。咱們陛下心胸開闊留他們活到現在顧的不是同族之誼,只是不想爲了這樣的人壞了自己的名聲。”趙搖笑眯眯地衝着趙括解釋,趙括眼睛都亮了,“跟着公主這些年學得不錯。”
趙搖更樂了,“都是阿爺的功勞!”
“你這次隨公主回京,還會再出去嗎?”趙括問,趙搖搖了搖頭,“我得回來接班了阿爺。”
趙括嘴角抽抽,“這麼急?”
“我再不接班,急的還不是阿爺?”一語道破趙括那點心思,趙括輕輕嘆了一口氣,“話雖如此,我不是想讓你跟公主殿下的感情再深點。”
“你跟陛下的有什麼特別的感情?有過多少相處的機會?”趙搖反問趙括,趙括瞪大眼睛道:“陛下也是你能隨便戲謔的?”
“當着陛下跟公主的面我也敢這麼說。阿爺以爲陛下跟公主是那小肚雞腸的人嗎?陛下胸襟開闊,哪有閒功夫計較這些瑣事,至於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是以陛下爲目標的人。”趙搖如此說着,趙括也笑眯眯地附和,“以陛下爲目標的好,跟着陛下這樣的人,不怕苦不怕累,吃虧還是福,我們祖孫都是有福氣的人。”
“阿爺,咱們趕緊進宮吧,總不能讓陛下等我們吧。”趙搖岔開話題地說,趙括本來是憂心忡忡的,被趙搖一開解那是什麼都不怕了。
“是該進宮了!”轉身扭着那胖嘟嘟的身體往外移動,胖雖胖,動作卻是不慢的。趙搖輕輕地笑了。
高句麗不自量力進犯大昭,今被滅國,這於大昭來說是個極大的好消息。一眼看去朝臣皆是笑容。
楚昭與齊治並肩走來,鍾氏在後面一手牽着楚宸,一手拉着楚操,眉間盡是笑意,羣臣齊拜,“見過陛下,太后,皇后,公主殿下,大皇子!”
很難得皇室聚齊露面,而且最要緊的還是,以前覺得皇室人丁不旺,如今一看更是,楚昭與齊治,太后,一個公主一個皇子,多少人憂愁無從說起,偏偏作爲正主的楚昭一點都不急。
“今日設宴是爲征戰大勝歸來的勇士們,他們不僅保衛了大昭,更震懾了對大昭虎視眈眈的人。犯我大昭者,雖遠必誅!”楚昭這位陛下,舉杯一翻豪言,引得大家紛紛附和,“朕與諸卿共敬將士們!”
“敬將士們!”朝臣們配合地舉杯共敬而道,以楚宸爲代表的將士與楚昭一揖,“謝陛下!”
酒入而落,歌舞昇平,前往與楚昭敬酒的人不少,楚宸那處亦是人滿爲患,齊淮微微一笑,與旁邊的蕭其陳道:“蕭公不見笑意是爲何?”
蕭其陳看了一眼齊淮,“齊公甚悅?”
“吾不該悅嗎?”齊淮反問一句,“高句麗先犯大昭,又不自量力地意辱大昭皇子,陛下傾大昭之力而亡高句麗,歷時不到兩年而得高句麗所有的國土,這樣的戰績,皆爲陛下之功。”
蕭其陳再看齊淮,“前線的事,齊公知道多少?”
“何意?”齊淮何等人,他能在楚昭不喜歡的他的情況下依然作爲大昭的丞相,他的能力是楚昭認可的,對於一些細微之事,相當的敏銳。
“比如公主在前線所爲。”蕭其陳給自己酌了一杯酒輕輕地說,齊淮立刻道:“和你的侄兒有關。”
蕭其陳欲飲酒的動作一頓,但還是昂頭飲盡了一杯酒,“怎麼,難道我們都聽說的消息,你不知道?”
齊淮道:“我與公主先後回的京,而且軍中之事,我既然交了出去,我還會多方打探,叫陛下或是公主覺得我捨不得軍中的權利?”
一語道破齊淮確實不知道前線出了什麼事。蕭其陳道:“楚薈死了,是公主殿下親手所殺。”
一片倒抽,齊淮面露驚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什麼時候的事?”
“十日前!”蕭其陳回答齊淮,齊淮算了算日子,“陛下正是在十日前傳詔令公主回京,公主殿下是在八日前啓程回京的。”
蕭其陳道:“我們都能知道的事,陛下會不知道嗎?”
必須的是知道,齊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眼看向那日漸成熟,越發內斂的女帝,齊淮道:“所以,你在擔心什麼?”
“我擔心的不是陛下,而是公主。”蕭其陳的目光看向楚宸,楚昭的心思他是最早知道的人,而楚宸做出這樣的事來,還牽扯上了他的侄兒,那是蕭家最有才華最有能力的人,蕭其陳闔上了眼,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外露得太多!
“陛下待公主如何?”齊淮急過之後突然抱着胸問。
蕭其陳正難受着,聽到齊淮的話一頓,“怕是親兒也不過如此。”
“那陛下於公主的意義又是什麼?”齊淮再一問,蕭其陳卻是一頓,“陛下之心胸,氣魄,感受最深的人是誰?耳濡目染,這樣長成的人,能夠不能陛下爲目標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蕭其陳道:“齊公說得對,陛下親自教導出來的人,又怎麼可能因爲一個情字而殺人,她殺人,只能是那人該殺。”
齊淮笑了,“哎,看看那邊!”
指着一旁他們之下的六部尚書之中,其中更是直指柴景,蕭其陳不知齊淮爲何突然說起了柴景,詢問了看了他一眼。
“你瞧瞧他看的是誰。”齊淮笑着說,蕭其陳順着柴景的目光看去,正是楚昭!蕭其陳皺起了眉頭,柴景看着楚昭那目光中的複雜,他又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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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吶,後悔了。可是楚家的女人,不管是嫁進楚家的女人,還是生爲楚家女,從我們的太后開始,都不會給人後悔的權利。”齊淮意味深長地說着,蕭其陳的眉頭止不住地跳。
“陛下,臣敬陛下一杯!”又是一個要給楚昭敬酒的人,楚昭微微一笑道:“好,朕喝!”
雙頰通紅的女帝,眼波流轉,顯露出來那異於威嚴的嫵媚,不知勾了多少人的心,那人湊近道:“臣喂陛下喝吧!”
走近着,竟欲奪過楚昭的酒,喂着楚昭飲下,楚昭輕輕一笑,更叫那原本忐忑的人更大膽地靠近,更欲偎入楚昭懷裡,齊治一驚地要喊一聲,不料突然驟生,楚昭一揮袖,擡腳直接踢向那人的心口。
一聲慘叫,更將楚昭旁邊的桌椅掀翻了,原本熱鬧的宴會,立時都驚悚地看向那人所倒的方向,有人喚了一聲陛下!
那原本醉眼朦朧的女帝此時哪裡還有半分的醉意,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那人,冷聲問道:“以色侍君不是隻有女人才會做的事嗎?如今因着朕這個女帝,連男人也學會了?”
那聽着這話的男人皆是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羞愧,倒是其中的女官們都亢奮地看着前面,這是有人惹上他們陛下了?
“陛下,陛下,臣只是想敬陛下一杯酒。”那被楚昭甩了一耳光又踢了一腳的人急急地辯解。
“與朕敬酒是要挨着朕,喂朕喝?”楚昭揚聲而問,那人的臉色一白,嚇得整個人一個激靈,“陛下,臣,臣……”
楚昭走了過去,輕蔑地道:“怎麼,覺得朕長得好看,好看得讓你忘記了,朕雖爲女子,更是大昭的皇帝?”
一步一步地走近,那人抖得越發厲害了,求饒道:“陛下,臣知罪,臣知罪!”
“真噁心啊,就這樣的貨色也敢肖想於朕,誰給你的膽子?”楚昭眼中的厭惡流露無疑,那人更是怕極了,想要求饒,又不知究竟該求的誰,而楚昭突然拔過一旁的劍,直接刺入那人的胸口,一聲尖叫,那人卻是連叫都來不及叫上一聲而倒地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