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兌得楚鴻臉色發青,楚鴻道:“那難道就這麼放過他們了?”
“送交官府,依律處置,這是放過他們?”楚毅之反問一句,楚鴻訥訥無從反駁,楚毅之道:“今日我那同窗又與我說起你們兩個在學院與人打架了。”
這回不僅是楚鴻,一直沒有吭聲的楚鴻也低下了頭,楚毅之冷笑一聲,楚愉心下焦急,連忙地開口道:“阿兄,二郎跟三郎……”
楚毅之似笑非笑地看向楚愉,楚愉要爲他們辯解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人既拿下,我去看看。阿孃早些回去休息。”楚毅之不想理楚愉姐弟,與鍾氏說罷擡腳離開。
楚毅之一走,鍾氏拿了帕子掩口,“沒什麼事,都回吧。”
楚涵跟楚鴻想說什麼,都叫楚愉給攔下了。他們怎麼到現在都還不明白,楚章一倒,楚家便是鍾氏他們的天下,再與鍾氏作對,是要找死嗎?
鍾氏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拿過一旁的帕子輕輕地拭過嘴角,淡淡地道:“他竟也有今日……”
楚毅之去審那些混混,直到天亮才叫人將那些混混送往官府,取了他的名帖叫侍從一同將人送去。這些混混身上沒有半點的傷痕,一個個卻已嚇破了膽。
隨後往鍾氏的院裡去,與鍾氏說完了結果,這纔去出府。
楚昭早早被鍾氏打發了回屋,雖然楚章跟她沒什麼父女情份,楚章被打成了這樣,楚昭還是可憐他。
“阿孃,我們去看父親。”楚昭站在鍾氏的面前說出自己的想法,鍾氏點了點頭。
“啊!”鍾氏正準備帶楚昭去看楚章,竟然聽到楚章的慘叫,楚昭有些害怕地捉住鍾氏的手,楚章的叫聲真的太慘了。
“不怕。”鍾氏安撫地拍拍楚昭的手,楚昭嚥了口水,“父親醒了?”
鍾氏一下一下很有規律地拍着楚昭的後背,“應該是。”
“你留在屋裡?”感覺到楚昭的害怕,鍾氏這般開口,楚昭搖頭,“我跟阿孃去。”
拿眼看了楚昭,鍾氏毫不掩飾眼中的擔憂,楚昭只是被楚章那悽慘的叫聲給嚇着了,一會兒的功夫就好,去看楚章,必須要去。
確定楚昭要去,鍾氏不再多言,牽着楚昭的手走身楚章的院裡,還沒走近就已經聽到哭聲跟楚章的尖叫聲。
“讓我死了,讓我死了吧。”楚章如此叫喊着,鍾氏邁進屋見到楚太夫人跟莫氏都死死地按住楚章,楚太夫人哭着喊道:“章兒啊,你是要孃的命啊。”
楚章道:“我都成這樣了,活着還有什麼用?”
楚昭擡眼看了鍾氏,注意到鍾氏聽這話時一閃而過的嘲諷,楚昭瞬間明白了那眼神的意思。你不殘廢活着也沒什麼用,偏偏你一直都活着。
抖了抖,楚昭趕緊把這想法甩掉。鍾氏絲毫沒有要動意思,楚昭上前一步道:“父親,螻蟻尚且偷生。”
不管楚章對她怎麼樣,如果讓楚昭眼睜睜地看着楚章死在面前,楚昭是做不到的。好好的一個人突然變成了殘廢,這打擊是挺大的,再大,楚家上下盼着他活着的人還是有的,就衝着這些人,楚章總要撐過去。
“哈哈,螻蟻,螻蟻。你知道什麼,又懂什麼?”楚章聽到楚昭的話,笑着衝着楚昭大聲嚷嚷,外面的天還不是很亮,屋裡點了燭火。
楚昭能看到燭火映照之下,楚章那顯得扭曲的臉,“我是人,我是楚家人。先朝時曾連出五任丞相的楚家人,如今成了一個殘廢,連坐都坐不起來。”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曾益所不能。父親既道楚家先祖出五相,昔日楚家原不過區區小姓,幾經波折纔將楚家發揚光大。父親既以楚家人爲榮,當習先祖之志,百折不撓。”楚昭說到這裡,不說楚章,就是鍾氏亦瞧着楚昭有些失神。
“是啊章兒。而且你的身體還有希望,只要不放棄,你一定能好的。”楚太夫人看出楚章聽進了楚昭的話,順竿子爬的勸慰。
“郎君還望保重身體,您好,太夫人才能好,大娘還未出嫁,二郎三郎也等着你教導呢。”莫氏同樣開口勸着楚章。楚昭撩了莫氏一眼,後面一句纔是最最要緊的。若是楚章當真死了,憑楚毅之跟鍾氏對他們母子的態度,呵呵……
楚章就像沒聽到楚太夫人跟莫氏的話一般,看了楚昭許久,楚昭長到今天這麼大,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楚昭,楚昭的出生,並不是他所期待的,甚至,還有幾分屈辱。
可今天,他所不喜歡的孩子,卻用這樣一番話勸他活下去。
“你希望我死嗎?”楚章的目光移在鍾氏的身上,鍾氏淡然地道:“郎君說笑了。”
楚章聽了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你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我是死是活,從來不能叫你動容過一絲對不對?”
楚太夫人跟莫氏那帶着刀子般的眼神掃向鍾氏,鍾氏不爲所動,“郎君累了。”
並不回答楚章的問題,反而勸着楚章休息,楚章猛地將牀邊的一應東西都揮落在地,“我是你的夫君,我是你的夫君,從你嫁給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你的夫君。你生是我楚章的妻,死也是我楚章的鬼。”
鍾氏聽着微微點頭一應,“誰說不是呢?”
如此淡漠之極的態度,楚章纔剛剛立起的強硬化爲虛有,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了。
不知怎麼的,瞧着楚章落淚時,楚昭頗覺得心酸,更覺得楚章可憐。只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楚太夫人在一旁咬着牙,莫氏默默的攪着手中的帕子,看向鍾氏時,都有一種食其肉,喝其血的味道。
楚章這一輩子算是被這兩個女人給毀了,或許,也能算是鍾氏的一份。
至少,楚昭第一次看清楚章面對鍾氏時愛不得,恨不能的情感。
正是因爲得不到,所以楚章纔不願意面對鍾氏。楚昭拿不準,鍾氏究竟清不清楚楚章對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