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寶燕公主

我不敢露出早已知道的表情,只順着他的話問:“皇上有何差遣?”

“朕要升你和託尼爲千夫長,爲寶燕公主護駕送親,儘快把寶燕公主護送到中都,以挽回金、夏兩國岌岌可危的友好關係。”

這是用女兒去換取政治利益,可不是我喜歡的差事,我連忙擺手推辭:“微臣不喜歡跟金人打交道,再說浪烈未死,我和託尼都不甘心。”

“浪烈先放在一旁,”李仁孝不爲所動,“你們先辦完這事再說。”

我笑道:“皇上,咱們當初的約定只是殺浪烈,可沒有其它雜七雜八的閒事。”

李仁孝臉色立時沉下來:“放肆,朕沒有治你窩藏公主的死罪,你居然還敢跟朕講條件?”

我不以爲然地聳聳肩:“我跟皇上講條件是把皇上當朋友,如果皇上希望我還是把您當皇上的話,儘管下旨便是,也不必跟我商量。”

“朋友?”李仁孝無意識地重複了一遍,繃着臉緊盯着我,直盯得我心裡有些發毛,正想改口告罪時,李仁孝突然嘆息道,“朕真不明白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此狂妄犯上的話居然也敢信口而出,要換了旁人,你就有十八顆腦袋也該砍得差不多了,可你仍泰然自若,你這鎮定和大膽就像是天生的,常常讓朕覺得砍你的腦袋實在是件無趣的事。”

“幸好皇上不是其他人。”我趕緊陪笑拍馬。

李仁孝突然板起臉孔:“不過你要記住,自古以來皇帝都只有臣民沒有朋友,誰要自認是皇帝的朋友,那他離死也就差不遠了。”

說着李仁孝站了起來,在書案前來回踱了幾步,才轉向我道:“‘風雲堂’已查到你那聖女的下落,她已被掠爲女奴送給了楚王,又和其他幾個女奴一起,由楚王秘密遣人送往中都獻給完顏亮,大概現在已在去往中都的途中。”

我一怔,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黛絲麗的消息,還沒來得及表示感謝,李仁孝又緩緩道:“另外,朕得到消息,楚王府有不惜一切手段秘密阻止這場婚事的計劃,公主若要去往中都,楚王府必定派人沿途攔截,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浪烈,如果是這樣,只有你和託尼護送公主,朕才能稍稍放心。你們也有機會在途中伺機除掉他!”

我皺起眉頭問:“楚王爲何要阻止這門親事?難道不知得罪金人的後果嗎?”

“他是把個人利益置於家國利益之上,怕朕有完顏亮這個強援,他再不能與朕爭鋒,再無今日的顯赫地位。”

“明白了,”我點點頭,不想陷入這場爭權奪利之中,但黛絲麗已被送往中都,看來中都勢在必行,我只好問,“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越快越好!朕會派野利莫仁將軍帶近衛軍和你們一路,另有朝廷重臣爲送親使節,沿途若遇騷擾阻攔,無論何人,立斬不饒。朕答應你們,只要安全把公主送到中都,你們便可以脫離近衛軍,去繼續你們的使命。”

“遵旨!”我趕緊道,我和託尼早就想脫離李仁孝的近衛軍,作個真正的自由人。

從皇城出來的時候,我長長出了口氣,雖然不喜歡這差事,但我還是想早一點離開夏國,早一點找到黛絲麗,早一點奪得《易經》,早一點離開這野蠻之地去享受我那十億元。

送親的隊伍第三天便集結出發,文有中書學士李秉常爲送親使節,武有夏國名將野利莫仁領軍,我和託尼爲副,點近衛軍一千人隨行,隊伍浩浩蕩蕩,百官十里送別,好不熱鬧,黃昏時分我們才護送着輦車踏上東去中都的旅程。剛走出不到十里,便有一人一騎孤身追來,他滿身風塵難掩那一臉悲慼,衆人俱不敢阻攔,任他直衝到輦車前,勒馬飲泣。

“哥,我沒事,”輦車簾子一掀,露出寶燕公主強作歡顏的臉,“我總要嫁出去不是?好歹我的夫君也是大金國皇帝,也不辱沒了我。”

李純祐抹去淚水,強笑道:“我只是給你送來小時候你最愛吃的興慶煎饃,還溫着呢,趁熱吃吧,離開了興慶,以後恐怕再難吃到。”

說着李純祐從懷中掏出一個包裹,錦帕包着的煎饃已滲出亮黃的油漬,寶燕公主趕緊接過,剛打開包裹,淚水便像斷線的珠子砸在冒着熱氣的煎饃上。

“離開興慶,再不能像以前那樣任性刁蠻,該學着做一個聽話的女人,這樣才能討男人的歡心,才能……”李純祐絮絮叨叨地說着,卻因哽咽再說不下去。

“我知道,”寶燕公主強忍淚水,卻怎麼也忍不住,只得捂住嘴深深地低下頭,“你……你回去吧,記得常差人來中都看我。”

兄妹二人終於揮淚告別,隊伍繼續上路,直走出十多裡,仍然能看到身後那靜靜矗立的一人一騎,在夕陽下顯出萬般的無奈和無邊的悲慼,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他其實也有些可憐,我對他恨意全消。

一離開興慶地界,野利莫仁便催促隊伍加快前進步伐,我們沿着長城遺址先向東南方向前進,繞過橫亙在長城外的戈壁荒漠後,再折向東北方。隊伍最後在黃河西岸一處驛站吳家堡停下來,這兒是金夏信使往來的必由之路,對岸便是金國地界,我們出發前已派出報信的快馬把喜訊送達中都夏國會同館,由館臣上報完顏亮,不過還沒有等到迴音,我們也不敢孤軍貿然渡河進入金國疆界,那是容易引起誤會的冒失之舉。

吳家堡與黃河對岸金國的柳林縣隔河相望,常有商賈往來買賣,貿易十分發達,因而也比較繁華,酒樓客棧林立,其奢華一點也不亞於興慶,當我們在舒適的官驛住下後,我和幾個相熟的侍衛和近衛軍官兵常常深夜買醉,以解旅途勞頓,要不就讓耶律兄弟外出沽酒,他們名義上是我和託尼的奴隸,被特許帶了來,可以不受軍紀約束。

離開興慶後我沒有再見寶燕公主一面,她是在我家中泄露行藏被李仁孝找到,不管他們父女之間的恩怨如何,我對她多少總有些愧疚,也就不好意思再見她,所以當她突然遣小婢傳我去見她時,我感到十分意外。乘着酒興跟在小婢身後,我注意到頭頂月正中天,該是子夜時分,這可不是男女見面的好時候,我心下惴惴。

當我上得二樓來到寶燕公主繡房時,房中就只她一人,領路的小婢也在她的示意下悄然離開。輕披薄紗的她在燈火下熱力四射,讓我眼光不知往哪兒放纔好,只好死死盯着自己腳尖,不禁在心中暗罵那幾個貪杯的侍衛,回頭定要問他們一個失職之罪!

“白將軍請坐,”就在我胡思亂想時,只聽寶燕公主款款道,“白將軍曾是我的主人,不該如此拘束。”

“不敢不敢,”我仍然不敢擡頭,赫然抱拳道,“在下一時狂妄無忌,公主殿下不要放在心上纔好。”

“我若偏要放在心上呢?”寶燕公主調皮地眨眨眼,指着一張椅子對我下令,“現在我是主人,我命令你給我坐下!”

她神色如常,完全沒有一點孤身赴難的壯烈與悲慼,這反而讓我有些不安,不敢再像以往那樣隨便,老老實實地在那張椅子上坐下後,我這才發現桌上已擺上了四碟小菜和兩副碗筷,另有一壺烈酒蹲在一旁,寶燕公主抓起酒壺爲我和自己斟上杯酒,豪爽地一舉杯道:“來,陪我喝酒,離開夏國後,不知道還有沒有可以對酌之人。”

受她感染,我也豪邁地舉起酒杯,對她笑道:“喜酒之人,無論走到哪裡總能找到知己!”說完我一飲而盡,她也毫不示弱地一揚脖子,猛把那杯烈酒灌了下去,卻被嗆得咳嗽連連。我見狀哈哈一笑,她的狼狽讓我完全放鬆下來,輕輕拍着她的後心,我調笑道:“喝不來就不要學別人硬灌,豪爽不是裝出來的。”

“我偏要喝!”她毫不示弱地再爲自己滿上一杯,然後又是一飲而盡,這一次她只痛苦地哈着嘴吐出舌頭,拼命用手扇着,卻沒有再被嗆住。

“好,我陪你!”我笑着爲自己倒上酒,在她的注視下慢慢飲盡。

酒過三巡,她雙頰飛霞,眼泛波光望着我突然問:“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對女奴不感興趣,不知你對什麼樣的女人感興趣。”

這問題來得尖銳而突然,我尷尬一笑,正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突然又問:“我這樣的女人如何?”

問題越來越尖銳,我不得不回答了,躊躇片刻,我小心翼翼地道:“公主天人一般,是夏國所有男人的夢想,在下豈敢妄評,更不敢妄想。”

“你現在不是妄想!”寶燕公主突然抓住我的手,“你曾說過對我有興趣,我今日便讓你得嘗所願。”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我的酒一下子就醒了大半,望着寶燕公主那毫無掩飾的目光,我尷尬一笑道:“那不過是一時戲言,公主不必當真。”

寶燕公主臉上泛起紅霞,也不知是因酒還是因爲別的,那迷離的雙眼略顯羞澀地緊盯着我,因烈酒的作用而越顯大膽:“我們夏國女人不像你們漢人那樣謹小慎微,規行矩步,只要遇到喜歡的男子便會大膽追求,你是一個非常特別的男子,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你,但比較起來,我更願意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給你,而不是從來沒見過的完顏亮。”

望着寶燕公主近乎半裸的胴體,我渾身有一種要爆炸了的感覺,呆呆地不知說什麼纔好,寶燕公主突然撲入我懷中,在我耳邊小聲說:“在把自己作爲夏國的祭品獻給完顏亮之前,我只想擁有屬於我自己的短暫幸福,哪怕只是一夜,甚至短短一瞬。”

我心神微震,一種憐惜之情油然而生,不禁摟緊了她的腰肢,如果可以給予她所要的微不足道的幸福,我不惜冒砍頭的危險。我大膽輕吻着她的臉頰,她也笨拙地回吻着我,同時在我懷中微微呻吟,嬌弱的聲音讓我心神搖曳,乘着酒興漸漸狂亂起來,爲那一瞬的戰慄,我不在乎一切清規,藐視任何戒律。

門外突然有響動傳來,像是麻袋歪倒的聲音,但我根本無心理會,抱起寶燕公主便要往裡間而去。突然,緊閉的房門無聲而開,一道黑影飛射而入,一道劍光如閃電流星,直指我懷中神志迷離的寶燕公主。

一見那出劍的速度、方位、氣勢,我便知道自己根本躲不開,唯一能作的便是側過身用後背去抵擋那道劍光,就在寒氣及體的那一瞬間,我奮起渾身之力,把寶燕公主從窗口猛然扔了出去,甚至已顧不得這是二樓。

寒氣自後心一侵而入,立刻又縮了回去,我感到尖利的鋒刃在我骨骼間穿過,然後渾身勁力便從後心創口飛速飄散,我無力摔倒在地。一個渾身黑色的影子從我頭頂一掠而過,直撲窗外,我欣慰地聽到樓下有嘈雜聲響起,接着傳來吶喊聲和“乒乒乓乓”的兵刃交擊聲,我掙扎着想到窗邊看看,拼命爬了幾步後,失血的虛弱感陣陣襲來,使我暈了過去。

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久,醒來後已是大白天,從窗外透入的天光刺得我兩眼一片迷濛,一個高大的聲音立在我的牀頭,見我醒來,只嘆息了一聲:“幸好那一劍不是指向你,不然你肯定見不到今天的太陽。”

是託尼,我心中一暖,虛弱地問:“公主怎樣?刺客抓到沒有?”

“公主沒事,”託尼淡淡道,“只是從二樓跳下來時摔傷了一條腿,大概需要休息幾天才能好,至於刺客,我想你該知道那是誰。”

我當然知道,雖然他完全蒙着頭臉,但從他的身形和那一劍的速度氣勢,相信整個大夏國也只有一人有如此身手,既然是他,想託尼和那些侍衛也攔不住。

“幸好公主沒事。”我在心中暗自慶幸。

“幸好他不是一個好刺客。”託尼也微微嘆息,“不過他肯定還會再來。”

我聞言心中一動,一個大膽的計劃漸漸在腦海中清晰起來。

還沒有金國的迴音,我們只能等在驛站,一千名近衛軍官兵分成兩班輪流守衛,把驛站圍了個水泄不通,就是一隻蒼蠅都別想飛進來,大家一旦明白肩負的重任和可能的兇險,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公主若出了意外,依照夏國嚴峻的律法,這一千近衛軍官兵個個都要問斬。

第十天上我們終於等來了金國信使,野利莫仁依照我的計劃對近衛軍將士秘而不宣,仍然在驛站周圍全力守衛着公主歇息的小樓,而我和託尼以及耶律兄弟四人,帶着幾個武功最好的侍衛,護着公主悄悄地離開了驛站,乘着夜色渡過黃河踏入金國屬地,這是我計劃的第一步。

黃河對岸不遠便是金國柳林縣城,我們繞城而過,其時金夏兩國維持着多年的和平,邊界附近並沒有什麼駐軍,我們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就深入金國腹地,天快亮時,我們已在一處荒僻小廟打尖歇息。

小廟是那種常見的依山而建的簡陋觀音廟,分前後兩進,前殿供奉觀音大士,後殿則是主持的廚房和寢室,像深入山腹的窯洞,只是多年破敗,主持已不知所蹤,倒也少了我們許多的麻煩。耶律兄弟在廟中升起篝火,然後把寶燕公主讓進後殿歇息,託尼在廟外巡視一週,安排了兩個侍衛在廟外守衛後,也靠在大殿廊柱邊小寐,我則縮在供桌下休息,背上的傷經這十多天的將息雖無甚大礙,但一夜縱馬奔行,還是弄得我傷口火辣辣的痛。

天快亮的時候是人最感疲憊的時候,尤其是在趕了一夜的路之後,大家沒用多久便沉沉睡去,就連篝火漸漸熄滅也沒人起身去添加點柴火。

隱隱聽到遠方開始傳來晨雞的鳴叫,漸漸喚醒沉睡的大地,我在心中暗自擔憂,對自己這第二步是否能奏效不再那麼信心十足,就在我患得患失時。緊閉的廟門無聲裂開了一道縫,一個瘦小的黑影閃了進來,伏在門邊稍稍適應了大殿內的黑暗,在大殿內巡視了一圈後,便像靈貓一樣往後殿摸去,那裡面只有寶燕公主。

他的身影剛消失在後殿,我立刻從供桌下鑽了出來,託尼也驀地睜開了眼睛,雙眼在黑暗中熠熠閃光,幾個東倒西歪的侍衛和耶律兄弟四人也都一躍而起,根本沒有一絲睏倦的影子。

“刺客已落入陷阱!”我示意大家逼近後殿,卻又不放心地叮囑道,“咱們對付的是藏頭露尾的卑鄙刺客,一定要無所不用其極,萬不可有婦人之仁。”

所有人悄悄摸進後殿,我回身關上殿門,栓上門栓,然後用早已準備好的鐵釘釘死,轉身對耶律兄弟吩咐:“守住殿門,任何人不得奪門而逃,違者殺無赦!現在這後殿完全封閉,只有我們和那個刺客,這次不是他死便是我們亡。”

耶律兄弟的武功幾個侍衛都清楚,雖然老大耶律昭斷了一臂,但四人聯手的實力仍然不輸於幾個侍衛。我這樣吩咐顯然是以他們督戰,以激勵大家拼死一搏的鬥志,幾個侍衛皆露出驚疑之色,決沒有想到我們如此多人對付一人,又早有準備佔盡一切優勢,我還會如此慎重,就像對方是妖魔鬼怪一般。

那間寢房的門無聲而開,一個瘦小的黑影立在門內,如黑暗中的幽靈,他對我們的包圍並沒有感到意外,只用銳利得刺人心神的目光盯着我們,壓着嗓子淡淡問:“用一個近衛軍小卒假扮公主誘我上當,這計謀果然高明,那個送信的金使也是假扮的吧?”

我無心回答,極目在那幽暗的寢房中搜尋,隱約看見“寶燕公主”縮在牀邊簌簌發抖,我這才舒了口氣,他果然像我估計的那樣,即便是作刺客,仍然有他的原則和驕傲,不會輕易殺戮一個無還手之力的小兵,倒不是出於仁慈或憐憫,而是認爲殺一個沒有還手之力的無名小卒,是對他那名震天下的利劍的侮辱。

“拿下!”幾個侍衛早見不慣他那模樣,齊聲怒吼着撲過去,我阻攔不及,只得跟着衝上前,暗自慶幸沒有對侍衛們說明刺客的身份,不然光聽到他的名字,恐怕幾個侍衛便會鬥志全無,只想着脫身逃命。

刺客迎着衆人從寢房中跨出來,和兩個衝在最前面的侍衛交錯而過,他手中劍光在黑暗中閃了一閃,只一閃,兩個侍衛突然毫無目的地衝出幾步,一頭撞在牆上,立刻軟倒在地,腰脅間有血汩汩而出,只一個照面便被對方輕鬆刺中肋部。剩下的幾個侍衛呆了一呆,只這一呆,那刺客的劍再次凌空掠過,又一個侍衛猝不及防被割斷了喉嚨,就在對方長劍緩這一緩時,託尼的刀已橫空而出,把他逼得收劍後退,我也追了上去,和幾個侍衛並肩而立。

“哼!”那刺客突然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輕蔑地盯着託尼說,“我還以爲你是個真正的武士,原來是我看錯了。”

託尼不爲所動,淡然道:“對付藏頭露尾的卑鄙刺客,武士有時也會不擇手段!”

我也笑道:“對付武士我們用武士的辦法,對付暗中殺人的刺客,我們自然也用用刺客的卑鄙手段。”

“好!我倒想知道你們能奈我何?”刺客一聲輕叱,一劍向我劈來,劍未至而寒光已到,我連忙舉刀上格,不想那劍突然折向一旁,在我面前一閃而回,我身旁一個侍衛怪*叫了一聲,一頭栽倒在地,喉間有血汩汩而出,方纔那一劍已割破了他的咽喉。只幾個回合,對方便輕鬆擊殺四個武功不弱的侍衛,雖然曾見識過,但那劍法之凌厲詭異還是超出了我的想象,見剩下幾個侍衛面上都有恐懼之色,我連忙大聲鼓動道:“殿門已完全關閉,不殺了他誰也出不去,現在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都說置之死地而後生,清楚目前處境的侍衛們嗷叫着撲向刺客,大有一往無前,不殺對手誓死不回的氣概,我和託尼也搶先出手,封住了刺客出劍的角度。

大家這一聯手,刀劍齊發,本以爲可以困住他,不想他一個旋身,靈貓般從人叢中穿過,我和託尼竟也沒把他攔住,他甩開衆人直撲殿門,門旁的耶律兄弟忙上前抵擋,衝在最前面的耶律寧尚未出手便被他閃電一劍刺了個對穿,剩下的三兄弟僅抵擋了兩招就被逼退,刺客伸手便去開門閂,但釘死的門閂一時哪裡能打開。我們慢慢逼過去,他不得不轉回身,眼裡閃着駭人的厲芒,顯然是下了殺盡我們的決心,就在這時,我突然收刀擊掌,掌聲未落,緊閉的殿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弓弦的暴響,跟着是那刺客一聲悶哼,身子不由自主衝前兩步,我見狀心中一寬,知道自己計謀得逞了。

“上!”我當先衝出,他的劍驀地指向我胸膛,但速度力道已大不如前,即便如此,我仍然躲避不開,唯有在劍尖刺入肌膚的瞬間猛地抓住劍鋒大叫,“託尼!”

託尼的刀並不比那刺客慢,刀光白虹般在我眼前一劃而過,只聽那刺客一聲慘呼,捂着手腕棄劍後退,那握劍的手已齊腕而斷!我暗自鬆了口氣,來不及理會胸口和手上的傷,招呼幾個驚魂未定的侍衛:“大家快上,殺了他!”

那刺客此時已委頓於地,除了斷腕處血如泉涌外,背上尚插有一支短短的弩箭,也幸虧有這弩箭,不然他也不會被我抓住劍鋒,傷在託尼的刀下。

幾個侍衛躑躅不前,臉上既有驚恐又有不解,顯然已從刺客掩飾不住的口音和劍勢猜到了他的身份,多年的仰慕和敬畏,使他們無法對那刺客出手,此時託尼也收刀後退,輕嘆道:“讓他走吧,他已是一個廢人。”

我尚未回答,託尼又蕭索地說:“不管怎樣,咱們都勝得頗不光彩,我不想再出手。”

“難道我四哥就白死了?”只有耶律兄弟的老五耶律剛大爲不忿,我其實也不甘心就此放了他,尤其看到自己左掌那隻重新打製的精鋼手套完全碎裂,心知以他的清心寡慾和劍上的天賦,即使斷了右手也還有左手可用,假以時日,必定又是一個劍道高手,像他這樣的人,即便廢了一隻手,仍然令人害怕,我可不想有這等強敵,便不懷好意地對耶律剛說:“託尼說他已是個廢人,你可以把他徹底變成廢人爲你四哥報仇啊。”

耶律剛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慢慢走到那刺客身邊,猛地抓住他未受傷的左手,只見刀光一閃,一根拇指已掉到地上,耶律剛緩緩收起匕首,一腳踏碎刺客被斬落在地的拇指,怨毒地說:“別說我太殘忍,好歹給你留下了四個指頭吃飯,我只要你做一個廢人,一個人人都可以羞辱的廢人,讓你活着比死還難受,我要你再也握不住劍,左手也不行!”

那刺客痛得渾身發抖,卻強忍着一聲不吭,令我都有些佩服起來,忙叫幾個侍衛撬開釘死的殿門,任他跌跌撞撞地出了小廟,望西方躑躅而去。

“幸虧你這計謀,”託尼望着他的背影輕嘆,“事先着人堪察地形,選好這處小廟,並在後殿大門上做好手腳,挖出可以射進弩箭的暗洞,再着人假扮金使送信,假扮寶燕公主引刺客上鉤,最後釘死殿門,讓箭手在殿門外埋伏,擊掌爲號,這才一擊中的,雖然有失光明正大,但要你我明刀明槍與刺客對敵,恐怕也只會一敗塗地,更莫談保護公主的安全,不管怎樣,我們現在總算可以安心上路了。”

我不以爲意地笑道:“咱們走吧,野利將軍和寶燕公主該等急了。”

沒有那刺客的威脅,我們終於可以鬆口氣,折回吳家堡與野利莫仁和寶燕公主匯合。不日送信的金使也趕來,並帶來了通關令符,我們這才渡過黃河,浩浩蕩蕩望中都進發,一路上對金國皇帝完顏亮的爲人漸有耳聞,這讓我回想起那晚的經歷尚有些後怕,方知我們這一千多人的命運乃至整個大夏國的前途,有可能因我一時的衝動而面臨滅頂之災,我差點愧對李仁孝,愧對託尼和這些近衛軍官兵,爲了自己和更多人的性命,我只有愧對寶燕公主,不敢再去見她。

踏入金國地界後我們沒有再遇到騷擾,很快便趕到大金國中都,中都原名燕京,自完顏亮遷都後便改名中都,繁華喧囂遠超過僻處西疆的興慶,是史上有名的古都。

抵達中都時天色尚早,一千近衛軍按慣例在城外紮下營帳,而野利莫仁則帶着我和託尼以及十幾個侍衛和隨身親兵護送公主入城,先到城西會同館知會館丞,我們尚未在會同館安頓停當便接到完顏亮的傳詔,除了召見送親使節,中書學士李秉常和野利莫仁將軍,還要召見我和託尼這兩個副統領,這讓我們都有些意外,要知道依我們的軍階,完顏亮根本不該知道我們的名字。

寶燕公主由內官接入後宮的同時,我們也在金壁輝煌的金鑾大殿見到那威震天下的一代暴君,只見他年近四旬,濃眉大眼,鼻挺口闊,身量頗爲高大,若不是面帶酒色之像,倒也算得上是個相貌堂堂的魁梧男兒。

我們依着禮節行完大禮擡起頭,只見完顏亮正眯着眼冷冷地打量着我們,直看得人心裡發毛,金鑾殿上一時鴉雀無聲,我們正驚疑不定間,只聽完顏亮陡然一拍龍案一聲大喝:“來人,與朕盡數拿下!”

我很奇怪自己居然也聽得懂他的語言,正驚奇間,一隊彪悍的女真刀斧手已蜂擁而入,我和託尼大驚失色,兵器進宮前都交了出去,此時手無寸鐵,而對方人多勢衆,我們只得束手就擒。

“皇上,我們千里送親,何罪之有?”送親使節,中書學士李秉常拼命掙扎,聲嘶力竭地大叫,而我和託尼以及野利莫仁心中雖有不甘,卻神色如常。

完顏亮突然指着我說:“這奴才一路上與寶燕公主打得火熱,朕早已得到線報,朕的妃子若有何差池,你們通通都要爲這小子陪葬!”

“冤枉!”我既覺得好笑又覺得委屈,忙道,“定是小人從中挑撥離間以壞公主名節,進而影響我金、夏兩國睦鄰友好的關係,皇上千萬不要上當啊!”

聽我提到金夏兩國的關係,完顏亮稍稍猶豫了一下,揮手道:“好,朕就留你們一夜性命,朕如果發現寶燕公主失貞,你們這一干人無論文武將兵,一個也別想活,退朝!”

衆大臣噤若寒蟬,自始至終都沒有人爲我們說上一句求情的話,任我們這一千多人的性命就這樣寄託在一個女子的貞節上,這暴虐無常、荒淫無道的說法總算領教。我不禁暗自慶幸,甚至有些感激那個蒙面刺客,是他無意間救了我們所有人一命。

中都的夜晚好像十分漫長,尤其身在天牢更覺得難熬,幸好有託尼做鄰居,不過他整夜都面色憂鬱,毫不掩飾眼中的焦慮和擔憂,我拍拍兩個牢房間的柵欄衝他笑道:“別做出那副喪氣的模樣,生死有命,何必擔心?”

託尼黯然道:“我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黛絲麗,她落在這樣一個好色暴君手裡,不知會怎麼樣,而我們卻身陷囹圄,什麼都做不了。”

我心中一動,發現託尼對黛絲麗的關心已經超越僱主與武士間的關係,甚至超過對自身的關注,纔會身陷天牢卻想着別人的安危,我不禁黯然,想起自己的秘密使命,將來我與黛絲麗註定是死敵,甚至會爲《易經》殺了她,到那時不知託尼會是什麼感受。

難熬的一夜總算過去,直到正午時分,終於有內官前來宣讀完顏亮的傳詔,我心中一塊石頭落地,估計危險暫時過去,不然以完顏亮的秉性,定是把我們直接推出午門斬首,纔沒興趣再召見我們。

金鑾大殿上,不等我們行完大禮,完顏亮已示意我們平身,並對我笑道:“昨日朕錯怪了你,你們不遠萬里爲朕送來愛妃,是朕的有功之臣,朕要好好犒賞你們,每人賞銀千兩,美酒十壇,另賜御宴與朕同樂!”

詔旨一下,御膳房立刻傳宴,不多時便在殿外擺下幾十桌酒席,百官作陪,席間極盡奢靡,堪稱酒池肉林,並有燕舞鶯歌縈繞左右,不諦天上人間,但文武百官盡皆唯唯諾諾,言行謹慎,哪有什麼“樂”可言。

酒過三巡,完顏亮突要內官宣新妃上殿,與百官同樂,內官忙領旨而去,不多時,一位儀態雍容的貴婦人乘輦而來,對完顏亮跪拜後昂然入席,百官諛聲如潮,爭相獻媚,那妃子坦然接受衆人跪拜,泰然自若的掃視了羣臣一眼,那冷冰冰的目光從我面上劃過時沒有作絲毫停留,簡直形同路人,而她臉上始終神情木然,不知喜怒哀樂,我見狀心下黯然,僅僅一夜之間,那個任性刁蠻,活潑天真的少女便已經死了,如今在眼前的,只是完顏亮後宮中多不勝數的妃子之一。而我,正是扼殺那個天真的少女幫兇,對此我只有黯然神傷,卻還要強顏歡笑,生怕剛愎多疑的完顏亮看出什麼端倪。

酒宴在繼續,從正午直到黃昏,席間我酒到杯乾,大聲向完顏亮和他的新妃子敬酒祝福,儀態頗爲放肆,不過完顏亮顯然無心計較,只高興地與我對酒,也是酒到杯乾甚爲豪爽,若只論酒品和酒量,他倒也不失爲人間豪傑。他最後終於醉倒,在內官的攙扶下離開了酒席,歡宴這才結束,我早已頭重腳輕語無倫次,若不是有託尼和野利莫仁攙扶,只怕都找不到出宮的路。

來到外面長街,已是暮色四合倦鳥投林之際,在經過天橋的時候,那兒還熙熙攘攘頗爲熱鬧,不時傳來叫賣各種小吃的吆喝聲,那是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語言,卻覺得異常熟悉和親切,超過了我以前聽過的任何語言。就因這熟悉的語言,我踉蹌着從馬背上翻身下來,對託尼和野利莫仁擺擺手:“我轉轉再回去,你們不用等我。”

野利莫仁猶豫了一下,留下兩個兵士跟着我,卻還是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這兒可不是興慶,你自己要當心。”說完帶着衆人回驛館,託尼本想留下陪我,只是他那外貌在這兒顯得太過奇特,總引得路人連連側目,所以被我勸了回去,我只想一個人靜靜在人羣中走一走,體味一下尋常百姓的喜怒哀樂,排遣心中的壓抑和鬱悶。

天橋的熱鬧喧囂已接近尾聲,賣藝賣東西的攤子已陸續收起來,人羣在漸漸散去,但還有小吃攤子生意正紅火,我在一個小攤要了碗銀耳羹醒酒,然後買上串糖葫蘆,邊信步而行,邊像那些孩子一樣偶爾輕舔上一口,倒也怡然自得。

“軍爺,算一卦如何?不準不要錢。”一個邋遢的算命術士緊跟着我,像蒼蠅一樣一直在我身邊絮絮叨叨,窮追不捨,我揮了幾次手都沒有趕開,只好憤然回頭。我不相信人會有可以預測的命運,更不相信可以靠一個潦倒的算命術士推算出來,不過我回頭看清那術士手中擎着的幡子上那幾個大字後,突然改變了主意。

那幡子上寫着:易理算命,祖傳絕技!

“你讀過《易經》?”我隨便問道,想起了我此行的目的。

“當然,”那術士大概是因爲我終於肯搭理他,臉上不禁露出寬慰的笑,略顯驕傲地挺起胸脯,“在下從小就熟讀《周易》,十二歲便能用易理與人算命。”

我皺起眉頭,疑惑地問:“《易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那術士一怔,大概從來沒人問過他這個問題,猶豫了片刻,這才逐字逐句地解釋:“《易經》相傳爲上古先賢周文王所著,用太極八卦、因果奇變來推演世間萬物因果循環的經書,是揭示世間一切變化的上古秘典,它博大精深不可測度,易理的推演可以窮盡世間一切變化。”

我歪着昏沉沉的頭體味了半晌,最後失笑道:“算了,你越解釋我越胡塗,乾脆給我算上一卦,算準了我加倍付錢!”

那術士一下子來了精神,連忙道:“軍爺請報上生辰八字。”

“什麼是生辰八字?”我不明白,待術士耐心解釋後才知道所以然,卻只有無可奈何地攤開手說,“我不記得自己的生辰八字,怎麼辦?”

那術士忙道:“沒關係,我還可以用銅錢起卦,和生辰八字一樣準確。”

“銅錢起卦?”我將信將疑地皺起眉頭,“這也行?”

術士笑道:“用六枚銅錢代表一卦,每枚銅錢的正面爲陽爻,反面爲陰爻,六枚銅錢加起來剛好是一卦的六爻,靈驗無比,請問軍爺想問什麼?”

我沉吟片刻,然後緩緩說出了心中那個一直困擾着我的問題:“我是誰?”

那術士一呆,大概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問題,但久闖江湖的他並沒有一點怯場,口中唸唸有詞,把一個裝有幾枚銅錢的竹筒搖得唏哩嘩啦直響,就在我開始感到不耐煩時才猛地往地上一倒,六枚銅錢從竹筒中滾落出來,一枚正面朝上,四枚反面朝上,最後一枚卻晃晃悠悠地滾向一旁,最後滾進青石板間淺淺的縫隙,豎在那兒不再動彈。

我見狀笑着問那術士:“這個怎麼算?該算是陽爻還是陰爻?”

那術士連連搖頭道:“奇怪奇怪,我算了一輩子的卦,從來沒見過如此怪異的卦相,就算是傳說中真命天子的卦相也不如這一卦奇特。”

我聞言暗自好笑,心想我大概是這個世界最爲奇特的一個人了,洞悉如此多的秘密和天機,若比這個,真命天子們又算得了什麼?這術士好歹還有點譜譜,不是胡亂吹牛,看來《易經》果然有它的神奇之處。就在我胡思亂想的同時,那術士抱着頭冥思苦想了半天,最後猶豫着說:“我試着解此怪卦,不過這種卦相不僅任何書上都無記載,我甚至連聽都沒有聽過,所以若解得不對,軍爺莫要怪罪。”

見他說得慎重,很有職業操守的樣子,我反而不太在意了,當是遊戲一回吧。這樣一想便擺手笑道:“你儘管照你的感覺解就是,無論對錯我都不會怪你。”

那術士這才掰着指頭算起來:“這卦相本是一陽四陰,陽爻在最下方,是爲潛龍在淵,但偏偏又有一枚豎着的銅錢,是爲一個不陰不陽的變數,因此你的身份對你自己來說都是一個迷,更何況旁人,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枚豎着的銅錢,無論你把它當成陰爻還是陽爻都是錯的,它該是一個變爻,這說明你的身份存在不確定因素,無論誰證據確鑿地指明你的身份,都可以肯定是錯的,你的身份只能靠你自己去揭開,正如這枚銅錢,是陰是陽全在你自己的選擇。”

我聞言心神微震,難道這《易經》果然有如此神奇,這術士竟然算出我不知道自己是誰?甚至指出我的身份還爲假像籠罩?我自己是誰得由我自己去揭示?不能聽信任何人?

我緊盯着那術士猥瑣邋遢的眼睛,很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樣算出來的,這《易經》神奇到不僅可以算出這個遊戲世界中的事,甚至可以算出現實中的一切?這真讓人難以置信!我猛地抓住他的手:“再爲我算一卦!”

那術士咧着嘴掙扎,卻怎麼也掙不脫我的掌握,連忙道:“軍爺先放手,我給你算就是,不過我一日不超過三卦,今天已是最後一卦,這一卦算完後不得再算。”

我不耐煩地擺擺手:“哪來那麼多廢話,我多給你錢就是。”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那術士哭喪着臉,“這是關乎天機的問題,凡人不能知道太多,泄露了天機神靈會怪罪的。”

我見他說得認真,只好讓步說:“好吧,你就最後給我算一卦,算一算我心底那個數字究竟代表的是什麼?”

“什麼數字?”術士把銅錢一一放進竹筒,再次搖動起來。

“4-7-7-2-5-8-1-2!”我緊盯着術士,一字字地說出我記憶深處那串神秘的數字,如果他能算出這數字是個帳號,或跟這個世界根本沒有的“銀行”有關係的話,就能證實我心中一個大膽的猜想,我就找到所有這一切的答案!

我殷切地望着他搖動的竹筒,等着謎底的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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