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嫣遠遠地望着馬隊中騎着馬龍寶馬的羅成心裡默默祝願,但願成兒日後會找到一個如意的女孩子,他孤傲單純,多少女子仰視這個小王爺,爲什麼成兒只在同她糾纏不清?
登州城是一座臨海古城,有人稱這裡是蓬萊仙山,世外仙境。
海浪奔涌撲向礁石,如千軍萬馬撲來,又被堅硬的礁石撞得粉身碎骨,變作沖天的白霧瀰漫潰逃而去。不久,又吶喊着捲土重來,發起另一次衝擊,再被屹然不動的礁石阻攔潰不成軍。
紫嫣還記得昔日那英姿勃發的小皇爺爺靠山王楊林,小皇爺爺曾驕傲地對皇爺爺文帝楊堅說過,他最喜歡看登州海浪衝擊礁石時那聲勢浩大的場面,那是一種驚心動魄的壯觀,讓人心潮澎湃不能平靜。
街道狹窄卻還整齊,兩旁許多掛了燈籠的客棧。紫嫣尋了一處最爲氣派的四層樓高的客棧“悅來老店”而去,她記得秦二哥說過,出門在外,若是人地兩疏,那些大些的店面最是可靠些。紫嫣見一個店小二殷勤地招呼來往的客人,就去打探靠山王府如何走。小二將抹布甩搭在肩頭,小心地一把拉了紫嫣閃去一旁左右看看說:“姑娘,你可不要這麼問,要殺頭的。”
紫嫣本被店小二動手動腳搞得有些惱怒,但心裡還是奇怪店小二的話,打探靠山王府的去路就要殺頭嗎?
“昨日來了個青面藍須的漢子,當了他的一匹病馬給我,也是問了我如何去靠山王府。這一去,誰知道他是強盜,就是那個劫了皇槓的大盜名叫‘程達’表字‘尤金’。他是嫌棄皇槓銀子太少,竟然哇哇大叫着提了雙鐗來找靠山王再要銀子來了,這哪裡是來要銀子呀,這不是來送死嗎?他一個人在城門樓一叫喚,嚇得百姓四下奔逃。靠山王府就炸了鍋了,靠山王帳下的十二位太保帶了數千精兵將這個程達團團圍了,圍得水泄不通呀!”
紫嫣的心揪緊,她的眼眶溼潤。二哥終於來了,二哥爲了救程咬金和尤俊達,竟然冒名程達字尤金,二哥是爲了捨棄自己去拯救綠林的兄弟和官府的同僚。他一腳在官府,一腳在綠林,如今難以兩全,只有捨身成仁了。
紫嫣顫抖了聲音問:“那,那強盜現在如何了?”
店小二匝匝嘴說:“那還能怎麼樣呀?你想想,這靠山王府的兵馬如潮水涌來,他再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呀。不過這位強盜真是位好漢。那雙鐗舞得,密不透風,打得靠山王爺的兵馬四散而逃,到了最後,都是靠山王爺親自提馬來,飛舞了囚龍棒同他大戰了四十回合,才把這強盜擒到了馬背上綁走。”
“啊?”紫嫣驚叫,她木訥地再無話可對,他想像那驚天動地的一幕,相像着二哥隻身犯險深入虎穴臨危不懼的樣子,他相信二哥是故意輸給靠山王楊林的,或許二哥是真和靠山王打過一仗,或許真是輸給了北平王描述的那位武功高強爲人傲慢的靠山王。她是知道小爺爺的本領的,整個大隋,只有皇爺爺在世時能呵斥號令楊林,再沒人能指揮靠山王,因爲他武功高強擁兵一方。
二哥,二哥此舉是迂腐,還是仗義?紫嫣對二哥滿是愛恨交集,眼淚就情不自禁的滑落。
“這強盜被擒住,投進了死牢要問斬了。”店小二補充說。
紫嫣雙腿發軟,眼淚潸潸,反讓店小二奇怪了。
眼珠轉了打量着花巾包頭,一身粉衫的紫嫣,神秘地問她:“姑娘,你是那強盜一夥兒的?看你生得俊美的模樣,可惜了。”
紫嫣揉揉眼忙搖搖頭,她六神無主,滿心驚愕在噩耗中,心想二哥畢竟是快了她一步,搶前去染面塗須詐登州,替兄弟們赴死。紫嫣搖搖頭,忍不住地啜泣幾聲。
小二見紫嫣神色恍惚,似乎看出些什麼,詭笑了對她說:“姑娘,如今滿大街在擒拿強盜的同夥,姑娘可別糊塗了。不如姑娘就躲在小店,保證姑娘的安全。等到風聲過了,姑娘再逃走吧。”
紫嫣默然無語,愣愣地問:“靠山王府在哪裡?”
她想如今她只能去找楊林去救二哥,她別無良策,她不能沒有二哥。
小二嘲笑了幾聲跺腳抱怨:“真是個傻丫頭,那強盜是你什麼人呀?是你漢子?可惜了,可是你去也救不了他呀。莫說你去靠山王府見王爺,你根本靠不近王府大門就要被層層的護衛趕走。你是什麼人?就是編排說你是靠山王的爺老子也沒人信你。本地從各省官府來求見王爺的,都要遞了門牒信文去王府外的通事房登記,一般都是要一到兩個月才能安排見到王爺。我們靠山王爺,那是昔日的御弟王,皇上的叔叔,那是誰都能見的嗎?就是欽差來了,都要看王爺心情是不是好,樂意見不。那都是要有聖旨和金牌的。”店小二奚落說,色迷迷的目光上下打量紫嫣。
“我是個小夥計,不過這些年在縣衙牢裡認識些朋友,打點幾個錢也就能去見一面犯人,委託裡面的人少讓人犯受罪。就說強盜吧,靠山王的規矩是,進到牢裡先打一百板子,打爛了屁股打斷腿,讓他逃不掉。然後呀,那有的扔去水牢裡泡着去,泡爛了腿和下身,回來就是個活死人了;還有的吊着,吊斷胳膊;還有的灌辣椒水的,往鼻子裡灌,還有~~”店小二嬉笑着湊到紫嫣耳邊神秘地說了幾句,紫嫣羞紅了雙頰卻是面頰冰涼,一顆心都掉進肚子深處。
“怎麼樣?不信,姑娘你自己去靠山王府前去看看,看看我說得對不對,若是姑娘還想救牢裡的男人,再回來找我不遲。”店小二撇下紫嫣去做活兒,紫嫣將信將疑地打馬去靠山王府。
她打探了路,一路上神情恍惚,越是着急,馬越不聽使喚,總算是遠遠看到靠山王府,道路旁開始有了護軍。
“幹什麼的?”
噹啷一聲,兩杆冰鐵槍頭碰擊一聲支在了紫嫣面前,寒光奪目,帶了煞氣。
紫嫣嚇得周身一抖,倒退一步貼到了牆壁上。
見是個女子,士卒摸摸鼻子對視而笑,挑逗她說:“姑娘,幹什麼來的?該不是奸細吧。”
紫嫣搖搖頭,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來求見王爺。”
“王爺,王爺也是你能見的?要見王爺就要先過我們這關,過來,讓爺先搜身!看看你身上有沒藏了匕首,毒藥。”
紫嫣紅脹了臉,心想這下人就是軍痞無賴,大嚷着:“我是靠山王爺的親戚,快給我通報。”
小鬍子的士卒笑得打迭,捏了嗓子說:“我是靠山王爺的小老婆的二舅,我也是王府的親眷。”
“那我是皇上的祖奶奶。”
一陣鬨笑,有人過來對紫嫣推推搡搡,眼見紫嫣被推到了城門洞旁寡不敵衆,一陣吆喝聲:“閃開,閃開!”
車輪聲嘎然靠近,一隊香車夾帶了香氣從眼前經過,跑在前面的一位管家模樣的人吆喝着衆人讓路,神氣活現。
“倪二管家,發財啦?王爺又打賞了吧?”小鬍子放下紫嫣湊過去。
“晦氣晦氣,舞跳得好好的,王府的紅地毯下不知是誰放了一支釘子,把牡丹紅姑娘的腳給紮了,明明是七仙女下凡之舞,如今少了一個,晦氣晦氣。”
“呦,這不是後日就要給王爺去助興了嗎,怎麼才排演就出了事?”
紫嫣趁了一陣混亂,偷偷地溜走,打馬就逃,慌亂中擇了來時的路向那家最氣派的四層樓悅來老客棧而去。
紫嫣回到客棧,只能投宿在這裡,再想方設法去混進王府救二哥。店小二一邊挖苦她的異想天開,一邊打了燈籠引她來到一樓把腳處的一間小房間。看似是一間雜物間,零亂地擺了些廚具和滿是灰塵的桌椅。靠了牆一張油亮的藤牀,沒有帳子,看上去有些髒亂。
紫嫣皺皺眉,似乎沒法下腳,轉身問店小二:“小二哥,沒有別的客房了嗎?我是可以付錢的。”
店小二尷尬無奈地陪笑:“客官你看,有生意誰不做呢?這些天登州的花會,本來就是客滿爲患。這些天官府捉拿強盜,又是風聲緊,許多小店關了門,只我們店大有靠山,纔開着。你看,這間房子都是我騰出來讓姑娘你的。”
紫嫣有些疲憊,但是還是謹慎地說:“那我再去投別的客棧,不勞小二哥費心了。”
店小二手中的燈籠落地,一把摟了紫嫣在懷裡低聲說:“小美人,你不要裝了。你是強盜的女人,被官府抓了去就下了大牢千刀萬剮的。不如跟了哥哥,哥哥養你一輩子。”
紫嫣羞惱的甩手抽了他一個耳光,撒腿向外跑,被店小二一把攔腰抱住,揮手就抽了她一記耳光罵:“強盜婆子,還裝!”
撲了紫嫣在桌案上,就要動強。
紫嫣拼命地呼叫掙扎,那店小二肥碩的身子就糾纏在她身上,讓紫嫣一陣噁心。
“二哥!二哥!”紫嫣拼命地喊,嘴卻被骯髒的大手捂住,店小二嬉笑地罵:“你個強盜婆子還裝什麼貞潔烈女,乖乖的聽話,不如送你去衙門打板子下水牢!”
紫嫣欲哭無淚,拼命踢踹掙扎。
她心慌意亂,恨自己一時疏忽掉入虎口,就這麼把貞潔送給了這麼個噁心的小人嗎?二哥在哪裡?
情急之中,她尋個機會一口向店小二的胳膊咬去,店小二一聲慘叫,伸手抄起一根門閂向奪路而逃的她的後腦砸去。
“阿扎,在幹什麼呢?讓你請的郎中怎麼還沒請來?牡丹紅姑娘疼得不行了。”門口一個聲音,紫嫣拉開門一閃,店小二的門閂正砸向門口,卻砸空,人跌飛出門檻。
“阿扎,你裝什麼瘋?請的郎中呢?”門口的一個人問,紫嫣一看,是她在王府門口見到的那個樂坊的管家。忙接了說:“在呢在呢,我就是。牡丹紅姑娘的扎傷了腳,我可以醫治。我家祖輩世代行醫。”
紫嫣奔出了小屋,躲去管家身後。
管家半信半疑,好奇地指了紫嫣問店小二:“她,一個女的,她可以?”
“可以不可用管家要看看就知道。還有,管家你這幾日一定脾胃不合,經常瀉肚是不是?”
管家一愣,長大嘴問:“你,你怎麼知道?”
“你的鬢角禿,房事過剩,近來有些腎水虛。”紫嫣笑着說,管家更是驚訝,揉揉發紅的臉拱手說:“女華佗在世,女華佗在世!”
請了紫嫣去樓上給姑娘看病時,店小二張大嘴都沒能反應過來,紫嫣已經消失在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