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表哥也未退縮,面容平和,坐在伍魁的下首,展開紙張,北平王四下掃視一圈發話說:“就拿你們手中的兵器爲題,做論一篇!再背書一份兵法《謀攻篇》!”
衆人稱是,有人提筆疾書,有人沉思,只秦瓊坐在那裡望了紙張發呆。
羅成暗想,該不是表哥做了難,又不好意思拱手敗北?雖然對錶哥踢他那腳心有懷恨,但還是盼望北平府這方能夠取勝。
不多時,秦瓊提筆,筆走龍蛇,洋洋灑灑一篇《鐗論》成就,遞呈給羅藝時,羅藝看罷微微頷首,又遞給了一旁的伍魁觀看。伍魁先是粗略的掃過一遍,猛得被刺傷一般愕然望了秦瓊打量一遍,又去細看那篇《鐗論》。
待到其餘人等的文章遞上來,一一看過後,羅藝總算勉強從那些伍魁舉薦的人中挑出兩篇文章。伍魁看後也不得已也承認秦瓊的文章確實寫得出色。尤其秦瓊在《鐗論》中提出,鐗是兵器中沉穩的大將,藏而不露,形似利劍,卻是鋒芒內斂,不開刃卻能制敵頭破血流。似棍,卻是短而不長,靈活應變。條條件件說得頗有見地,伍魁也無言以對。
北平王羅藝在帥臺哈哈大笑,眼見秦瓊連勝了兩局,大勢已去,先鋒之位是囊中之物,於是問伍魁說:“如今秦瓊三局兩勝,照理該當這先鋒之位!”
伍魁卻大嚷一聲:“且慢!”
羅藝愕然望着他問:“國公可有高論?”
伍魁張張嘴,給下面自己的幾名大將遞個眼色,其中一名出來拱手說:“王駕千歲,雖然秦瓊略勝一籌,但是小的等還是想領教一下秦壯士的武藝,也好心服口服。”
羅藝望向秦瓊,秦瓊爽快的拱手說:“好!既然將軍想比試,秦瓊定然奉陪!請將軍你放馬過來,咱二人比試就可。”
伍魁手下一員牙將朱勇說:“秦瓊,你我撒馬一戰,分個高下!”
周圍的人紛紛哄叫道“焉有不比之理,定然打這賊配軍一個落花流水!”
秦瓊卻大度的抱拳拱手說了聲:“請!”
紫嫣躲在帳後,心裡焦急,只有她明白伍魁根本就是在拖延時間,想給山上的人足夠功夫去捉拿她。
但不明真相的秦二哥卻去應戰,只見兩個人各抖絲繮縱馬上場,鼓聲大震,衆目睽睽中各自圈馬回來。
“癆病鬼,你還是乖乖服輸,小心刀劍無情!”朱勇罵道,又逗笑問:“聽說你是北平王王妃的孃家侄兒,裙帶關係雞犬升天,當什麼不好,來躲先鋒大印,找死!”
手中長槍一抖向秦瓊刺來,秦瓊雙鐗在手不慌不亂,迎了朱勇的長槍雙鐗一架,又抽手單鐗兜底一迎,嗆的一聲,震得朱勇銀槍飛出。秦瓊的鐗已經打到朱勇的面門前,又收住了手,哼了一聲道:“饒兒不死!”
一夾馬腹轉身回去繳令。
紫嫣的目光留意着坐在北平王身旁的伍魁,心裡暗自奇怪,伍魁一面安排校場上的比試挑選先鋒官,另一面卻派人背了北平王搜山去軒轅臺擒拿她。既然伍魁做得鬼鬼祟祟,想必北平王定然不知曉。紫嫣低了頭,暗自在大量周圍的一切。
眼見秦二哥力克強敵,如探囊取物一般打下一員大將。
旁邊的伍魁面色難看,但是目光卻不時向軒轅臺放向望去。
衆人爲秦瓊歡呼雀躍時,紫嫣留意到一位中軍來到伍魁身邊,低聲說了些什麼,伍魁面帶怒色,又強壓了怒氣,有些心神不安。
只在這時,營門口一陣馬蹄聲,紫嫣擡眼望,一隊人馬已經來到營門。
有士卒通稟說:“王爺,越王楊素帳下的封將軍和定國公伍亮來拜見王爺。”
北平王正興致勃勃的看秦瓊喝伍魁的大將比武,都不看傳令官,只擺擺手說:“吩咐他們進來吧。”
封將軍是越王的愛將,但是在北平王面前也是官位低微,倒身下拜。北平王吩咐他和伍亮平身賜座,紫嫣心裡跳得砰砰亂響,心裡狐疑,如何伍亮和封將軍修好了?難道是二人知道了她未死,知道中了她的離間計,特地來軒轅臺尋她?
紫嫣想到這裡,不由又向人羣中縮縮身子,生怕被察覺出來。
紫嫣看到伍魁尷尬的給封將軍遞個眼色,封將軍面色青紫,忿忿的樣子。
“賊配軍休走!本將同你決一死戰,非要取爾性命不可!來、來、來,秦瓊,你我一決雌雄!”秦瓊拱拱手說:“將軍,沙場比武,你我立了生死狀。秦某有情,但是手下的金鐗無情,若是誤傷了將軍,將軍勿怪!”
來人提了一杆丈八長矛,啊啊怪叫,聲音如洪鐘嘹亮,催馬飛奔向前口裡卻罵罵咧咧:“賊配軍,你敢傷我大將!今日定要你償命,腦漿迸裂才幹休!”
話音剛落手中長矛一挺向秦瓊刺來,秦瓊躲避幾招拱手說:“將軍,秦某懂你此刻的心情,只是你心氣浮躁,此乃臨陣對敵兵家大忌,你我可以另擇吉日比試,可好?”
紫嫣想,秦瓊的話語已經十分的客氣,只是那長矛大將如此不知好歹的猖狂。
秦瓊搖頭,只得大馬上前迎戰,二人戰在一處。
“賊配軍,也不打探你方爺爺是什麼人!”紅臉將軍咆哮着一矛刺來,秦瓊一夾馬腹,黃驃馬一閃,方將軍刺空,羞惱不已。
秦瓊呵呵冷笑道:“若不想送命,就知趣的退下!”
方將軍哪裡肯聽,又是幾矛刺來,果然招招致命,功夫不是一般,那杆長矛使得上下翻飛,令人佩服。秦瓊雙鐗一橫,向外一開,“嘚!”的嚷了一聲,雙鐗摟頭蓋頂向方將軍砸了下來。方將軍毫不示弱,橫矛向上一擋,“咣噹”一聲震響,震開了長矛。只在那一霎那間,秦瓊手中的鐗忽然虛晃一招,兜向方將軍的下路,方將軍提馬一躲,不妨秦瓊使得個虛招,雙鐗分翻,“狂龍出海”一招一鐗翻抽向方將軍的小腹,方將軍惱得大叫着:“賊配軍你使詐!休要躲閃,拿命來呀!”長矛摟頭迎面直刺過來。秦瓊收鐗換式,一招“靈蛇走穴”巧妙的避開方將軍的猛力,取巧的反鐗做個應戰擋駕的虛招式,方將軍以爲秦瓊用力來迎他的長矛,分外用力砸下,不想秦瓊鐗向外手一翻,長矛嗖的一聲帶了猛力拍空,整個人從馬上險些被帶飛出去,秦瓊順力在方將軍臀上打了一鐗,不是十分用力,那方將軍大叫一聲飛跌下馬背,恰巧坐下的戰馬躲閃不及,一蹄子落下正踩到方將軍大腿上,就聽方將軍慘呼一聲,大腿折斷不能動彈。
秦瓊收了鐗忙喊人上來擡走方將軍,一邊囑咐衆人不可挪動方將軍,只能用門板小心的搭了方將軍下到一旁,請軍醫速速來醫治,方將軍一頭冷汗疼暈過去。
秦瓊兩隻鐗一分,催馬回到北平王的座前立馬臺下,下馬上臺施禮說:“啓稟王駕千歲,秦瓊已戰勝了方將軍,特來繳令。”
羅藝呵呵笑了幾聲,瞟了一眼滿臉怒氣的伍魁,對秦瓊說:“秦瓊,你的武藝果然出衆,既然你文韜武略馬上騎射功夫都是一流,比武獲勝,本王就賜你這先鋒之職位,另點做本王帳下一員偏將。”
秦瓊叩首謝恩,四下喝彩聲一片,都說秦瓊有武夫不當之勇,活脫脫一個“常勝將軍”。
伍亮和封將軍在左顧右盼,分明是心神不寧。
紫嫣躲在兵士隊伍裡,一邊爲秦二哥的獲勝欣喜喝彩,一邊擔憂伍魁兄弟何時能走,怕他們另有陰謀。
伍魁一拍桌案起身道:“且慢!”
北平王羅藝面露不快,知道伍魁心有不甘,就問:“國公還有何言?”
“王爺,即便秦瓊此刻僥倖獲勝,只能說伍魁帳下將官無能,若是說秦瓊是‘常勝將軍’則大爲不妥!就算秦瓊能險勝了伍魁的手下,若說他是常勝將軍,封將軍也不服呀!雖說北平府地在北方,朝廷總有傳說北人兵馬強壯,南方兵士不懂馬術,武藝略遜一籌,但封將軍可是越王帳下的架海紫金樑,不一般的人物!昔日靠山王手下的太保同他比武,十二位太保聯手都未能戰勝封將軍,只得拱手敗北,爲此靠山王顏面盡失,還責打了十二家太保各四十軍棍。”伍魁津津樂道地講述,一面掃了一眼身邊的封將軍,這位越王楊素帳下的大將。
越王楊素同靠山王楊林都是先皇的兄弟,這兩大王爺同唐公李淵及北平王羅藝號稱“四大王侯”,各自擁兵一方,手握重兵。這些人裡兵力最強的是靠山王楊林,最弱的就是越王楊素,他多是在京城隨王伴駕,軍隊是他的兒子楊玄感在打理。但是楊素號稱自己手下的大將能以一當十,不服楊林和北平王羅藝的人馬。如今封將軍被伍魁一激,本已經是躍躍欲試的他哼一聲起身道:“這秦瓊果然有些功夫,莫說王爺愛惜他,就連我也喜歡。既然是伍公爺提出讓封某比武助興和秦瓊比劃幾下,封某就來親身討擾一次,秦瓊若能贏了在下,在下情願退兵回京城,向皇上舉薦秦瓊!王爺若不見怪,封某倒是想去會會這位秦將軍。”
秦瓊拱手,北平王羅藝問他:“秦瓊,你可願意同封將軍比試一二?”
秦瓊打量着這位封將軍,再看看東張西望的伍亮,心裡似乎看出些端倪,他曾聽紫嫣講過越州來的封將軍勾結了伍亮來害她,給小王爺湯中下毒來嫁禍於她,只可惜那個小廝被小王爺羅成殺了,無法對質讓北平王處置伍亮。但如今伍亮和封將軍半途殺到大營,所爲何事?
秦瓊拱手說:“封將軍不吝賜教,秦瓊定當奉陪,只是秦瓊怎敢跟公爺比試?如果傷了公爺,秦瓊擔當不起。”
封將軍說:“無妨,本將若有死傷,與你無干!”
羅藝微微頷首一笑說:“既然是有言在先,秦瓊,你只須如前幾員將軍比武那般同封將軍立下軍令狀在先,刀劍無情,誤傷了彼此都有軍令狀爲證。”
封將軍氣得哇哇大叫,心裡罵道:“好放肆的匹夫,誰傷誰還未準!”
秦瓊和封將軍立下軍令狀,給表弟羅成遞個眼色,示意他過來。
羅成十分聰穎,看錶哥似是有話對他說,雖然心裡還在同表哥生氣,但是大敵當前,羅成還是知道輕重,信步來到表哥秦瓊身邊去收軍令狀,秦瓊只低聲對他說:“你速速怕人上山,這些人要殺子顏滅口!”
羅成見到伍亮本來恨得牙根癢癢,點點頭無聲離去,將軍令狀遞給北平王壓在案上。
封將軍下了臺,飛身上馬,催馬如飛,手裡舞了兩隻銅錘,大聲喊叫:“賊配軍前來受死!讓你見識本將的厲害!”
紫嫣混在軍士中觀看,忽然間恍然大悟,怕是伍魁聲東擊西之計,心裡有了八九成把握打探到她被秦瓊救在了軒轅臺躲藏,前來搜人。若是直接向北平王討要交出她來,怕是秦瓊事先將她隱藏,矢口否認;如今先擒了她再冠以罪名讓封將軍帶走她,北平王定然啞口無言。再者,或許這些人已經忌憚了秦二哥的威名和武藝,借了窩藏朝廷欽犯的藉口除掉秦二哥。紫嫣越想越怕,心裡暗自思量如何逃過此劫。即使是伍魁搜不到她,也不會善罷甘休,她又能躲去哪裡?不如想個法子讓封將軍相信她是伍魁的人,伍魁兄弟知道了秘密急於滅口所以要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