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這樣的真相,華青弦簡直恨得牙直癢,院外卻忽然不合時宜地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待華青弦開口問來人是誰,那人卻已是扯開嗓門兒罵將了起來:“華羿你個小兔崽子快給老孃死出來。”
這嗓門兒,這潑辣勁兒,華青弦嘴角浮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頭一偏,便對兩個娃兒沒心沒肺地道:“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野狗,大白天的居然跑到咱們家門口來亂吠。”
華羿依在母親身邊一動不動的,想了想,忽而道:“孃親,叫得這麼兇,恐是隻瘋狗吧?”
“瘋狗啊!那咱們可得小心了,萬一被咬了會得狂犬病的。”
小顏是天生的好奇寶寶,對所有不懂不知的問題,都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所以,一聽到狂犬病這三個字,她馬上又擡起了頭,亮晶晶地瞅着華青弦:“孃親,什麼是狂犬病呀?”
“就是讓人變成瘋狗的病,可嚇人了,人要是得了那種病呀!就會見人就咬,狂吠不止,不出三天就得去見閻王。”
“孃親,真可怕啊!桃花嬸子莫不是得了那狂犬病了吧?怎麼一直在咱家門口叫喚呢?”
聽到這話,華青弦這才扭頭看了門外一眼,一臉‘她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不知道’的表情:“是嗎?外頭叫的原是你桃花嬸子呀?我還以爲是瘋狗呢!”
門外,狗剩的娘林氏聽到華青弦這些話臉都氣綠了,她原是來給自己兒子撐腰的,可反倒被人家倒罵一場,立馬發起飆來:“華娘子,你罵誰是瘋狗呢?”
華青弦也不擡眼,只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原來是桃花嫂子呀!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華娘子,你少給我打馬虎眼兒,還不是你兒子做的好事,你瞅瞅你瞅瞅,他都把我家狗剩給打成什麼樣兒了?”
林氏將兒子朝前一推,華青弦這才擡眼掃了那孩子一眼,那狗剩長得和他娘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了,醜不說,渾身上下都是圓的。此刻,那醜孩子圓乎乎的大黑臉上赫然多了三道抓痕,倒也不深,只是印在那張黑臉上別提多滲人。
華青弦在心底暗暗給兒子叫了一聲好,倒也沒說二話,只是順手也將華羿推了出來,直接讓林氏自己看看到底是誰家的孩子捱了打。
那林氏本也是個潑辣的,見着自己兒子差點沒破了相,當下便氣得帶着孩子上門來討說法了。可是,此時看了華羿一眼,林氏也有些心虛了,狗剩八歲了,華羿才四歲,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他家孩子再怎麼樣也不會吃大虧,她是看着孩子臉上有傷,不服氣才帶着孩子鬧上了門。可現在,看着華羿那渾身上下沒一點好肉模樣,她突然發現自己這一次好像是上錯門了。
不過,心虛歸心虛,可林氏嘴上可一點沒饒人:“所以說啊!你得好好管管你們家華羿了,才四歲呢!就壞成這樣,那要是十四歲了,還不得殺人放火啊?”
這話一出,誰都聽不下去,玉娘更是指着林氏的鼻子便啐道:“林桃花,你說什麼呢?明明是你家的孩子欺負了華羿,你還惡人先告狀?”
“我說王玉娘,我又沒說你家的孩子,你跳出來叫喚個什麼勁兒呢?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你,你纔是太監。”玉娘不是潑婦,自也不太會罵人,被林氏一激,臉都漲紅了。
“唉喲!我可沒那本事當太監,你家大興倒是可以去試試。”說罷,還陰陽怪氣地撇了大興的褲襠一眼,然後便掩着嘴吃吃地笑了起來,那猥瑣的模樣,氣得玉娘恨不得衝上去咬她幾口,卻被大興死死地拉住了。
大興被林氏那麼一埋汰,臉上也不怎麼好看,但到底是個憨厚人,所以語氣也不差:“我說桃花嫂子,你家狗剩比華羿大那麼多,再怎麼也輪不到華羿來欺負他,你就別在這兒胡攪蠻纏了。”
“我胡攪蠻纏?我胡攪蠻纏?你看看我們家狗剩,多漂亮的一個孩子啊,現在都破了相了。”
惡!華青弦要吐了,尼瑪啊!那孩子叫漂亮的話,全天下的母豬都能叫美女好不好?她也真敢說……
“長成那樣,破相也只當是美容了。”
不知是誰突然嘀咕了一句,華青弦沒看到人是誰,但聽着聲音貌似是阿十,於是轉眸朝他看了一眼,卻見他根本眼也未擡,只是一心一意地看着書,不過,那書本卻是倒着的。
“你,你,你們這是以多欺少,欺負我是個弱女子。我要去找村長,我要去告官,我要讓全村人都來給我的狗剩評評理,我還要……”
終於,阿十扔掉手裡那本拿倒了的書,一臉不耐煩地瞅着林氏:“你就痛快點吧!想要什麼直接說。”
“還是華兄弟識大體,你們也跟他好好學學。”說罷,林氏又眉飛色舞地看了華青弦一眼,然後厚嘴一張,道:“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我也就不爲難你們了,給我家狗剩賠點銀子看看臉就成,不多,就一兩。”
啊呸!還不多,就一兩?
她真當銀子那是吊子河裡的沙子麼?隨便一抓就是一把的麼?
懶懶地坐在那裡,華青弦有一下沒一下地揉着自己起了水泡的腳,忽而道:“聽說東村那邊有戶人家打死了人,賠了五兩銀子。”
華青弦這話一出,林氏還以爲她嫌她要一兩銀子當藥錢太貴,於是翻了翻嘴皮子,道:“華娘子,帳可不是這麼算的,我兒子傷的可是臉,臉吶!”
聞聲,華青弦也不理會林氏,只轉頭問玉娘:“早上讓你去找佟掌櫃拿的銀子可拿到了?”
玉娘一聽,急了:“嫂子,你還真賠銀子給她啊?”
華青弦也不說話,只對着玉娘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她自己心裡有數。玉娘不知華青弦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道:“銀子就放在你屋裡呢!”
點了點頭,華青弦沒再說話,只是徑自回了房,不一會兒,手裡便拿着一袋銀子出來了。將裝銀子的布袋子往自家的條桌上一扔,華青弦看也沒看衆人一眼,便又進廚房取了根燒火棍出來,朝兒子華羿手裡一塞,華青弦突然陰側側地笑了:“兒子,打,往死裡打,打不死咱們賠五兩,打死了,十兩銀子就當是喪葬費。”
“娘,知道了。”
說罷,華羿眸色一冷,‘嗷’地一聲,便舉起手裡的燒火棍朝狗剩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