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去**的路上,迎着夕陽的餘光,心凌只管往車窗外望,成愷也沉默寡言,兩個人似乎忘了因爲怎樣的衝動,他們今天才會走在一起。又或者,無論今天有沒有第三個人,要盡訴他們在分開的這些天裡累積的話,也不是三言兩語一朝一夕的事。反倒像現在沉默着,偶爾一個此地無銀的眼神窺視,間或一陣驚心動魄的目光交融,能讓他們兩未相忘深埋於心的情愫昭然若揭。
“聽說,他已經出院了。”越過深圳和**的邊境,成愷終於意識到不能繼續白白浪費天賜的良辰美景。
“是的,你也知道啊?”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了,是啊,有阿靜在,他能不知道嗎?心凌琢磨着。
所以他這次回來找自己,是因爲不介意之前的事?不,他也沒有明說是來找自己,或許只是因爲張旭的邀約罷了。畢竟曾親口承認跟宇林舊情復熾,他真能不介意嗎?儘管她曾經一廂情願認爲他是懂她的,當距離真相僅剩一步之遙,難免也搖擺不定。
“阿靜問爲什麼我們還沒在一起,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所以就知道了。”睿智的男人總善於搶先機。
心凌不得不步步爲營了,縱然她是甘於淪陷的,但她習慣的驕傲先佔了領地,“宇林醒了,最近聽說身體不錯,下個星期就要跟圓圓登記。”竟以索然無味的陳述句敷衍一個男人的曖昧進取。
“聽說?”成愷估摸着他們必定沒再見過面,心裡禁不住偷樂,又很快壓制下去,“聽說圓圓懷孕了,他們總算有個完美的結局,我挺羨慕他們的。”慾望的腳步不動聲色地逼近。
“聽敏哲說她也要結婚了,婚後還當你的助理嗎?還是另外找人?”
情意綿綿之際心凌竟在關心自己招聘助理的事,難道別人都結婚了她就沒有一點心動?屈服於她無動於衷的功力,成愷又好笑又好氣,無奈笑道,“她仍會繼續當我的助理,當她生孩子時,會再另外想辦法。”
“嗯。”心凌畢竟天生頭腦冷靜,愛得越沉匿得越深,無論多麼孵之慾出的愛,在百分百肯定對方態度前她都無法毫無顧忌盡吐心聲,儘管成愷每每的招惹讓她澎湃洶涌如浪翻滾的心緒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果沒有發生這麼多事,我們也差不多時候結婚了。”輕輕一句話,撩撥起無盡漣漪。
“你最近怎麼樣?有認識合適的女孩嗎?”雖然敏哲告訴她他在等她,但沒得到他的親言證實,她憑什麼認爲她會獲得他如此綿長又近乎不可理喻的深情?
成愷顯然有點生氣,她憑什麼認爲自己已經將她忘卻,又憑什麼在重逢的巨大喜悅下若無其事?於是故意將事情說得曖昧,“我認識一個女孩,我愛她。”情深款款的一句後又作不經意狀,“有看我的真人秀嗎?這個週末會去日本,你有沒有什麼東西要買?我們可以順便幫你捎回來。成榆將購物清單列在本子上,長得看不到頭,我看她都忘了這次行程的主要目的!”
心凌頓覺大腦瞬間被炸開,往後的話再聽不見了。他沒有錯,他是不該等她的。今天的示好是爲了報復嗎?他不是這樣的人,念舊而已吧。再見亦是朋友?煞有介事的人原是自己。
“偶爾會看,聽說你們名次不錯。”她驟覺車廂內空氣迅速冰冷下去,料峭入骨。
“節目組雖然用心,但競技類節目裡受些小傷是免不了的,幸虧成榆平常也有運動習慣,纔沒嚷着中途退出!”成愷能明顯感覺她的情緒比剛剛低落不少,心裡甚是得意,便得寸進尺了,“你呢,有認識合適的男人嗎?”脣邊閃過一絲狡黠。
“我?我不着急。”感情不是顯擺的籌碼,心凌看着正前方來來往往的人羣,眼神清澈如水,多情卻似總無情,卸下揹負的一切,整個人輕鬆下來,只是禁不住羨慕他口中的那個“她”。
隨着汽車駛進酒店,車廂再次陷入一片靜寂。
進入包廂,張旭這個設想中的藉口如期現身,一同前來的還有成榆。心凌爲自己的可笑咧了咧齒,那麼他承認已經有愛人的事,恐怕也八九不離十了!心凌估摸着,整顆心陷入一種猶如被冰封的僵硬。
“心凌,好久不見!”成榆一見她,立馬熱情打招呼。
多次對兄長實施了威迫逼問,有關成愷和心凌分開的原因,成榆也算知道個大概。她自然是理解心凌,卻始終無法肯定她是否放不下舊愛,直到從成愷處得知所謂舊愛已經跟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女人的直覺讓她對心凌的良苦用心恍然大悟,也就沒有怪她了。
“Joanna,好久不見!”心凌也興奮地迴應,隨即又轉向張旭自我介紹,“您好!我是許心凌。”
看上去成榆跟張旭已經到了一段時間,彼此較爲熟絡,成榆於是熱心向張旭介紹心凌的身份。說她是新晉作家,也是一部新上映電影的編劇,她們更建立起一起追星的交情,她們倆都是您的粉絲云云。
被人仰慕的感覺總教人生出騰雲駕霧的虛榮心,即便是久經考驗的娛樂圈大咖也難以自已。張旭陶醉在二人你言我一語的吹捧中不禁有些洋洋得意,剩成愷一個在一旁自斟獨酌,甚是冷清。
近距離看見一直以來的偶像,心凌表面禮貌附和,眼角卻不時瞅向成愷。有了對比,她方知道這個昔日的自大狂有他自大的道理。
張旭是粗曠豪邁型,一張臉在歲月雕琢下算不上精緻,卻也充斥了男人的霸氣;成愷則是風度紳士型,且不談一張被時間溫柔對待的臉屬何種藝術風格,眼裡無刻不在的體貼能直達人心,冷時虛懷若谷,熱時俠骨柔情,寵辱不驚的謙卑氣度下,風度與才情並蓄。
風格迥異的二人雖不能放在同一維度比較,但在心凌眼裡,成愷的光芒遠遠蓋過張旭,儘管她曾對電視熒屏上的他獨一無二地傾心。她抿了抿嘴,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還包括你徹底走進我心底的最重要位置,而我發現你身體的溫度在漸漸遠離。
晚飯吃完不過八點多,心凌也堅持先回去了。張旭下榻的酒店剛好跟關閘在同一方向,他於是主動提出送她一程。心凌也沒想太多,跟成愷兄妹謝別後就上了張旭的保姆車,凝視倒後鏡內逐漸模糊的身影,她祝福他,衷心的。
一路上心凌遙望窗外夜景,沉默不語。**的繁華讓人眼花繚亂,她從未醉心如此繁雜的風景,此刻卻因爲成愷,生出一絲依依不捨的眷戀。
車程到一半,張旭突然問道,“許小姐,您有喜歡的人嗎?”
心凌才收回飛揚的思緒,跟張旭對望着,眼神柔和下來,“有,但我們不可能了。”微微笑着。
張旭竟也沒追問下去,嘴角升起一縷莫名的歡悅。
今天的酒店心凌雖第一次去,可回關閘的路她是熟悉的。眼看車子沒有拐向關閘方向,倒朝西貢開去了,不覺倒吸一口冷氣,“關閘不是這個方向呀,司機開錯了嗎?”慌張看着張旭。
“我們不去關閘,我送你到另一個特別的地方。”冷靜說了這麼一句,扭過頭來看着心凌,“放心,等待你的只有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