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宇林繼續來到心凌公司所在的大樓守候,可是公司大門緊閉,他們週六沒有辦公。於是宇林打算在週一的上午向公司請半天假,他不能也無法就此放棄心凌。
趁着週六日,宇林把原本週一該完成的工作在家裡加班做好,週一一早便再次來到心凌公司的大門前。他萬萬料想不到,走進大門的一刻迎面走來的竟是那一個既熟悉又令人顫慄的嫵媚女子,披一頭玫瑰色長卷發,微翹的嘴脣能攝人魂魄,此人正是圓圓。她怎麼會在這裡?
圓圓也沒有想到宇林竟會來他們公司,但她沒有宇林詫異,很快便想明白他是來找心凌的。雖然她還對心凌已得悉她喜歡宇林的事一無所知,她也深知不能讓宇林得知她早知道宇林的女朋友就是心凌這件事,於是裝作輕鬆上前跟宇林打了個招呼,“您好!怎麼來我們公司了?”
“你,在這裡工作嗎?”宇林有點遲疑。
“是的,我一向在這裡工作。”圓圓很坦率。
“那麼,你認識許心凌嗎?”宇林單刀直入了。
“心凌?我當然認識,她是我讀大學時候的室友,也是跟我合夥這家公司的同事。怎麼了?你也認識她?”圓圓不得不表現出驚愕的模樣。
“她,她就是我的女朋友。想不到啊,世界還真小!”說完這句話,宇林彷彿恍然大悟了,兩眼突然瞪得大大的,半天沒有說出來下一句話。
“原來,原來心凌就是你的女朋友!怎麼會這樣,這實在太巧了,怎麼會這樣!”圓圓搖着頭深呼吸着,是的,即使她一早已知曉這個事實,至今還是一樣的認爲不可思議。
“我現在想知道一件事情,心凌她,知道我們是認識的嗎?”宇林覺得沒必要跟圓圓拐彎抹角的。
“我只知道她最近有了新的男朋友,沒想到就是你!她,應該是不知道的吧。她最近忙得很,我們見面也不如之前多了,只是偶爾電話講講心事。”圓圓瞥見宇林炯炯的眼神,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講心事?那麼,有提到過我嗎?”宇林緊追不捨。
“之前,我還以爲我們之間會有機會的時候提到過,可是也沒提名字,她不可能知道吧。”畢竟這裡是公司,圓圓隨即提議到她辦公室裡面再說。
小公司的辦公地方雖不大,倒很是別緻,路過心凌的辦公室時圓圓輕輕說了一句,“看,心凌就在我旁邊辦公,這邊請吧。”宇林的視線便久久離不開這堆放着各色產品樣板,卻仍不忘置一櫃子書的小房間。“真是死性不改!”宇林暗自想着,逗趣嫌棄的揶揄是他最深的愛意,此刻卻帶着淡淡的哀傷。
圓圓關上門,待宇林坐下才繼續道:“認識你的這件事,跟心凌無關,也從沒有在她面前提到過,這是肯定的。怎麼了?心凌今天不在這裡,她昨天就上飛機去杭州了,這你應該知道吧。”在她的印象中,心凌跟宇林還是熱戀當中,心凌的事宇林不會不知道。
“她走了?她瞞着我就走了。”宇林當即後悔過去的週日選擇在家埋頭加班,他應該守候在她家樓下的,這樣他必定能見到她。“那她什麼時候回來?”宇林的眼神堆滿懇切。
“你們,沒什麼事吧?”圓圓這才知道心凌沒有將赴劇組開鏡的事告訴宇林。“她說這次估計會去兩三個月,主要看劇組進展,時間也定得比較隨意,反正公司的事有我跟另外的合夥同事看着。”
圓圓停了下來,見宇林依然沉默,便繼續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她從來喜歡以事業爲重,況且這次這部電影對她非常重要。她走之前不過也是跟我打了個電話而已,交代完工作就沒了,你別擔心太多,她就是這個性格。”圓圓實在搞不清狀況,爲了緩和氣氛,只得連續說些有的沒的。
“她已經連續一個星期不肯見我,手機短信也不回,電話更不聽。所有通訊工具都用遍,連舊同學也找了,才知道連他們都被通知不能向我泄露她的一切行蹤,我也很想有個人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宇林一口氣吐出了這些天藏在心裡的憋屈,方纔覺得整個人也輕鬆了。
圓圓聽到這些話後卻在心裡咯噔一下,“不會吧?不會的,怎麼會這樣,不可能是這樣!”霎時也慌亂起來。
她纔想起心凌走時,在電話不忘祝福她跟她的男朋友早日完婚。而就在一個星期前,蓮慧在微博裡曾半開玩笑地說自己跟男朋友很有夫妻相,在她再三追問下,才肯道出同學聚會當天帶小孩去兒童天地玩時恰好碰見自己跟男朋友一家的聚餐。當時圓圓也驚得屏住呼吸,再問現場還有誰跟她在一起,蓮慧堅稱只有她跟小孩後,她才放下心來。可蓮慧跟心凌向來談得來,又是同宿舍的好友,再從宇林目前的情況考量,難道當時心凌也在場?猶如晴天一個霹靂,圓圓也呆若木雞了。
“宇林,我需要打個電話,打完這個電話一切就會水落石出的。”圓圓知道今天這事已經瞞不下去。開始的時候,她確實因爲下定決心把宇林搶回來才把他說成感情要好的男朋友,可後來,不過爲了賭氣,爲了面子,她終究知道自己要放手的。不過陰差陽錯了那麼一點點時間,她差點就可以作爲一個局外人給予他們完美祝福的,而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她的所謂“神秘男朋友”是誰,可惜老天不願意賞這個臉!圓圓隨即撥通蓮慧的電話,寒暄沒幾句便直奔主題。
“蓮慧,那天同學聚會你說看見了我,當時心凌在你旁邊嗎?”
“沒有,就我跟孩子啦!”蓮慧沒想到圓圓突然給她電話,本想說說笑的,可覺察圓圓今天的語氣稍顯凝重,便沒有將話題扯遠。
“你得告訴我實情,這事事關重大呢!”
“發生什麼事了,這很重要嗎?”雖然知道圓圓平時大大咧咧,但蓮慧清楚她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好啦,當時心凌也在旁邊,不過她囑咐我千萬不能跟你說,說不想破壞你給她的驚喜哦。”
“好吧,我知道了,謝謝你,改天再找你聊天啊。”放下手機的圓圓眼神呆滯着,長長舒了口氣再苦笑道:“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得告訴我啊?”一頭霧水的宇林不讓圓圓停歇。
“我承認我喜歡過你,如之前所說,這事我有跟心凌提過。即便你不理睬我,我也總是假裝我們在一起很好,期待着會有弄假成真的一天。”圓圓擡頭看了一眼宇林,視線隨即轉向別處,“當然,後來你拒絕了我,可實際上,我阻止不了自己默默喜歡你。心凌這邊也老問我跟你的進展,據說她跟新的男朋友處得挺好的,因爲不想她多費心,我就乾脆說我們也很好。那天跟你和阿姨叔叔一起吃飯,剛好也是我們大學同學聚會的日子,當年我宿舍的一個好朋友碰見我們在一起了,她當時打電話問,我不想多解釋便承認你就是我的男朋友。可沒想到,我也是剛剛纔知道,當時心凌在現場。”
宇林當即腦海一片空白,這就是醍醐灌頂的感覺吧,不是什麼大道不止的智慧,卻是能讓他掉至深淵的悔恨。他從未如此細緻認真地經營一段感情,怎能因爲一個莫須有的誤會頃刻坍塌,簡直荒唐至極!是對他遊戲前半段人生的報復嗎?還是對他天生不安的心的報復?
面對圓圓,他無法斷言從未動心,動心不都是男人的平常?能觸動愛的機制的人由始至終只有心凌,這已是對於一個女人最高層次的禮遇。他開不了口責怪圓圓,她不過因爲愛他,讓她愛自己畢竟是自己的錯,多麼甜蜜的負擔,即便心有所屬,男人總不嫌多。
“我一向把你當妹妹看待,你知道的。”宇林狠不下心直接拒絕。
“我知道,所以我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了,跟阿姨還有叔叔,以及你,這是一起吃的最後一頓飯了。之後我會跟她說那個所謂男朋友已經消失,誰也不會知道我愛過你。我真心祝福你們。”圓圓的聲音有些抖顫,她的順勢認同和卑微退卻不再是用來爭取宇林的權謀,一切卻顯得更在情在理,讓人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