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老漠然地看着他。
羅亞兒見狀連忙跪到厲楚恆身旁,再一次敬茶,“祝厲老福壽雙全、健康如意。”
武江雙手奉上壽禮。
厲老身邊的僕人遞出紅包,武江伸手替厲楚恆接過。
從頭到尾,厲楚恆沒有說過一句話,也不站起來,就這麼跪着,目光盯着前面,不卑不亢。
厲老的面色越發變冷,一雙眼睛嚴厲地盯着厲楚恆。
“女兒,你要對厲老換稱呼了。”
羅亞兒的父母站在一旁用英文笑着說道,緩解了一下宴客廳內的氣氛。
顧萌萌站在人羣中,清楚地望見羅亞兒笑了起來,眉目間有着單純的幸福甜蜜,跪在地上朝着厲老道,“祝父親福壽雙全、健康如意。”
父親……
如此順口,好像本該就如此一樣。
厲老的臉色因羅亞兒的話微微緩和了一些,淺淺地擡手,“都起來。”
羅亞兒笑着看向厲楚恆,待看到厲楚恆一臉的陰沉冷漠後愣住了。
厲楚恆還是跪在地上,眼底有着桀驁,沒有起來的意思。
宴客廳的氣氛又凝成了冰點。
“恭喜三少爺今天雙喜臨門,先是宣佈結婚喜訊,後又隨妻去美國發展宏圖大業,實在可喜可賀。”
一箇中年人站出來笑着說道,說是恭喜,卻是充滿了酸意,顯然是針對厲楚恆的。
“我倒不這麼看,三少爺現如今在財團是舉足輕重,一時之間怕是難以找到替代三少爺位置的人選。”
又一箇中年人走出來說道,是替厲楚恆說話的,是厲楚恆這一邊的人。
一場敬茶的事宜變成了針對厲楚恆該不該去美國的辯論會。
“這個宴客廳裡現在都是我們厲家的人,不如就談一下好了,三少爺去美國當然是好事。”
“三少爺留在財團才能大展拳腳,這幾年三少爺對財團的貢獻有目共睹,他做得很好。”
“三少爺做了什麼,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心裡清楚得很。”
“……三少爺是在做他該做的,還請厲老重新考慮,財團內確實需要三少爺。”
……
厲楚恆還是跪在地上沉默着,任由別人爭論,一雙黑眸直直地看着厲老。
厲老穩如泰山地坐着,聽着聽着臉上竟然露出笑容出來,看着厲楚恆冷笑了一聲,“兒子,長本事了,才三年就能在財團拉攏這麼多人。”
這句話顯然不是誇獎。
厲楚恆拉攏人的手段和他當初一下,是各種威逼利誘……
顧萌萌看着厲楚恆跪在地上,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厲楚恆眸子深沉地看着厲老,薄脣輕啓,開口一個字一個字地道,“父親,請您撤回決定,我想留在財團爲您效犬馬之勞。”
厲老的目光冷冽,一雙手摁在柺杖上,片刻後道,“我和羅小姐的父母是知交好友,他們就羅小姐一個女兒,你們結婚後定居美國,能和他們一家人相處,這是件好事,財團有你大哥就夠了。”
最後這一句……暗示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他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把財團交給厲楚恆。
顧萌萌看着厲楚恆眼底的光一點點變深,所有人都安靜地望着他們。
“如果我不答應呢?”厲楚恆問道。
“呵。”
厲老冷笑一聲,手握着柺杖重重地敲擊着地面,語氣嚴厲,“阿恆,兒子聽老子的話是天經地義。”
“兒子?”厲楚恆從地上站了起來,自嘲地冷笑着,“你當過我是兒子嗎?!你不過當我是條狗而已!”
厲楚恆說到最後,已經是聲嘶力竭,在衆目睽睽之下拿起武江剛剛呈上的壽禮狠狠地摔到地上,裡邊一尊純金打造的佛像被丟出來。
全場譁然。
顧萌萌震驚地看着厲楚恆。
“放肆!”厲老臉色一變,怒視着厲楚恆從位置上站起來,怒氣頗甚地看着他,“你這是在跟誰說話?!”
“你逼了我這麼多年,把我當狗一樣使喚!我在財團三年之多,到頭來你把我一腳踢開!”厲楚恆冷聲吼道,“我不會去美國!”
“你覺得以你現在的實力就足以到我面前來叫囂了?”厲老憤怒得呼吸急促起來,“簡直是不自量力!來人,把這個不孝子給我捆起來!”
武江站在一旁明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十幾個保鏢衝上來,武江護在厲楚恆身邊,被厲楚恆推開,保鏢們將厲楚恆活生生壓着跪了下來。
顧萌萌差點衝出來。
厲楚恆被恥辱地壓跪在地上。
厲老拿起手中的柺杖就朝厲楚恆臉上打過去。
厲楚恆被打得臉歪過去,臉上印出一條明顯的痕印。
厲老聲音充滿了威嚴,“你現在知道這個厲家是誰在做主了?這婚,我讓你結你就得結,我讓你去美國你就必須去!”
“那你就殺了我!殺了我這個兒子!”厲楚恆接着他的話吼道,一雙眼睛憤恨地瞪着他,額上青筋突出。
“你——”厲老被厲楚恆強硬的態度氣到。
宴客廳裡的人看着父子相殘這一幕個個連大氣都不敢出,好好的壽宴鬧出這麼一場鬧劇來。
“把他給我關起來!”厲老氣極地下了決斷。
厲楚恆沒有反抗,眼睜睜地看着保鏢用手銬銬住他的雙手,銬上的一瞬間聲音清脆。
厲楚恆看着滿臉火氣的厲老,眼裡迸射出恨意來,一個字一個字從脣間發出,“我這輩子最不該的就是做了你的兒子!”
厲老的怒氣更甚,“咳咳咳……”
顧萌萌從人羣間走出來,臉色蒼白地看着厲楚恆被押着走,他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戴上手銬關起來……
厲楚恆出現敬茶是想讓厲老收回決策,他還想厲老能改變主意,也許厲楚恆還認爲他的父親不會在衆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的親兒子逼到這一步。
但厲老的態度……
厲老不會輕易把他關起來就完了,一定會重傷厲楚恆的。
……
像是察覺到什麼,厲楚恆擡起眸,深深地看向她,深不見底的黑眸。
顧萌萌一步一步朝他走過去,腦袋裡一片空白,好像整個人只剩下一個念頭,就是陪着他……
不管怎麼樣,她陪着他,死都陪着他一起。
厲楚恆被押着,雙手被恥辱地銬着,冷漠緊繃的臉,看着她一步步走過來,緊抿的薄脣微開,無聲地道,“我愛你。”
……
顧萌萌整個人僵住,心跳彷彿停止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眼淚差點掉下來。
厲楚恆收回目光,顧萌萌的一雙腳像是定在了地上,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被押走,被一羣保鏢押着離開宴客廳。
……
“砰——”
另一邊,厲爵西、厲爵斯、曼文、羅亞兒齊齊朝厲老跪了下來,替厲楚恆求情。
“父親,三弟他今天喝了酒,纔會胡言亂語。”
“父親,請饒過三弟,是我這個做大哥的沒教好他。”
“是,弟弟做錯事,我這個二哥也有責任,我一定好好教導三弟。”
……
厲爵西和厲爵斯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道。
“呵。”厲老冷笑一聲,“你們兄弟間的感情倒是很好,歸根究底,是不是還要怪到我這個父親頭上來?!”
“兒子不敢。”
厲爵西和厲爵斯兩兄弟謙卑地道。
“夠了,你們兩個給我招呼好客人就行了。”
厲老冷冷地說道,在保鏢們的簇擁下走出宴客廳,在走出去前準確無誤地瞥了顧萌萌所在的位置一眼。
顧萌萌的臉色蒼白,眼裡泛着水光。
厲老臉上的火氣頗重,拄着柺杖離開……
厲爵西他們幾個朝顧萌萌走過來,曼文拉住顧萌萌冰涼的手,“我老公和二弟會想辦法的,你沒事吧?我陪你去休息?”
“兔子,你別哭啊……”
“父親要罰也會等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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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亞兒站在遠處,呆呆地望着他們圍在顧萌萌身邊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說。
明明她纔是厲楚恆即將結婚的對象,厲家的兄弟卻似乎都認定了顧萌萌纔是他們厲家的弟媳一樣……
……
顧萌萌眨了眨眼睛,將淚意掩下,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我沒哭,你們不用這麼緊張地安慰我,我沒事。”
他們把她當成了len麼?從厲老宣佈婚訊後,就一個個都極力安慰她。
她沒那麼脆弱。
“好了,你們去招呼賓客吧。”顧萌萌朝他們說道,催他們離開,隨即轉身一個人朝羅亞兒走去。
羅亞兒的臉上有着呆滯與沮喪,正站在自己的父母的身旁低垂着頭,顧萌萌朝她走過去,“羅小姐,我們能談談嗎?”
羅亞兒的父母看向她,又看向自己的女兒。
“好。”
羅亞兒微笑着點頭,笑容微微有些勉強。
明媚的陽光透過窗落在房裡,落在桌上的茶杯上,明亮了茶杯的顏色,茶杯裡是最地道的中國茶。
顧萌萌和羅亞兒面對面而坐,羅亞兒端起茶杯淺淺地品茗了一口,舉止有着大家氣質的優雅,眉間卻隱隱透着擔憂,“不知道楚恆這次會怎麼樣,今天的大壽過後,我讓我父母去向厲老說情。”
顧萌萌看着桌上的茶杯,茶水在陽光的照耀下透着漂亮的光,她卻沒有喝的欲~望。
“羅小姐,你能主動退出這場婚姻嗎?”
顧萌萌凝神好久終於說出口,聲音輕淡卻堅定。
羅亞兒拿着茶杯的手輕顫了顫,年輕的臉上有些難以掩飾震驚的情緒,卻還極力收斂着自己的情緒,問道,“你要我退婚?”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