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領和士兵們的眼睛,從驚訝慢慢變成憤怒,那是朝廷最後的糧草,那是他們的命,這逸王爺縱然位高權重,也不該偷換他們的糧草,他簡直該死,和那幫蒼狗一樣該死!
將士們紛紛握緊了拳頭,卻礙於對方的身份,壓抑着不敢動手。
赤紅的眼,狠辣的眼神,冰逸殷不可能沒感覺到,他面孔瞬間黑沉似鐵,胸口劇烈起伏,手指握的咔咔作響,是誰?究竟是誰陷害他?!
士兵是從第一個牛車開始檢查的,此時剛過一半。
紫檀木沉着臉,冰逸殷的表情絕不會是作假,再說,他沒有理由把自己陷於不義之中,這中間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半拉着眼簾,語氣卻極是平淡,吩咐那士兵:“你繼續。”
士兵如同所有人一樣心急,都想知道究竟只有那一袋有問題還是全部。
所有的眼睛都注視着竹筒,然而,細沙,泥土,碎石顆粒,應有盡有,就是再也沒有見過大米!
所有人都狠狠的倒抽了口氣。
儘管理不清這其中的原由,但有些事錯過就沒有機會了。紫檀木語氣很平和,問出來的話卻像個定時炸彈,她道:“逸王爺,能請你給大家一個解釋嗎?”
冰逸殷看着雙目泛紅如狼似虎看着他的將領們,心知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脫不了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冷哼了一聲道:“本王會徹查這件事的,到時候,一定給衆位一個交代。”
怒氣衝衝,義憤填膺,不是做作,是真實。只是,不是爲士兵們,而是爲自己。
然而,這個時候,衆士兵卻不這麼認爲。
這個逸王爺第一次來就和弄的統領不愉快,如今這糧草一事誰知道是不是他暗中使壞。
紫檀木竟也不咄咄逼人,而是淡淡道:“好,王爺先回營帳吧,這件事,希望王爺能慎重處理。”
“怎麼能……”襲武氣急,滿臉的鬍子一翹一翹的,想衝上去的身體被辛嚴一拉生生頓住,只好重重一哼氣憤的立在原處。
紫檀木看了眼牛車上的東西,道:“把糧食都收好,不夠的,本統領自然會想辦法補上。”
在場的都詫異的望着她,辛逸眠狹長的雙眼並不怎麼贊同的看着她,這樣的承諾不是那麼好下的,她憑什麼補上?冷冷的聲音泛着寒氣:“你補上?”
“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她眼裡含了絲笑意化解着凝固的氣氛,淡笑道:“五國第一富商葛家的小公子葛兮焱已經答應鼎力支持我們,名滿離國的青夫姑娘也已經募集全國資金爲我們做最結實的後盾,另外,江湖最來錢的情報組織聽音閣也傾盡全力爲我們購買糧草。戰士們,這樣,你們滿意嗎?”
在場的士兵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統領說什麼?他們突然覺得幸福的眩暈了起來,那都是大筆大筆的錢財啊,都是糧食,都是命啊!天哪,他們不用擔心會餓死了,他們可以安心打仗了,他們再也無後顧之憂了。
逸王爺陷他們於不義,可有統領在,什麼樣的困難都能迎刃而解,他們的統領,果然是無所不能的,從來都是。
那一雙雙眼睛,崇敬的看着她的眼睛,有那麼一瞬間,她有難以承擔。那麼幹脆的尊崇,那麼沉重。
“阿木。”他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側,手扣着她手腕穩穩的撐住她不算太失控的身體。
紫檀木對他點了點頭,她只是突然間深有感觸,或許真如那句話一般,你對別人好別人也會回報你的。雖然他們沒有真正爲她做過什麼,可這一刻這樣信任的眼神,已是對她最大的肯定了。
她淡淡笑了,含笑說道:“看着我幹嘛,還不把糧草都放好好好練兵去,練不好,不給飯吃。”
“是。”衆人笑着點頭應了,恭敬的對她行了禮後各自退去。
紫檀木深吸了口氣又輕鬆的放開,瀟灑轉身招呼悟蒼絕瀾道:“瀾瀾,我們回去吃飯去。”
“好啊。”悟蒼絕瀾只是寵溺的笑笑,絕美的臉在晨光中熠熠生輝。
大帳中,紫檀木含着青竹筷一順不順的看着悟蒼絕瀾,恍惚要透過那張完美的無可挑剔的皮囊看到他靈魂深處。
嘴角勾出一絲魅惑無雙的笑意,丹鳳眼中光華瀲灩,他含笑道:“阿木一直看着我,可是看上我了?”
“你是不是瞞着我做了什麼事情?”紫檀木如此問,聲音雖淡,卻滿目探究,頗有那種妻子審問夜不歸寢的丈夫的氣勢。
悟蒼絕瀾可冤枉了,鳳眼微垂,墨發散落幾縷在胸前盪漾,整個人又幾分少見的靜逸,似乎傷心至極的開口道:“沒有啊,自從有了你之後我們每日同一個屋檐下不曾分離,昨日還同牀同枕,我哪兒有時間去招蜂引蝶拈花惹草呢?”
紫檀木扶額長嘆一聲,又故意扭曲她的意思。什麼叫自從有了她?她只是她自己的而已。而且,雖然同一個屋檐下,可每日她睡牀上他側臥美人榻沒有半點交集好不好。再說同牀同枕也只是昨日情況特殊爲了讓彼此安心的純潔舉動,根本什麼都沒做。滿臉黑線,她儘量平淡的道:“我是說,你不覺得今天這件事很奇怪嗎?”
“沒有啊,阿木已然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有什麼奇怪的。”他笑着,鳳眼如絲,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他越是如此,她便越是有些狐疑。爲什麼她會有這件事情隱隱與他有關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莫名其妙卻越來越濃。“瀾瀾,你是不是早就準備好了?”
他恍若未聞,忽而笑着提起:“美人榻雖然柔軟舒適,但地方太小,我一個男子捲縮其上,偶爾還好,長久不免有些憋屈。”
他不說她到沒在意,這一說還真有些不妥,是她沒考慮周全了,於是道:“讓人換張上好的大牀來如何?那麼,這件事——”
“擺張牀在廳中多礙眼,外人見了還以爲堂堂大軍營地連一個單獨的帳篷都沒有呢。”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他即時截斷。
紫檀木剛想說那就給他弄個獨立的帳篷,但一想當初她想這麼做時他卻說住在千千萬萬個那樣的帳篷裡豈不是跟離國士兵一樣了?她想來也不妥,他畢竟是瀾皇,可是,又不能堂而皇之。
最後沒轍了,她問道:“瀾瀾覺得如何是好呢?”
悟蒼絕瀾於是一笑,丹鳳眼華光流轉,看着她道:“阿木的牀那麼大,咱們一人一半誰也不礙着誰。”
“這樣啊……”她忽而失笑,其實,他大可以直說的。她並沒有什麼太深的男女觀,否者也不會成天和將士們混在一起了。更何況是他呢?他們之間還用拘於這些虛禮?她淡笑道:“好。”
她這麼爽快的答應,他反而嘴角有些僵硬,他不覺得這是她有多喜歡他,相反,她根本就是沒有男女之防的意識!也就是說,她根本沒有他是個男人的意識,而僅僅是當做一個她在意的人。一時間,他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沮喪了。
修長的手指扣着太陽穴,他道:“阿木雙眼過身透徹,連這都看出來了。的確,那糧草,是我派人去動的。還有一半,離此處不遠,本來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弄進你們糧倉的,現在看來沒那個機會了。”
果然是他,她就說嘛,誰會在這個時候幫她,誰會知道怎麼幫她,除了身邊的這個人,還能有誰呢?只有他……
“瀾瀾,”她輕笑,“若是被你那羣臣子知道了,你這個瀾皇,該被批鬥了。”
他不甚在意的笑笑,眼角卻掛着極爲高傲的笑,道:“他們若是敢的話。”
她搖頭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