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的挺不好意思,但那雙修長的腿卻絲毫沒有退出去的意思,反而一步步向他們走來。
辛逸眠接過手中的東西看了他一眼,對紫檀木點頭作別,轉身便向門口走去,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頓也沒頓。
悟蒼絕瀾嘴角的弧度並未因此而減弱半分,他靠近她笑道:“原來阿木還會女紅。”
聲音裡,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紫檀木自然是搖頭,道:“不會。”
“哦?”他微挑了挑眉。
她明白他想的,道:“那是逸息做的。”
悟蒼絕瀾心中那點點不舒適也淡去了,真的不多,他自我肯定了一番,轉而笑着道:“阿木想吃什麼?今晚我讓人準備。”
“何必勞煩別人。”紫檀木單手撐着下顎,淡淡道:“就弄你上次弄得那個用泥土包裹的雞。”
“好。”爽快的答應。
“我先去休息一會兒。”想着心中的計劃,她緩步向屏風後的牀榻走去。
“好。”他滿口應道。然後讓人搬了美人榻進來,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斜躺在上面。
睡覺的時間過的不知不覺,他們睡的晚,醒的也晚,等醒來吃了晚飯,夜已經全黑了。
麒麟山脈籠罩在濃密的黑暗之中,如同一隻龐大的獅子酣睡在這片大陸上。陰謀也好,拼殺也罷,皆不配它睜一睜眼。
紫檀木靜靜的坐在案几後看着眼前的圖紙一動不動,雙眼透過圖紙不知望向哪裡。
“時間,似乎要到了。”悟蒼絕瀾的聲音從美人榻上傳來。
清冷的雙眼動了動,視線穿破帳篷,射向未知的天地。
麒麟山脈的某處有細碎的聲音傳來:“此處是敵軍的右山,距離敵營很近,統領的意思,將他們所有的巡邏小隊——”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然後低聲囑咐道:“兄弟們小心點。”
“是,高隊長。”士兵們領命,一雙雙眼睛如同雷達般掃視着周圍的一切。
而這樣的小隊在這山林之中絕非他們一處,濃密的夜是最好的掩護,加上林木密集,要發現快把自己完全武裝成一棵樹的人,實在困難。
一場無聲無息的奪命賽在距離敵軍並不遠的地方進行着,動作迅速,手段狠厲,一切都有條不紊。
“我想,對木塔這個人或許你該瞭解瞭解。”某人多管閒事的道。
紫檀木轉移一直盯着圖紙的眼,道:“我也這麼想的。”
好吧,有人明明很想問,卻偏偏等着他自己主動開口,她就沒想過,他要是不說呢?可是——
“木塔,十三歲突然出現在蒼國王庭,由當時還是太子的蕭天歌做引,因那一身無人能及的本事得到倉皇的重用。他一開始便很強勢,以一人之力解決了軍中所有對他有異議的人,緊接着,在蒼藤兩國的戰事中以全勝脫引而出,這些年來他先是勝利了滕國聲名遠播的鐵將藤席,後打敗了原來的第一名將附圖,爲蒼國攻城掠池無往不利,被封爲兵馬大元帥。蒼皇暴斃之時,他全力支持蕭天歌即位,更被封爲並肩王,一人之上萬人之下。”
一人之上萬人之下,這該是多大的榮耀,又該是怎樣的功勳才能博得,更是有怎樣的本事。
紫檀木心中沉了沉,壓在案几上的手指多了幾份力道。突然道:“瀾瀾,我不會感謝你的。”
他搖了搖頭,坦然笑道:“雖然你我不是同一個戰線,可在這個時候,幫你,亦是在幫我自己。”
他是瀾國的帝王,瀾國作爲這片大陸實力最爲強大的國家,它的地位,絕不容任何人挑戰!它要的,只有更強,沒有並立或被推倒!
所以,他提點她,何嘗不是在借刀殺人……
這一點,她透徹的眸子早已看的清楚,而他,也並不掩飾。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是現在三國間的關係。而他們本身,就不是敵人。
暗夜迷蹤,一處處地界上演繹着潛與被潛的殺人遊戲。終於,驚動了暗夜中狼。
蒼軍主帳之內,兩排將領直直的站着,那中間,一張豹皮大椅上坐着一個單腿彎曲踩在椅面上的人。此人一身緊緻的黑衣,黑髮整齊的束在頭頂,微低着頭,看不清摸樣。
若不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着他那裡,只怕你會忽視了他的存在,儘管他坐在那麼顯眼的位置。
這個人的身上,沒有生命的氣息……
他久久的不說一句話,隨着他的靜默,整個大帳內極其壓抑,這些馳騁沙場的將軍在他面前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就在氣氛壓抑到極致之時,突然從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一個士兵飛速來報:“啓稟木帥,巡邏小隊,集體消失了……”
“什麼?!”衆將軍驚訝不已,失聲呼出。呼過之後幹緊閉口,低着頭等着中間之人發話。
“消失了……”沒有人開口,這句呢喃就這麼突然出現在衆人耳中,帶着比夜的黑更森嚴的氣息。
他的聲音,是灰色的。
一個人的聲音難以帶色彩,可當他的音色滑過耳際時,聞者的腦海裡便只有這一種色澤。
士兵低着頭不敢看他,應道:“是。”
他連看都不曾看一眼,幾字之後,沒有再出一個音,所有人也不言不語的等着。
應該是很短的時間,衆人已經分不清楚了,只感覺像是度過了沉長的死寂。
那今日受打擊最大的前鋒將軍總算受不出列了,他單膝跪地,自高奮勇的道:“木帥,末將願意帶兵出去將那幫孫子掃蕩乾淨。”
沒有人迴應他,連他的同伴都在最大範圍內不着痕跡的離了他些許。
“你?”總算聽到了一個單音節。
“是!”前鋒將軍鼓足了勇氣應道。
“好吧,你去吧……”這聲灰色的調落下,衆人下意識的一擡頭,木帥答應了?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們在看到的第一時間內猛的低頭,極力放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見那白色帳壁上一攤鮮紅刺目異常,那先前還氣語昂昂的將軍捂着胸口倒在牆邊,正努力的爬起來。
他終究沒能爬起來,而是雙腿直直的跪在了地上,深深垂首,道:“屬下知錯,謝木帥不殺!”
“什麼時候,容你放肆。”一句話,是沒有理由的理由,卻沒有人敢反駁。
在軍隊,木帥的話就是宗旨,沒有人有資格在他之前發話。
“木帥息怒。”所有人單膝下跪。
木塔從始至終都是那個動作,連打傷前鋒將軍的那一掌,也像是與他無關,畢竟,沒有人看見他出手。
“所有人聚攏營地,嚴密監視周圍動靜。”一場波折後,衆人總算聽到這聲不容拒絕的命令。
命令剛下,便馬上實行。所有的蒼軍都不再外出,集體聚集在偌大的營帳內,密切監視着好周圍的一切。
山巒高大,營地位置底下,從上往下看,一目瞭然。
此刻蒼軍左邊的山上傳來細細私語聲:“拿好分發的東西,一會兒和大家一起行動。”
“是,孫隊長。”士兵們一邊接過孫孝遞來的東西一邊低聲應道。
“此刻蒼狗全都躲回窩裡去了,大家只要行動小心點就好,統領說了,今天的任務,務必要圓滿完成。”發完最後一個,孫孝看着下方的營地,雙眼在山脈周繞了一圈,他知道,還有很多和他們一樣的小隊分佈在營地周圍,等待着統領的命令。
“先來道開胃菜吧,麒麟山脈中,好東西可不少。”營帳中,紫檀木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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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蒼絕瀾斜躺在美人榻上,聽此饒有趣味的勾着嘴角。
一道白色的亮光衝上天空,無聲無息的炸裂開來,散下屢屢煙霧。
白光散開的同時,蒼軍營地上空突然憑空落下無數小東西,東西不大,卻一團漆黑,讓人看不清楚。
“敵襲,敵襲。”高、崗上的哨兵第一時間吹響嘹亮的警報。
“這是什麼?”愣愣的看着地下散落的東西,營地邊的一個士兵問。
他旁邊的士兵勝至低頭拿起來看,道:“不知——啊!”
這一個瞬間,道字還來不及講出,便被一聲慘叫取代。
只見他那雙先前還完整的手突然間被一物橫空射出緊纏其上,緊接着越來越多的那種東西迅速的纏向他。
“蛇……”旁邊顫抖的聲音剛發出,前仆後繼的軟體物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淹沒他,是的,淹沒,當數量完全無法計量時,只能稱之爲淹沒。
這瞬時間,其他人也反應過來了,他們驚恐的看着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蜂擁而來的蛇羣,大聲的宣揚着:“快,躲啊,蛇啊。”
“天哪,整麼會有這麼多蛇,我這輩子都沒見到過這麼多這種東西。”
驚恐的聲音遍佈整個營地,蛇羣攻勢甚猛,它們前仆後繼,沒完沒了的向任何移動的物體攻來,瘋狂撕咬,不死不休。
“這蛇,有毒……”唯有被咬了,才能知道,可惜已經晚了。
蛇羣無差別的的進攻着,蒼軍手忙腳亂,一時間中招之人不在少數。
外面這麼大的動靜主帳之中自然被驚擾了,幾個將軍從帳中衝出來,大聲命令道:“不準亂,有木帥坐鎮。衆將士聽令,結成一股勁,將蛇羣引做堆,火燒之,硫磺上。媽的,畜生都敢跑人身上放肆,弄死!”
幾位將軍親自指揮行動,蒼軍秩序迅速恢復,雖然這人獸戰戰的頗爲慘烈,但終究,勝的是爲人的一方。
“阿木還有後招吧,這小把戲,實在有些難登大雅之堂吶。”他嘴角噙着笑意,如此道。
“那是自然。”紫檀木也不否認,這樣的招數,她早就用過了,不過這次規模比上次大多了。麒麟山脈潮溼的地方太多了,她讓人用那類物種最喜歡的食物將它們引向蒼營,食物之中又含了些刺激的東西讓它們完全只剩狠毒的慾望。
如此,便出現了那瘋狂的一幕。
看着快燃盡的燭火,她淡淡的道:“小把戲玩過了,真本事,該上了。”
燭光毫無預兆的一跳,爆裂的蠟花帶着灼人的溫度洞穿下面平鋪的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