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火紅色的髮絲隨着他頭微低的弧度滑下少許,狹長的眉眼靜斂了下。然後他撐開細長的睫毛看着煙霧中有些隱約的人道:“實不相瞞,冒死闖無回崖是爲了找一樣東西。若這裡真是你家,你可否幫我一把?當然,條件隨你開。”
哦?她看了眼扭頭表示不屑的白虎一眼,然後轉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少年。看衣服質地,應該是上乘的雲錦,看那通身有些高傲的氣度也自然不是平常人家的少年郎,能安然說出條件隨開可見是有些底子的。
她的眼神,是故意很露骨,看的少年都有些不自在了她才悠然道:“你要我,幫什麼忙?”
少年的眼神鋒利的射向某個地方,他道:“枯葉草,我要找枯葉草。”
枯葉草,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只有中了千年煙花的人才會需要這個東西。而千年煙花,根本就是皇室的禁藥,怎麼可能會出現?餘光不着痕跡的掃了眼少年手中緊握的匕首,匕首的手柄上還刻有離國皇族的標誌——霧綸花,冰藍色的花瓣像是隱在朦朧的霧氣裡,一半清楚,一半模糊。
會出手救他,其實不過是一打眼看到了這個標識,只有皇帝最爲信任的心腹大臣纔會有機會得到刻有皇室標誌的東西,這是國家最高的榮譽。
見她沉鳴不語,少年狹長的眼睛微冷,莫非······,有些不敢想象,他的心沉了沉,雙眼更爲關注古木上的人了。
在這樣濃烈的眼神注視下,她再想也有些想不下去了,她瞟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等等。”
然後在少年疑惑的目光注視下再次踹了踹白虎肚子,在它不滿的眼神控訴中漠然的道:“去師傅的藥園東北角叼些蝴蝶來。”
少年狹長的眉毛挑了挑,疑惑的看着他,蝴蝶?
知道他疑惑什麼,她卻不準備解釋。等白虎一搖一擺的跳下古木,幾個呼吸間消失不見,她悠閒的躺下來,呼吸着周圍綠葉的味道,閉目養神。
就這麼被晾在這裡,少年不滿的神色顯然是沒受過這種待遇。欲開口,想到什麼又忽然止住,然後盯着如今只能看見茂密樹葉的地方出神。
不消片刻,白虎那碩大的體形再次出現,它幾步躍上古木,搖着老虎尾巴屁顛顛的停在她面前。紫檀木坐起身來,拍了拍它頭,白虎有些嫌棄的把嘴裡的東西一把吐出來。
紫檀木轉頭看着那眼裡明明很殷切卻又強作鎮定的少年,舉起手中的東西問道:“是它嗎?”
少年的眼裡一瞬間有亮光閃過,如蝴蝶一般的葉子,褐色的根,藍色的經脈,他確定是枯葉草無疑。緊盯着那東西,他點頭:“是”。
應着他渴望的雙眼,紫檀木遞了個眼神給白虎,白虎任勞任怨的又叼起那東西幾躍幾躍就躍到了少年跟前。
仰高了它尊貴虎頭,傲視着眼前的人類。
少年握着匕首的手緊了緊,狹長的眼睛半眯起看向飄蕩在綠葉懷抱中的藍衣,他絕對是故意的!
紫檀木仍舊沒什麼表情的回視着他,不言不語。
少年憤憤轉頭,他想要的枯葉草,就在白虎尖利的鋸齒之下。深吸了口氣,他彎腰,手小心翼翼的接近虎口。
白虎吊的老高的眼根本不屑於慢慢挨近自己的這雙小手,就在他要貼近它之時,它突然一張虎口,鋒利的牙齒具出,仰天一聲兇猛的虎嘯!
無數的鳥兒被驚的四散而起,整個山崖不斷迴盪着這洶涌的聲潮,振聾發聵!然而少年卻強忍着耳中的轟鳴,就在虎口張開的這一瞬間閃電般的出手奪過那含着唾沫的枯葉草腳下嚓着崖壁連連幾退。
搶它的東西?就算它本有意給予也不行!白虎的爪子在崖坡上不住的抓着嘴中發出低低的呼喝,身子弓起微微前傾,就在它要衝出去,少年也緊握匕首準備應對之時,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將這動作凍結在那裡:“白兔子,我就差虎肉沒吃過了。”
白虎僵住,慢慢的轉過它那龐大的身體,然後恍若無事一搖一擺的跳回古木,到了她身前,它低下它那大腦袋親暱的噌了噌她衣襬。
紫檀木沒有伸手碰它,只是看着它低聲道:“聽話便好”。
看着這互動,少年狹長的眉眼有些深邃,握着手中的藥草他出聲道:“你的條件?”
淡色的眉眼掃向他,她輕吐出幾字:“帶我下山”。
少年皺了皺眉頭,帶他下山?下山還需要帶嗎?不過他並沒有開口問什麼,只是坦然的道:“只怕跟我下山,你會遇到危險”。
“瞭解”,她沒什麼反映的道。看這個情況,他麻煩必然不少。不過,她怕嗎?“不用管我”,她淡聲道。
十三歲的孩子,跟着他一路闖回去的話,必死無疑!不用管他,他點頭,這是他親口說的,他便不用照顧他死活了。
“我叫辛逸眠”,他簡單的介紹道。
“幽琳木”,她簡單的回道。
然後,他點頭,向崖下慢慢退去。擡眼的時候,發現站在古木上的少年只是靜靜的看着他並沒有動,他頓了下,問道:“可是要我帶你下去?”
紫檀木搖頭,翻身躍上白虎,拍了拍虎頭,白虎慢悠悠的跟着那奮力攀爬的少年。
自己在賣命的過懸崖,卻見得別人輕輕鬆鬆的就能下,這種滋味,怎一個憋屈了得。待能見到崖底之時,辛逸眠果斷的直接跳下。他定住身形看了眼那坐下的白虎對上面的人道:“你不會想要帶它走吧?”
紫檀木輕鬆躍下虎背,看着賴在她腿邊明顯不願走的老虎淡淡道:“不會”。
一聽這話,辛逸眠是安心了,可白虎猛然就炸毛了,它半曲着前腿,虎目圓睜,準備隨時攻擊提出來的人。
辛逸眠握緊了匕首一步不退,在崖壁上他的確怕它,可平地之上他未必沒有一拼的能力!
見一人一虎劍弩拔張,紫檀木也不急,她靜靜的看着,看着他們相互防備,待都做好了最好的準備已經踏出原地一步之時,她涼悠悠的道:“有伏兵”。
“嚓”的駐腳聲同時響起,兩雙犀利的眼睛同時看着她,辛逸眠有些咬牙切齒的道:“你怎麼不早說?”
紫檀木神色平靜的道:“我以爲你們要先預演一下呢”。
預演?虧他說的出來。辛逸眠收回踏出去一半的腿,望着山崖外道:“他們爲何不進來?這裡不過崖下,不上崖根本沒危險啊。”
“沒有危險,那是對你”,在他不解的眼神下她繼續道:“神志堅定者,自然可以不受降神香影響。可若是不堅定,變成癡傻那是很正常的事。他們,自是不會進來冒這個險的。”
她倒是有些好奇了,是什麼讓他如此不要命的往前闖?
沒去管試探着看着他的眼神,他顧自問道:“你有什麼好辦法?”
紫檀木蹲下身來左右揉了揉白虎那硬硬的鬍子,在它的注視下輕聲道:“白兔子,陪着師傅,等我回來。”
白虎不情不願的看着她,在她的堅持下到底是一步三回頭的向山崖上躍去,最後一個回視,它一個猛衝消失在他們視線裡。
紫檀木起身,向着通向崖外的那唯一一條小道走去,頭也不回的道:“跟着我就好”。
辛逸眠沉鳴了下,然後擡腳跟去。這裡,畢竟不是他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