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的煩惱七

這次徐若穎拿來的所有信件,與先前她帶給三人看的那封一樣,既沒有貼上郵票,也沒有寫明寄件人和收件人。

另外她在清洗門外的血字之前,也拍下了照片留作證據,連帶信件,共有十多件證物。

“數量真不少呢……”李利翁隨手拿起手邊的照片,進行確認。

徐若穎點了點頭,說道:“是非常多,因爲每隔兩三天,就會送來一封這樣信。”

薛寶堂將這些證物粗覽了一白嫩後,眉頭緊鎖着調侃道:“還真是個相當勤快的跟蹤狂呢,”

“奇怪……”一直閉口未言的房凌薇忽然說道:“都到這個份上了,你爲什麼之前一直沒有報案?是有什麼原因嗎?”

她話雖然問得很客氣,但是眼神中卻透露出疑竇之色,像是帶着一種不信任的意味存在。

“早先我確實有點兒不安……但到底也沒受過什麼傷害,所以也就沒有報案……”

這藉口找的有些勉強,在李利翁及房凌薇這兩名盤問大師面前,確實是有些班門弄斧、關公面前耍大刀了。

房凌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問道:“據你自己說,幾個月前就開始收到這種信了吧?”

“是這樣的,沒錯。”

“連續收了一個多月的騷擾信件,你一個獨居的女性,晚上就沒有嚇到睡不着覺?”房凌薇問道。

徐若穎點點頭,說道:“我每天都非常害怕。”

“是嗎?”這下房凌薇的語氣就明顯帶有質問意味了,她道:“既然你這麼害怕,那爲什麼不盡早通知警方?或者向你的姨父求助?”

交談發展成這幕,看着簡直像成了審問。薛寶堂有些面露難色的望向了李利翁,應該是考慮到徐小姐的處境,而想讓李利翁出手組織房凌薇吧。顯然薛寶堂很清楚,可以扼制住房凌薇的也只有李利翁了。

可是李利翁卻對薛寶堂視若無睹,絲毫沒有開口的想法,因爲房凌薇所問及的話題,恰巧也是他想問的。

而徐若穎沒有回答房凌薇的提問,只是低下頭來一動不動的坐着。

有着豐富審訊經驗的房凌薇絲毫也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出言道:“別想要編造虛假證言來搪塞我,據剛纔在樓下你和你姨父對話來看,他應該是今天才知道這件事的。”

“那個……”指望不上李利翁,薛寶堂只得親自開口抗議道:“房檢事,您語氣就不能客氣點兒嗎?好歹徐小姐也是受害者啊。”

似乎對於房凌薇咄咄逼人的態勢,薛寶堂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了。他竭盡全力的嘗試着挑戰女王陛下一回,但話到了嘴邊,卻因爲先天性的原因,顯得有些虎頭蛇尾。

只見房凌薇連眉頭都不跳一下,淡淡的說道:“你如果想要發言的話,就請在我問完話之後好嗎?”

這話很快就讓薛寶堂意識到自己有多麼的微不足道,他低下了頭,弱氣的說到:“……明、明白了……”

這個黑塔般的巨漢,就這麼被輕而易舉的就被頂了回來,不得不說房凌薇這張嘴比刀子還管用。

“好了,回到我們剛纔的話題吧。”她轉過頭,邊盯着徐小姐,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打信封,說道:“作爲投擲該信件的犯人,他在實施投信行爲的時候,必定會來公寓裡纔對。”

房凌薇說着將信件擺在了徐小姐面前,加重了語氣道:“如果你跟你姨父說了這件事,讓他對接近你家郵箱的可疑人物進行監視,那麼應對這一系列措施不就變的不再被動了嗎?但你爲什麼不這麼做呢?”

李利翁不得不承認房凌薇的觀點一針見血,因爲沒有貼過郵票,所以這些信件必定是被人直接塞進信箱的。如果是這樣,考慮到跟蹤狂本人直接來此投信的可能性,只要與管理員商議一下,要揪出罪魁禍首並不困難。

雖然看着徐若穎那楚楚可憐的樣子,李利翁於心不忍,但他還是附和着房凌薇的話提出了自己的問題:“徐小姐,如果你有什麼不便說的原因,請不必介懷,儘管跟我們說,沒關係的。”

徐若穎聞醞釀沉默了片刻,說道:“我……我只是不想讓我父親知道這件事。”

一直垂着頭的她總算肯開口,這不得不說是個飛躍式的進步。

“我父親非常的嚴厲,如果讓他知道我被人跟蹤和騷擾,肯定會立即讓我回家的。”

按這話看來,李利翁心中浮現出了一個,對子女所做每件事都會干涉的頑固老頭。似乎徐小姐對於父親伸出過長手臂很不耐煩,如此這樣的獨自生活,或許正是爲了逃出父親的身邊也說不定,只不過目前爲止,她生活的仍舊相當艱苦。

至少李利翁覺得,徐若穎可以在這裡生活,身爲管理員及居委曾先生對她幫助不小,而徐小姐的父親也對這位名義上的兄弟非常信賴。

正因爲如此,如果徐若穎找曾哲權,她的父親也即會得知跟蹤狂的事情。這樣一來,徐若穎最害怕的事就要發生了,因爲如果父親知道她被人跟蹤和騷擾,那哪怕是在她脖子上套根繩子,都會要將她強牽回去,並且牢牢捆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

“因爲不想那樣,所以就沒有找姨父商談跟蹤狂的事——”徐小姐是這麼說的。

“我、我不想回家……”她的話語裡,充滿着難以動搖的決心及意願。

“原來是這樣啊,這下繞是房檢事,也不能再爲難你了吧?”薛寶堂像是在打圓場似地這麼說着。

但房凌薇卻沒作絲毫理會,而是慢慢的指向了書架,開始了又一個提問:“徐小姐似乎學了不少的算命學嘛……那麼多多少少應該會看手相吧?”

話題突然間轉變,在場的人都有些適應不過來。這下邊是李利翁,也頗有些搞不清楚她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徐若穎微微一愣,說道:“會是會些,就是不怎麼在行。”

房凌薇攤開右手,描畫着自己掌心的紋路,問道:“這就是生命線沒錯吧?這條線短就活不長嗎?”

所謂的看手相,最早於四千年前就出現在了阿拉伯地區,是通過觀察手掌特徵來測算吉凶的一種算命術。通常認爲印度是該技術的發源地,然後傳播到中國、埃及、希臘等地,並由此發展壯大。詳細測算方法,也不僅僅是觀測掌紋那麼簡單,有時也會看手的形狀,或者手指的長度及指甲的顏色、指紋等一系列綜合特徵分析。

徐小姐雖然對房凌薇的態度轉變有些困惑,但還是鄭重其事地開始爲她講解起來:“雖然一般說生命線短的會早死,但也不盡如此。”

“哦?這是什麼意思?”

徐小姐解釋道:“其實並非每個人都適合看手相……手相算命、面相算命、姓名算命,這些都是基於長期以來的統計數據來進行的算命術。”

所謂的面相術,是一種在現代很受青睞的算命術,起源於東方醫學。中醫界認爲,臉的各個部位都對應着全身臟器,所以說該算命術頗具科學氣息。而從世界範圍看,認爲人之面相與其身體內部有所關聯的觀點,從畢達哥斯時代就出現了。但例如“脣上有痣,吃喝不愁”這樣的說法,就有些裝神弄鬼、顛倒是非了。

另外,像是姓名算命,是一種通過網絡也可以進行的算命術。有些人認爲,姓名蘊含着人力無法改變的天運所在,而通過推算而進行改名的人也不在少數。至於該項算命術是從何是興起的,有是有什麼理論所在,這就不得而知了。

“是這樣啊,那可以讓我比較一下咱倆的手相有什麼區別嗎?”

房凌薇這麼說着,雖然是請示,但沒等徐若穎反應過來,她就一把抓起了對方的手。後者雖然困惑連連,卻還是攤開了自己的手掌。

“哎呀?你的生命線似乎比我短呢。”

“……似乎是這樣啊,可能我會比房小姐早死也說不定。”

不同與先前,徐若穎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全然不露一絲情緒化的意味,顯得極爲淡定,場面反倒一時冷場。

‘被指活不長,還能這麼淡然處之,這就是專業啊……’李利翁由衷這樣想到。

打破沉悶氣氛的是薛寶堂,他說道:“嗨~~~房檢事瞧您說的!統計學、不過是統計學而已嘛~~~統計的東西講的都是個概率,不是必然就對了。”

他恐怕是剛剛纔學會了這個詞,居然現學現賣的開始在兩位語言大師的面前賣弄起來。不過說到底他是爲了緩和現場的氣氛,故而誰都沒有出言戳他的洋相。

只不過雖然薛寶堂在私下也一直就是這樣,但對於這種飽含冷幽默的行爲,李利翁還是忍俊不禁了。

徐若穎也隨之面露微笑,只不過房凌薇依然面若冰霜。

“那麼,打擾了你這麼久,我們也該告辭了。”李利翁邊說邊站了起來,並向房凌薇遞了個眼神,似是在說:‘玩夠了沒有?玩夠了就走。’似的。

房凌薇卻是什麼都沒有說,但也沒有反對的意思,這樣李利翁又轉身對徐若穎說道:“對了,這些信件和照片,可以先借由我們作爲證物保管嗎?”

“好的,那就麻煩你們了。”

臨走前,李利翁忽然問道:“哦,關於那個跟蹤狂的身份,徐小姐有懷疑對象嗎?”

“懷疑對象啊……”徐若穎將手盤在胸前,沉思片刻後,擡起頭說道:“被您這麼一說,最近每天都有個男客人來我那兒算命,似乎有些奇怪……”

李利翁眉頭一挑,問到:“哪裡奇怪了?”

徐若穎說道:“因爲他並沒有什麼特別想要推算的東西,只是叫我隨便看看就行……”

她說着,原先已有點緩和的表情,復又變得緊繃了起來:“我對他的要求也很爲難,不知道該給他推算些什麼纔好……到最後,他反倒開始追問起我的事情來。”

對於現在的徐若穎來說,失去預知夢能力的她,只能由客人那獲知其夢境,才能進行解夢。但那位男客人非但不敘述自己的夢境,反倒來大廳解夢市來,這果然不無些蹊蹺。

“那傢伙一定就是那個跟蹤狂!”薛寶堂還沒聽完就這樣下了斷定。

徐小姐搖了搖頭,說到:“但是……還沒有證據證明那人就是跟蹤狂呀。而且,他也不曾跟我有過肢體接觸……”

似乎她對大喝出聲的薛寶堂有些害怕,故而說話聲越來越小。

李利翁苦笑着出言勸慰道:“寶堂你先別激動,那名男客人確實有怪異之處沒錯,但就像徐小姐說的那樣,我們沒證據證明他就是跟蹤狂。”

“話是這麼說……可不調查一下誰知道呢。”對於李利翁的觀點,薛寶堂明顯有些不大同意,故而這樣小聲嘟囔着。

“不管怎麼樣,徐小姐被跟蹤總是事實。那從明天開始,我們就輪流對徐小姐進行保護吧。”

聽到薛寶堂這句話,徐若穎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明朗了起來。可能是薛寶堂恰恰替她說出了她不好意思說,也不敢說的話吧。

“真的、真的很感謝你們。”徐若穎激動的說道,還像個東瀛人似的深深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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