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坐在牀沿的蕭睿暄突然低聲喚着姜婉的名字,就像上一世他每一次喊過的那樣,讓姜婉忽然感覺恍若隔世。
姜婉詫異的擡頭,看着眼前這個男人英俊的面容和記憶裡的那個影像重疊,就忍不住想奔淚。
可她到底還是把眼淚給忍住了。
“什麼?”她神色如常的擡頭看蕭睿暄。
蕭睿暄原本一臉期待的看着姜婉,期待能在那張臉上看到上一世最熟悉的笑容,然而他失望了。
蕭睿暄在心裡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剛纔怎麼會有那種可笑的想法?
不過沒關係,他可以慢慢的培養,等到這個小丫頭和自己像上一輩子一樣熟絡就行了。
而他現在,還只能徐徐圖之。
“婉婉,”蕭睿暄頓了頓,“我會要離開京城幾天,所以近期不能來看你。”
姜婉屈着退抱坐在被褥裡,有點不太明白的眨了眨眼,心想他這是在幹嘛?在和自己報告行蹤麼?
就像是一個丈夫臨行前來和妻子告別一樣。
想到這,姜婉感覺到自己臉又紅了起來,因此她將臉又往膝蓋的方向靠了靠,只露出一個頭頂,不想讓蕭睿暄看到自己的窘相。
屋外突然響起一聲“唿哨”,似鳥叫又似蟲鳴,聽得蕭睿暄神色一黯。
“我要走了。”蕭睿暄很是不捨的看了眼姜婉那似絲綢般順滑的發頂,然後從衣襟中掏出一物塞到姜婉的手中:“我不在的時候,如果遇到了什麼要緊的事,就拿着這個去城北的季家莊找季老爺子。”
姜婉看着手中突然多出來的物件,就愣了神。
竟然是上一世蕭睿暄送給自己定情的那塊九紋龍白羊脂玉佩,只是現在這塊玉佩還光禿禿的,沒有繫上那寶藍色的如意穗絡子。
他竟然又將這枚玉佩給了自己!這是不是意味着……
姜婉已經不敢繼續往下猜,她抑住心底隱隱的躁動,一擡頭,想要再問個究竟時,屋子裡哪裡還有蕭睿暄的身影?
姜婉愣愣的坐在那,任由牀頭那盞八角宮燈似明似暗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有着一股說不出的失意與落寞。
直到打了四更鼓,一直抓着那塊九紋龍玉佩的姜婉才迷迷糊糊的再度睡過去。
“韓媽媽,這都已經巳初了,小姐還沒起,真的不要緊麼?”丁香輕手輕腳的從姜婉的房間內退了出來,頗爲焦慮的問正在做着針線活的韓媽媽。
韓媽媽此時正在給一條真紫色的百褶裙鑲着襴邊,她擡頭看了丁香一眼笑道:“四小姐這些天起得早睡得晚,想必是真累了,不如讓她再多睡一會吧……”
兩人正說着話,就聽得裡間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丁香快步走進內室,撩起帳簾,只見姜婉此時已經翻身坐起,並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什麼時辰了?”姜婉漫不經心的問。
“已經巳初了。”丁香趕緊喚了韓媽媽一同進來,幫着姜婉梳洗更衣。
而茉莉則端着一碗熱騰騰的冰糖燕窩粥走了進來。
“咦?這個點廚房裡還有東西吃麼?”今日的姜婉穿了件嫩綠的纏枝紋襖裙,放下手上剛拾起的話本,坐在了窗臺前,冬日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嬌嬌俏俏的模樣像是枝頭剛冒出來的嫩芽。
姜家還在鎮江時,爲了節省廚房裡的開支,秦氏就給家裡定下了個規矩,過了飯點,不管是哪個房頭的,廚房都不再提供吃食。
“當然不是!”丁香和茉莉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一臉得意的笑道,“是茉莉,她在早幾個時辰前就將這粥提回來了,然後一直用煮茶的泥炭小爐溫着呢。”
“就數你們鬼機靈。”姜婉輕嘗着那盅冰糖燕窩粥,和丁香她們笑鬧着。
“哎呦呦,四小姐這可真熱鬧呀!”拿着個紅漆匣子的杜媽媽笑盈盈的撩了簾子進來,身材胖胖的她,笑起來總讓人覺得一團和氣。
姜婉忙笑着起身,奇道:“杜媽媽今日怎麼得空過來了?”
“當然是來看看四小姐。”杜媽媽笑着打量了眼剛纔和姜婉笑鬧成一團的丁香和茉莉,又往窗邊的黑漆書桌上瞟了一眼,只見一對黃銅鎮紙下正壓着一張寫了一半的澄心紙,一旁的硯臺上擱着一支蘸滿了墨的湖筆。
“不知道四小姐的經書抄得怎麼樣了?”她眼中好似閃過了一絲精光。
姜婉一看就知道她是來給大太太當探子來了,於是她半低着頭,一臉難色的說道:“大約抄了一半了吧。”
“才抄了一半?”杜媽媽顯得很是訝異,一雙小眼睛瞪得溜圓,“那四小姐您得抓緊時間了,我剛去了趟五小姐那,她可是快要抄完了。”
快抄完了?
姜婉在心中冷笑,就姜姝那明顯東拼西湊的字跡,她倒要看看秦氏到時候有什麼臉拿出去給李老夫人當壽禮。
“四小姐,您看太太爲了帶您和五小姐去拜壽,還特意在京城的如意齋裡給您訂了一套珍珠點翠頭面。”說話間,杜媽媽將手中的那個紅漆匣子打開,裡面躺着三支髮梳,一對珠花,還有一支珍珠步搖,比起姜婉之前的那些首飾,這個不知道華麗了多少。
“四小姐,您也別怪我老婆子多話,今日可是十一了……”杜媽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好似話到了嘴邊又給嚥了回去。
“這不用杜媽媽提醒,我也知道時間的緊迫。”姜婉頗爲無奈的一笑,“可這本就是個慢工出細活的事,若是一味的圖快將經文抄得亂七八糟的,到時候菩薩怪罪下來,那豈不是罪過?”
言下之意就是像姜姝那樣亂來的,到時候菩薩怪罪下來降個厄運什麼的,可就不好說了。
杜媽媽一聽,也就尷尬的笑了笑,然後以不打擾姜婉抄經爲理由告退,然後將那套裝着珍珠點翠頭面的紅漆匣子留了下來。
待杜媽媽走後,丁香和茉莉不約而同的涌向那放着頭面的紅漆匣子,然後小心翼翼的將那支閃着瑩潤光澤的珍珠步搖取了出來,放在手中仔細端詳着,愛不釋手。
“四小姐,這真的是大太太給您的頭面麼?”茉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麼多年來,四小姐的首飾盒裡都是一些秦氏賞下來的老舊款式。
“大概是吧。”姜婉也從紅漆匣子中取出一朵珠花,看得眉頭微挑。
這珠花上的珍珠都是選用的上好的南珠,粒粒渾圓飽.滿,並且做工精細,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秦氏這是燒到腦子了麼?
“丁香,麻煩你去打聽打聽,這珍珠頭面是單我有,還是五小姐也得了一套?”姜婉若有所思的拿着那枚珠花,吩咐着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