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這邊正忙着和姜妍討論怎麼下帖子請客,而西山行宮中卻突然傳來皇上召見她和蕭睿暄的口諭。
“召見我?”姜婉非常意外的看着前來傳話的夏依。
“是世子爺身邊的臨淵親口過來說的,”夏依立在姜婉的面前,口齒清晰的道,“世子爺已經換好了衣服在前院等着您了。”
一想到又要進宮覲見,姜婉的頭都是大的。
用了程子修的藥酒,她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又要在這大熱天裡穿上那身讓人大汗淋漓的大紅羅衫,姜婉就一百個不願意。
姜婉雖然內心再有不願,可也不得不老實的按品大妝,待她頂着這一身講究而又繁瑣的穿戴走到前院時,只見蕭睿暄已經等在那多時了。
“小心。”蕭睿暄見到她,嘴角露出一絲淺笑,自然而然的上前執住了她的手,將她扶上了車。
“皇上是什麼事召見?”姜婉扯了扯身上的衣袍,在車上坐定。
“現在還不清楚。”蕭睿暄搖了搖頭,卻遞過來一張素紗帕子,“先把臉上的汗擦擦,別一進宮就被判了個殿前失儀。”
姜婉摸了摸自己的鼻頭和鬢角,沒想還真滲出了一層細汗。
想必是剛纔走得太急的緣故。
擦過汗後,姜婉低着頭將帕子捏在了手心,一顆心卻是七上八下。
她實在也想不明白,建武帝有什麼事需要單獨召見她和蕭睿暄。
“不要太過擔心。”端坐在她身旁的蕭睿暄伸過手來握住了她的,“等下進了行宮後就跟在我的身後,什麼也不要說什麼也不要做。”
姜婉擡頭看向了蕭睿暄,在見到他那溫潤如玉的眼神後,內心就感覺到了一陣莫名的安定。
建武帝在西山行宮的小戲臺召見了蕭睿暄和姜婉。
相對於他們二人一本正經的着裝,建武帝則是很隨意的穿了件明黃色的絲織道袍盤膝坐在一張面向戲臺的紫檀木羅漢牀上,而竇德妃和姜壽妃則是一人穿紅一人戴綠的陪坐在兩旁。
不遠處的戲臺上,正上演着一出《大鬧天宮》,一干裝扮好的武生在臺上跳上竄下的,顯得很是熱鬧。
見到穿得整整齊齊的蕭睿暄和姜婉,建武帝微微皺了皺眉頭,不悅的和身後的瑞公公道:“怎麼傳的話?我不過是想多叫兩個人進來陪我熱鬧熱鬧,怎麼讓兩個孩子穿得如此拘謹?”
那瑞公公看了蕭睿暄一眼,面帶笑容的和建武帝解釋道:“想必是傳旨的人弄錯了,我這就去責罰他們一番。”
“嗯,”建武帝點了點頭,又指着蕭睿暄和姜婉道,“將這兩個孩子帶下去換身衣服過來,穿這麼厚,朕瞧着都熱。”
姜婉一臉尷尬的看向了蕭睿暄。
剛纔兩人出門得急,光想着不要殿前失儀,誰還會想着帶一身輕薄的衣服呀?
這會子叫他們換衣服,他們又哪裡有衣服可換?
坐在建武帝身邊的姜姝幸災樂禍的看了姜婉一眼,得意洋洋的將一塊用冰鎮過的蜜瓜塞入了嘴中。
而另一側的竇德妃則笑意盈盈的站了起來,道:“我那裡倒還有些衣裳,可以讓晉王世子妃換了。”
聽了這樣的話,姜婉連感謝都來不急,又怎麼會嫌棄。
自是謝過竇德妃後,便跟着竇德妃一同去了她所住的明霞宮。
竇德妃命人打開了自己的衣箱,興高采烈的給姜婉挑着衣服。
在古代,受生產力的制約,尋常人家難得有那麼一兩件華貴的衣飾。
所以從宮中到民間,主家賞下來的舊衣裳,會成爲一種恩寵的象徵,而上一世做過瑾太妃的姜婉自然也是深諳其道。
只是她畢竟曾經是個現代人,心裡多多少少有些潔癖,所以她從來不將自己的衣物賞人,也不穿別人賞給她的衣物。
但像今日這樣,也容不得她嫌棄,只得接了竇德妃遞過來的一套淺紫色的紗衫穿了,然後除去七翟冠換了一個墮馬髻。
竇德妃則從自己的梳妝盒中選了一支鳳凰于飛的金步搖給姜婉插上,又給她補上一些胭脂之後,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們快些回去吧。”竇德妃笑着看向了姜婉,“讓皇上等久了可不好。”
姜婉自然沒有異議,只是在返回小戲臺的途中,她卻感覺竇德妃在有意放慢自己的腳步。
不是說趕着回小戲臺嗎?
姜婉心中充滿疑惑,卻又不敢明言。
“聽聞你和壽妃娘娘是姐妹?”竇德妃一邊看着路邊的風景一邊和姜婉說着話,一路走走停停。
“我只是家中的庶女,而她是家中的嫡女。”姜婉不明白竇德妃問自己這話的目的是什麼,也就只能小心翼翼的照實說了。
竇德妃意味深長的看了姜婉一眼,轉過身去,尋了一處石凳坐了下來,笑道:“年紀大了,這樣走來走去的,竟然覺得有些頭暈。”
姜婉聞言知雅,她也不出聲催促,而是笑着陪站在竇德妃的身旁。
“傻站着做什麼?”竇德妃則是衝着她一笑,拍了拍自己身側那空出來的半張石凳道,“來陪着我一起坐了。”
“姜婉不敢造次。”姜婉向着竇德妃福了福身子,並不敢真去坐那石凳。
見姜婉一臉的推脫,竇德妃卻笑道:“真是個傻孩子,與我相熟的人都知道,我是這宮中脾氣最好的一個,也最不耐你們在我的面前拘着了。”
在這一點上,姜婉知道竇德妃並未說謊。
竇德妃雖然爲建武帝誕下過三皇子,可與崔貴妃她們比起來,算是在後宮之中存在感相當低的一個人。
她總是像個菩薩一樣的笑容恬淡的站在衆人的身後,不爭不搶,不吵不鬧。
上一世,在三皇子一頭撞死在金鑾殿後,看破紅塵的竇德妃自請出了家,在皇家寺院裡常伴青燈古佛。
推脫不過的姜婉,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
而竇德妃則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道:“那在閨中之時,你與壽妃娘娘相處得還算好嗎?”
姜婉有些不解的看向竇德妃,不明白爲何今日她和自己說話,卻是三句話不離姜姝。
摸不透她用意的姜婉,在心底暗自思量了一番,然後笑道:“自己的牙齒還有咬到自己舌頭的時候,兩姐妹在一起,又怎會沒有口角的時候。”
竇德妃有點意外的看了眼姜婉,點了點頭,笑道:“你說得很有道理。”
到底沒有再繼續剛纔的那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