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坐在黑漆書案前靜靜的聽着丁香打探回的消息,臉上也就浮出一絲蔑笑。
這一次姜姝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還連帶的連累了一屋子的下人。
“……可是四小姐,您真的不需要我們幫忙麼?”丁香咬着下脣,急道。
姜婉笑着搖了搖頭,有的事情,姜姝可以做,而她卻做不了。
同樣是找人幫忙這事,秦氏對姜姝也許就是睜隻眼閉隻眼的過去了,而如果是自己,她一定會想辦法進行刁難。
而她現在,只能寄希望於蕭睿暄了,今晚就是三日之期,他說會帶着抄好的佛經來找自己。
姜婉擡頭看眼窗外晴朗的天,刺眼的太陽此刻正掛在碧藍的天上,卻讓人感覺不到一丁點的溫度。
他千萬不要失約纔好。
“四小姐,趙姨娘來了。”茉莉隔着門簾,在外間通報着。
趙素娘?她今日怎麼會來?
“快快請她進來。”姜婉示意丁香不要再談此事,然後起身去迎了正低頭打簾進來的趙素娘。
她今日穿着一件淡綠色柿蒂紋窄袖襖,盤了一個墮馬髻,僅在雲鬢裡斜插着一根金鑲青石壽字玉簪,除此之外身上再無配飾,素淨得宛如小家碧玉。
“姨娘今日怎麼有空過來?”姜婉引着她在窗前坐下,然後囑咐丁香上茶。
趙素娘從懷裡掏出了兩個花樣子放到了姜婉的面前,高聲道:“前兩日韓媽媽特意去找我,說是要幫四小姐尋兩個花樣子,我一時忙,沒來得急畫給她,今日得了空,就特意送了過來。”
花樣子?
姜婉一臉狐疑的看着趙素娘。
這幾日府裡的人都知道自己忙成了狗,又怎麼會有什麼閒工夫派人去尋什麼花樣子。
而且前兩日自己確實是打發韓媽媽去了趙素娘那,可那也是爲了給她們送糕點呀,又怎麼變成尋花樣子了?
就在她一頭霧水的時候,茉莉幫丁香高高打起了門簾,端着兩盅茶的丁香低頭而入,而在她們身後,一個身影在樓梯口處鬼鬼祟祟,姜婉一眼就認出那是姜姝房裡的一個粗使丫頭。
姜婉突然明白了過來,在心中一陣冷笑:這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有心思派人盯着自己。
而這個趙素娘果然也是個妙人!
趙素娘見姜婉已經明白了過來,也就壓低了嗓音和她說道:“想必這些日子四小姐抄經文抄得很辛苦吧?素娘我幫不上其他的忙,可自認那手小楷還是寫得不錯的,若四小姐不嫌棄的話,素娘願幫四小姐分擔一二……”
看着趙素娘一臉真誠相幫的樣子,姜婉又不好意思承認自己這些日子其實是在偷懶。
“要不這樣吧,過了今晚我再看看,如果需要姨娘幫忙的話,我一定會去找姨娘的。”蕭睿暄那邊會不會送抄好的經文過來,今晚就能知曉。姜婉想着,萬一他那邊要是沒做到,自己這邊好歹還有一個幫手。
趙素娘微笑着點了點頭,又和姜婉說了兩句閒話便告辭了。
她這邊前腳才走,姜姝那邊就已經有人在給她彙報情況了:“……說是給四小姐來送什麼花樣子的,坐了一盞茶的功夫都沒有……”
“你們給我盯緊了她,”一臉陰騖的姜姝吩咐着立在自己跟前的小丫鬟,“她要敢玩什麼小動作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到時候我就去告訴母親,她害得我每天這麼慘兮兮的,我一定不能讓她好過!”
那小丫鬟低着頭聽着,沒由來的打了個寒顫,這樣的五小姐太讓人感覺到害怕了!
於是她戰戰兢兢的應了,快速的退了出去。
因爲知道蕭睿暄晚上會來,姜婉用了晚膳之後,藉口感覺有點乏,便早早的洗漱更衣,將韓媽媽等人都打發了出去,然後躺在牀上假寐。
不知怎麼的,本來只是裝睡的她竟然真的睡了過去,直到三更天的時候,才感覺好像有人在輕拍她的面頰。
姜婉迷迷瞪瞪的睜眼,只見依舊一身夜行衣的蕭睿暄正半撩着帳簾彎着腰滿眼是笑的看着自己,一頭青絲在頭頂挽成一個髻,髮絲間沾滿了一層薄薄的小水珠。
“怎麼下雨了麼?”姜婉懶懶地揉着眼睛,從湖綠色玉蘭花開的錦被中坐起,卻不知自己因中衣的衣帶散開,正露出了半截藕白色的小香肩,在牀頭八角宮燈的照射下,影影綽綽的讓人遐想連篇。
“沒,只是起霧了。”蕭睿暄忽覺喉頭乾澀,一雙眼卻不想從姜婉的身上挪開,而身體的某個部位也漸漸的有了變化。
他不動聲色的在姜婉的牀沿坐下,雙腳踩實了牀前的腳踏,讓大.腿很自然的平行於地面,想借此讓自己的尷尬變得不那麼明顯。
之前睡得有點迷糊的姜婉此刻才反應了過來,這人怎麼一點也不顧忌男女大防啊?就這麼肆無忌憚的坐在自己牀上,自己的清譽還要不要了?
“今晚臨時有事被人絆住了。”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沒有之前那麼劍拔弩張後,蕭睿暄和姜婉解釋了起來,“所以這纔來晚了。”
說完,他從胸.前的衣襟裡套出了一個油紙包,交給姜婉:“我找了十個人一起抄的,一整部的《無量壽經》。”
十個?那豈不是什麼字跡都有?
姜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從他手中接過了油紙包,打開一看,只見那一沓澄心紙上全都是整整齊齊的簪花小楷,她一連翻了好幾張,竟沒看出字跡上有什麼不同來。
“這……怎麼會?”姜婉有的意外的看着蕭睿暄,一雙眼忽閃忽閃的。
“不過是簪花小楷而已。”蕭睿暄不以爲意的笑道,“今年是大比之年,不少遠處的考生已經提前進京,寫一手標準的簪花小楷對於他們來說並非難事。我不過是放出話去,告訴他們抄一張佛經便能賺一兩銀子……自然就有人趨之若鶩。”
一兩銀子一張紙?
看着蕭睿暄一臉的輕描淡寫,姜婉的手卻是抖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紙不下百張,那是不是說他光憑這一項就花出去上百兩的銀子?
一想到這,姜婉就覺得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