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十里蓮花開的很是豔麗,清風拂面,一陣清香西來,她突然想到在十里莊的時候張婷婷家裡也是有蓮花的,那個女子犧牲了她自己,爲昭國大軍換來了幾月的糧草,人是有報應的,現在,果然也輪到了自己。
有雪白的鴿子從遠處飛過來,鴿子緋色的腿上繫着小小的紙條,是秦昊翔寫的皇姐,是否安好,大軍依然行了數十里,漠北之國以發現我軍蹤跡,怕是不久之後又一場惡戰要打,現在想來你呆在張大戶的家中也是好事,至少不用捲進來。長姐,若我不幸身亡,昭國的帝位,便由你來執掌。
秦鳳翎的心情有些不好,看了這張紙條之後,焦急之心更加按捺不住,她如今像一隻捆紮籠子裡的小鳥,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同伴在籠子外自生自滅,很是心疼。
然而,這是她來張大戶家裡的第一天,總不好剛剛來,就嚷嚷着要走,三百兩白銀換來的,也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她明白。
晚上丫頭送來的飯菜也沒有吃幾口,沉懨懨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秦鳳翎臉上的面色有些發紅,她摸了摸額頭,卻是發燒的跡象,用帕子擰了放在額頭上,身子也是軟軟的,很是無力。
張大戶趕來的時候,身子也是急吁吁的,從八寶蓮花方形食盒子裡拿出雞湯,用小勺子舀了,放在嘴邊吹了吹,送到秦鳳翎嘴邊。
女子的嘴脣又寫乾裂,面色也沒有了往日的光華,哪裡還看的出他們剛見面的時候風華絕代的樣子。
張大戶有些心疼“瞧瞧,這纔來了一天,就瘦弱成這個樣子,我可如何給太子殿下交代,你定要好起來。”
秦鳳翎沒有喝雞湯,將頭送到了另一邊,看着牀板上印着的合歡花圖案道“你知道嗎,昨天弟弟傳來消息,昭國大軍可能要與漠北大軍會戰了,戰場上的事情,向來都是九死一生,我做皇姐的,只有這一個弟弟,無時無刻不在擔心他的生死。”她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淚水,聲音綿軟無力。
張大戶放下盛着雞湯的碗“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打仗的事情,倒是大男人的事情,向來不是女子操心的,女子該做的,便是相夫教子,把持家庭,你該明白的。”
秦鳳翎沒有說話,不在一個生活壞境下生存,張大戶永遠體會不到皇宮女子生活時候面臨的那種傾軋,皇宮中的命運,皇子的命運,於各宮各室的命運息息相關,這些,是張大戶這樣的平民所感受不到的。
張大戶嘆了口氣“你若不喜歡我,當初又爲何要留下來,爲了三百兩銀子犧牲自己的幸福,值得嗎?”
張大戶走了之後,被秦鳳翎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女回來了,手上提着青菜,下面覆了秦昊翔走時留給她的官兵的手信,昭國大軍已在落碧谷休養,傳言漠北大軍有兩百萬,這樣的數字,讓昭國士兵聽了很是心驚膽戰,臨戰,每個熱心裡都在打鼓。
聽聞慕國大軍也打算與漠北迴合,兩國打算聯合滅了昭國,然後將天下瓜分爲二,以河爲界。
秦鳳翎的心更急了,若是秦昊翔與五十萬大軍全軍覆沒,自己又怎能獨活,如此想着,又沉沉的睡去,再醒來,已是三日後。
張大戶嘆息“你知道
我的心性的,我如此喜歡你,是不肯放你走的,但看看你如今的樣子,大夫說,你一心求死,冥頑不靈,若再將你留下,恐怕命不久矣,我思來想去,決心放你走,就算做那三百萬兩銀子打水漂了。”
秦鳳翎聽了這話,原本黯淡的眸子亮了起來,掙扎着不用身體的鬆軟從牀上滾了下來,趴到地上“多謝,若將來昭國大盛,必定感謝先生恩德。”
張大戶將她扶了起來“還是到時候給我一百個你這樣的美女划算,你知道的,我張大戶是個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兒。”
秦鳳翎聽了,忙道好。
張大戶不會無緣無故的放自己走,若是不想留個死人在家裡,既晦氣,又白白得罪了昭國大軍,這是他的考量,秦鳳翎心中明白,不過好歹自己可以逃脫,總是好事情。
昭國留給自己的那一部分精銳之師已經留在張大戶宅子的門口待命,秦鳳翎坐上自己的馬車,最後看了一眼張府的大門,匆匆離去。
到底落碧谷的時候,暮色已經西沉,但環境卻是特別好,崇山峻嶺間有羊馬成羣結隊的奔跑,天上星辰明亮,一派大好春光。
程洛鴻看着她,眼神中微微有些心疼,他從馬車上扶了她下來,替她整理了發上的青絲“幾日不見,你消瘦了好多,如今總算來了,不然身體一人不如一日,可叫我和太子殿下好生擔心。”
二人低聲說這話兒,絲毫沒注意到程洛鴻身後女扮男裝的女子眼神裡流露出的殺氣。
來到了碧落谷,秦鳳翎的心情好了許多,清風拂面,感覺整個人都輕快了許多,吃着烤羊肉,喝着馬奶茶,心情很是快樂。只要與弟弟在一起,縱使做什麼,都是好的。
秦昊翔的心情卻是不好,雖然面上是笑着的,神情卻很低落,秦鳳翎壓低了聲音:“慕國有五十萬兵馬,漠北有百萬大軍,而我軍只有十五萬,加上在新疆的前朝舊部的兵馬,一共也不過三十萬,三軍對壘,在氣勢上先輸給了對方,可定要想個法子纔好。”
“我倒是不知有什麼法子,這次是實打實的打仗,況且漠北當年就是出手滅我昭國的罪魁禍首,如今又想重來,我能怎麼辦,慕國皇帝肯定不會幫我們,漠北提出的條件很是誘惑人心,若是我,我也會同意。皇姐,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困境,你能理解嗎?”他的頭趴在秦鳳翎的膝蓋上,像小孩子一樣偎依着,一個巾幗大將,在此刻,也表現了自己的柔弱。
“程將軍,你怎麼看?”秦鳳翎轉過頭,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
程洛鴻早被方小嵐拉倒了帳篷裡,方小嵐掀開臉上的頭盔,一頭如墨青絲順着肩膀垂到了腰部,嫋嫋婷婷的站在那裡,身處纖纖十指,說着就要解開程洛鴻的衣服。
程洛鴻往後推了一步:“你這是做什麼,費盡心思把我從太子和公主身邊叫走,就是爲了這個嗎?你知不知道現在軍情緊急,你竟然有心思做這種事情?”
方小嵐貼着程洛鴻的身子,整個肩膀靠在他的衣襟上,雙手環住他的腰,揚起頭,露出可憐楚楚的模樣:“程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有多愛你,你知道,自從我見你的第一眼,就深深的被你的氣質所折服,你的大男子主義
,你的英雄蓋世,你的忠肝義膽,只有我明白,公主殿下算什麼,她也不過是一個女子而已,論美貌,論智慧,我哪一點兒不如他,只不過沒有那樣的心思罷了,程大哥,公主如此費盡心機迷惑你,無非是想要你忠心昭國,其實,她纔是可惡的女人,你明白嗎?”方小嵐看着程洛鴻,眼裡露出可憐楚楚的神色。
程洛鴻下意識的將她推開,怒氣衝衝:“你在說什麼,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什麼,你也是昭國子民,怎麼會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有沒有一點禮義廉恥?”
方小嵐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臉上卻仍是笑着的:“程大哥,我不怪你,你只要明白,我是愛你的,這就夠了。”
傍晚的時候,細作來了消息,綁在鴿子的腿上,信箋上的語言很短,只一句話慕軍已經發現了我軍的藏匿點,正帶人往這邊趕。
秦昊翔看了紙條,臉色大變,喝了口水,將紙條遞給一邊正在吃烤羊肉的秦鳳翎,二人看了,很是震驚,連忙找了程洛鴻回來一起到軍中營長裡共謀大事。
程洛鴻道:“公主殿下和太子殿下請看這一代的作戰地圖,我們如果想要避開慕國的軍隊,只要兩條道路可以走,就是順着這條通往新疆的蒙山,另一條路是通往新疆的天山,但是天山之行,道路曲折,裡面的豺狼虎豹甚多,有可能會遇上霧濛濛的天氣,只能依靠水流的走向確定所在的方位,繼而繼續前進。蒙山雖然道路寬廣,但是這條道路里慕國很近,如今慕卓然又在帶兵追趕我們,甚是不好決斷,你們有什麼看法?”
秦昊翔道“我認爲此刻的任務還是儘量和新疆的舊部回合纔是關鍵,此刻無論是漠北還是慕國,都虎視眈眈的盯着我們不得放鬆,以我對慕卓然的瞭解,這個人十分的多疑,如果我們偷偷的放出風告訴慕卓然我們走的是蒙山的這條路,他一定會疑兵,會認爲我們放出風的消息是錯誤的,去天山那邊追趕我們,如此一來,就爲我們與新疆就不回合爭取了許多的時間。”
他指着桌子上的地形圖,將手中的小紅旗插在了天上和蒙上二處:“你們看,這裡的地形很是奇怪,如果找起人,很是不好找,我的意思是我們在此處可以用上兩路疑兵,就是說我領着大隊伍往前走,程將軍和另一箇中將軍分別帶領兩個小分隊一個往天上的方向,一個在原地待命,但勘測道慕軍的行動之後也將它們引到天山的地方,然後爲大軍節省時間,到時候先在天山埋伏好的士兵已經找到了退出去的道路,而此刻的慕軍已經在天山裡被大霧迷的找不到方向,我們的目的變達成呢了,你們覺得呢?”
程洛鴻道:“太子的提議是好的,只是臣覺得幕國一向狡詐多段,剛剛太子殿下提到的還是覺的不妥,倘若慕卓然的細作已經到了我們的兵營裡面埋伏,到時候該怎麼辦呢?我什麼都不怕,就是覺得這裡面的事情一定不太對,慕國怎麼能這麼快就知道我們在那裡呢,我覺的我們的軍營裡有了奸細。”
此話一出,兩人的心裡俱是震驚,要知道行軍打仗什麼都不怕,唯獨營長裡有了奸細,是最可怕的,就是內鬼。
秦昊翔想了想,對着兩人說了一陣子的悄悄話,三人聽了俱是心領會神的笑了。
(本章完)